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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菲斯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第二紀1445年1月1日凌晨。新年的第一天天還沒亮,威廉·德·拉莫爾伯爵一邊穿外套,一邊問睡眼惺忪的女兒。
「嗯?」索尼婭揉著眼睛,「試煉期間的訊息可能會被偵測,所以沒有聯絡。」
窗外一團漆黑,北風用力拍打著窗戶,想要從厚玻璃的縫隙間鑽進來。
伯爵夫人開門進來,給丈夫披掛胸甲和斗篷。冷風隨著她的腳步一擁而入,讓索尼婭打了個哆嗦,困意散了四分。
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被貼身侍女叫起,接著被告知本應留在拜耶蘭或者前往維羅納軍團大營的伯爵夫婦來布蕾米鎮上了,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們連夜趕來。
「哼!」伯爵夫人柔聲說道,「你看夏龍一家多聰明,躲進軍營和家裡,等到分出勝負了再出來。你是這輩子也忘不了自己曾經是個大兵了麼?」
索尼婭注意到媽媽的語氣帶著些許埋怨,但是依然溫柔,似乎還想再努力挽留一下、阻止些什麼事。
伯爵的情緒不是很好,含含糊糊的說了些什麼,而且刻意避開了妻子的眼睛,與其說是在向她解釋,不如說是自言自語。他嘀哩咕嚕的說著不連貫的話,索尼婭只聽清「陛下的封臣」「職責」之類的隻言片語。
這兩人剛吵過架!索尼婭連忙乖巧又可愛的問:
「可是可是,為什么爸爸媽媽要來這裡?
「這次的會議不應該是由我負責嗎?」
「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伯爵摸摸女兒的腦袋,溫言說道,「今天的御前會議由我出席。陛下可能會問一些軍務,還是我出席比較好。你們回拜耶蘭去。」
「威廉~」愛蓮娜伯爵夫人一臉的不高興,抱著胳膊攔在門口。索尼婭看見一同來的僕人手裡除了行李還拿著幾本小冊子,標題上寫著《致國王陛下財政報告書》、《拜耶蘭財政部美德談》。
這些都是前天被從會議中驅逐出去的市民代表寫的。他們離開會場以後躲進了一個室內網球場避風,不願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回家。♝☝ 69ѕ𝔥𝓤Ж.ςⓄⓜ 🐒🍟
這些紳士們大老遠趕來開會,原以為會得到尊重和禮遇,誰想元老和巫師根本沒把他們當回事——首都和外省的工商業主、農場主和礦主們能老老實實繳稅那自然是最省事的;如果不識抬舉,那就讓拜耶蘭大兵和天選者之祭的奇蹟來教教他們什麼是真理。晚上就要下鍋的肥豬竟然和廚師討價還價起來!
意識到自己就是肥豬的市民代表先是被元老和巫師氣的半飽,接著又在北風裡灌了個全飽,大家群情激憤,激動的發表了一份宣言。在這份網球場宣言裡,怒氣沖沖的代表們的要求比起會上的無代表無納稅還更進了一步——
「不立憲,我們就不玩了!」
這個聲明要求從根本上改革拜耶蘭的議會制度,原本由國王、元老院和巫師們共治天下的體制將會剝離出很大一塊決定權交給工商業主和市民。代表們連夜編寫印刷的小冊子像野火一樣在民間傳播。拉莫爾家的客廳也收到了一份。
市民階層的代表指出了王國財政即將破產的現場,連續的戰爭、叛亂和神秘災難,超額發售的債券認購情況極其糟糕,即將到期的債券事實上已經不可能兌付。
王國的財政赤字已經到了驚人的地步,遭受打擊的軍隊得不到及時的物資和人力補充,邪教徒和叛軍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猖獗,甚至公開殺害了一位半神。
如果再出現一次條頓-魯姆會戰那樣的慘敗,或者又有某個邪神試圖降臨,拜耶蘭對世界的統治就會瓦解。
如果不能從根本上改革稅制、控制軍隊和政府肆無忌憚的鋪張浪費,良好的財政情況是無從談起的。
如果不能從根本上改革當前的議會體制,稅制改革、審慎的軍事和政府支出也是無從談起的。
總而言之,市民代表要求組建大國民議會取代元老院和奧術議會,國家的重大方針和法案不僅要得到貴族、巫師和非凡者的認可,也要得到商人和企業主的認可。
據說,奧勒琉斯國王準備宣布大國民議會為非法,要求其自行解散;如若不從,禁衛軍和突擊騎兵部隊就會讓大夥再見識下1444年1月22日的場面。
「這不合邏輯,」伯爵嚴肅的說道,「陛下斷然不會調動軍隊干涉議會,有人在偽造聖意。💎😂 ➅➈ร𝐇𝕦𝔁.𝕔𝓸м 😡😝」
「威廉!」愛蓮娜伯爵夫人急的要跳腳了,抓住丈夫的胳膊想要留住他,「你現在可是元老呀!」
「你們立刻離開,我帶吉爾參加御前會議。確認情況以後就回來。」伯爵陰沉著臉往外走,還隨手揮了一下。
索尼婭只覺得一股炙熱而狂烈的殺意在無聲無息間席捲而來,令人心神俱裂。很陌生,又有些熟悉,莫名的有點像格里菲斯的氣息。她下意識的退了退,抓著丈夫胳膊的伯爵夫人像被寒霜蹂躪的鮮花一樣跌坐在軟椅上。
伯爵沒有道歉,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消失在了門口。伯爵夫人咬了咬沒了血色的嘴唇,扭過頭去。
他們這是來的路上大吵一架了嗎……索尼婭坐在伯爵夫人身邊,尋思著安慰的話語。還不等她說出口,伯爵夫人已經哭了起來:
「索尼婭,你以後可不能找個木頭人啊!」
……
6點15分,拉莫爾伯爵來到了無憂宮附近,轉乘一輛馬車前往御前會議。
由於外省來的市民代表堅持要召開廣泛的國民會議,他們的支持者像潮水一樣趕來,布蕾米鎮和拜耶蘭城內的情況都相當混亂。
御前會議也從無憂宮臨時搬遷到十幾里外一處林木茂密的陰暗谷地。馬克·奧勒琉斯·安東尼努斯警衛旗隊在這裡布置了內外三層警戒,每一層都密布箭塔、鹿砦和拒馬,由禁衛軍士兵和非凡者小隊日夜不停的巡邏。國王的房間和會議室位於最深處,只有那些得到特許的重要人物才能進入。
拉莫爾伯爵是被召見的,他帶著唯一的助手吉爾·德·艾斯見習騎士沒有什麼阻礙就來到了第二層的等候室。
他們站在冰冷的大廳里,吉爾拎著鼓鼓囊囊的公文包,裡面裝著今天匯報的文件材料。貴族和軍官匆匆從旁邊走過,沒有人搭理這位軍團司令官和他的助手。
「真夠亂的哈,」伯爵滿肚子都是心事,又後悔出門的時候對妻子的態度,沒事找事的和助手說了兩句話,「最近出了不少事,但是天選者之祭會帶來神明的奇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吉爾·德·艾斯出身貴族家庭。與格里菲斯不同,他不是修托拉爾,而是可以繼承爵位的年輕候選人。艾斯家族常年都是拉莫爾家的忠實封臣,是值得信賴的部下和夥伴。
儘管年齡和地位差距很大,但是吉爾還是小聲說道,「現在也許不是好時間,但是,我聽到了一些事,伯爵大人。」
「噢?什麼事?請說吧。」
「格里菲斯隊長……恩不對,我聽說拉文奈爾騎士和安茹的聖女,曾經是……曾經是……」
「噢,那事……我知道。」伯爵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誰還沒個過去不是嗎?就像我自己,在認識愛蓮娜以前,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別人……
威廉·德·拉莫爾伯爵一瞬間想到了許許多多的事,心態差點炸了。他急忙收斂情緒,回憶了一下今天的報告細節,免得出醜。
就在他的身邊,吉爾的眼睛突然閃亮起來。他壓低聲音,用只有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小聲說道:
「我可以復活她!伯爵大人,您覺得我應該告訴騎士嗎?」
什麼?!拉莫爾伯爵驚詫的注視著吉爾的眼睛。
「我說的是真的,大人,」二級小隊長繼續說道,「我聽到了,遙遠的聲音在對我說,天選者之祭會帶來生命的奇蹟,那是永恆的奇蹟!」
「崇高的神明會降臨,通往新世界的大門即將敞開。只要付出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我們就能得到驚人的恩賜。」
「!!!」
伯爵抬起手,拍了二級小隊長一下,差點把他打倒在地:「慎言,你這蠢貨。聖騎士的忠誠和信仰在哪裡?」
伯爵意識到自己必須對這個胡思亂想的年輕人加以嚴厲的訓斥,讓他去審訊官那裡交代一下自己的信仰問題。就在這事,一位將軍打開大門,對他喊道:
「威廉,陛下召見你!」
「是!」
6點40分,伯爵快步走進會議室。
會議已經開始。國王一邊聽著內閣成員和將軍、貴族們的報告,一邊查看文件。桌子四周還有大概20個貴族和軍官。伯爵帶著吉爾進來的時候,國王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接受了兩人的問候。
同行的吉爾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似乎很緊張,申請方便一下,匆匆走進盥洗室。
伯爵退到房間的一角,開始準備等會的匯報,吉爾很快就回來了,在他的身邊準備材料,隨手把公文包放到了桌角那去。
會議正在討論天選者之祭,王子和一些最著名的家族的成員都加入到了試煉中,根據昨晚傳回的消息,又有一批被選中者在海上的交鋒中被淘汰。天選者徽記正在向最有希望的幾位候選人集中。
這是個好消息,只要奇蹟降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二個議題是維羅納的戰事。拉莫爾伯爵對此就很熟悉了,秋天以前他帶領軍團在那裡消磨了許多時間,數不清的叛軍就像是田裡的雜草一樣,割完了一批又長出新的。麥克唐納將軍給出了一個在當地建立治安區和非治安區的隔離方案,正講到了興頭上,不時指著桌上的作戰地圖。這個觀點很新穎,也許能應對那裡的困局,拉莫爾伯爵來了興趣,也俯身到桌子旁,想要看清楚地圖上的標記。
又過了一會,將軍的報告就要結束了,伯爵急忙收起心思,準備匯報。但是,攜帶材料的吉爾卻不見了。
眼看著還有時間,拉莫爾伯爵急忙衝出房間,準備把這個大意的小助手找回來。可是,外面的休息室和盥洗室都沒有人,只有勤務兵在那,說二級小隊長剛剛出去了。
「沒用的貴族笨蛋,格里菲斯就不會出這種差錯!」
伯爵無可奈何的轉回會議室,準備靠著自己的記憶完成整場報告。
他莫名覺得,自己好像疏漏了特別重要的事!
驚疑不定的伯爵打開門,看見了國王和群臣,只能硬著頭皮,邁出腳步。
「轟!」
在伯爵的鞋跟敲響地板的同時,恐怖的靈能波動降臨了。
在那一瞬間,拉莫爾伯爵看到會場中的大人物身上閃爍著護盾的弧光,密集的像雷暴夜一樣駭人。
他眼看著自己的護盾在龜裂,炙熱的狂風將他和門口的兩個軍官一起向後掃了出去。
時間是7點13分,御前會議現場發生了地動山搖的劇烈爆炸。
會議室被炸毀,房頂飛了出去,牆壁灰飛煙滅,氣浪衝破窗框,將斷肢碎肉和瓦礫一起掀到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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