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姝剛睜開眼, 還沒等緩過勁來,又再次落入了下一個懸崖,如此往復了三、四次, 失重感、眩暈感不停的朝她席來。
趙姝感覺她沒入了一個狹小的房間,那房間裡的空間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到最後,那房間的四面牆緊緊貼著她的身子。
就在她以為她快要被四面牆擠爆的那一瞬間, 其中的一面牆突然從外面被鑿開了一個洞。
一霎間,大片大片的空氣朝她湧來,她拼命的呼吸著、再呼吸著。
趙姝猛然睜眼, 四周已不再是湍急的水流和躲在暗處的礁石, 他們停在了一片墨綠色的湖泊中。
趙姝整個人泄了力氣,趴在謝瑾胸前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趙姝抬頭看了謝瑾一眼,發現他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心中急的不行,手攀上他的肩膀, 用力搖了搖:「謝瑾?謝瑾?」
「.,謝瑾,你別嚇我!」趙姝語調中染上了哭腔。
趙姝往湖兩邊看了看, 看到不遠處有一片路地, 連忙將謝瑾的手搭在自己肩上, ,摟住他的腰朝那邊遊了過去。
好不容易游到岸邊,趙姝想將他背在身上, 可試了試, 發現根本不行, 她只能無奈的掐著他的腋下將他從水裡拖了出來。
剛到岸上,兩人便重重摔倒在地,趙姝躺著緩了兩口氣,又手腳並用的爬向了謝瑾。
雙手按上他的胸膛,一下一下的用力按著,見躺在地上的人還是毫無反應,趙姝眉頭擰緊,想了想,彎腰湊了上去。
剛來到謝瑾嘴邊,唇齒要相碰的瞬間,一聲低笑從下方傳來,趙姝猛地睜開眼,便看到剛剛還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已醒了過來,現如今正眉眼含笑的望著她。
趙姝呆呆的望著他。
謝瑾將雙手枕於腦下:「怎麼,被我俊俏的模樣迷住了?」
趙姝定定的望著他,點了點頭:「嗯!」
謝瑾似沒料到趙姝會這樣說,表情滯了下,隨後微微偏頭,躲開她的視線。
過了一會兒,趙姝起身,彎腰想要扶起謝瑾。
可剛撫上他的背,他就齜牙咧嘴的叫著,趙姝嚇了一大跳,想放開在他背上的手但又怕他倒下去,一時間手足無措了起來。
謝瑾見趙姝滿臉著急的望著他,一副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他咬著牙將自己的手遞給了她:「扶我起來。」
趙姝連忙點頭:「好。」
謝瑾想自己起個身的,可他實在沒力氣了,所以只能將身體大半的重量全壓在趙姝身上。
趙姝察覺到他的動作,連忙將身子挨了過去,牢牢扶住他。
謝瑾蒼白著臉扭頭朝趙姝笑了笑。
趙姝看他出了滿頭的細汗,抿緊了唇,一言不發的撐著他。
都成這副模樣了,還有力氣笑!
兩人小步小步的行走著,岸上曬太陽的烏龜,四仰八叉的走著,慢慢的超過了他們。
趙姝:「.」
謝瑾:「.。」
謝瑾現在是個風一吹就倒的,趙姝本身是個柔弱的,兩個不那麼強壯的人湊一起,便只能龜速前行,哦,不,是龜速都不如。
謝瑾抿唇:「我平時一拳能打翻八個胖子,隨隨便便就是飛檐走壁,水上飄更是不在話下!」
趙姝望了他一眼,又轉回頭去:「哦。」
謝瑾在這一聲平平淡淡的「哦」中,僵住了臉,不死心的掙扎道:「我說的都是真的!」
趙姝:「嗯。」
謝瑾:「沒騙你!」
趙姝:「哦。」
謝瑾:「你不信我說的是真的!」
趙姝:「我信。」
謝瑾怒了:「那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趙姝不跟他計較:「真誠的態度。」
謝瑾:「你騙人!」
趙姝:「沒騙。」
謝瑾委屈的不行:「你放開我!」
趙姝:「.,你要幹嘛?」
謝瑾:「我要回去!」
趙姝耐著性子:「回去幹嘛?」
謝瑾倔強扭頭:「輕功水上飄!」
趙姝猛地閉上眼睛,默念心經:他是我的救人恩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忍住!忍住!
趙姝好言相勸:「你現在有傷在身,我們下次再飄。」
謝瑾:「我不!」
趙姝努力揚起嘴角,扭頭,丹田蓄力,大吼道:「你有完沒完!」
謝瑾被吼的呆了片刻,那無理取鬧的心在面色猙獰、咬牙切齒的盯著自己的眼神中,瞬間熄了下去,咽了咽口水:「我現在有傷在身,下回再來飄!」
趙姝滿意的收回視線,繼續扶著謝瑾一瘸一拐的走著。
謝瑾小心翼翼的扭頭看了趙姝一眼,見她恢復成了平時溫柔的模樣,舒了一口氣,剛剛肯定是他身上太疼了,所以出現幻覺了,又扭頭看了她一眼,嗯,肯定是幻覺!
兩人慢慢地走著,漸漸的趙姝覺得身上的重量越來越重,轉頭一看,謝瑾臉上已不是最初的蒼白而是通紅通紅的。
趙姝連忙攙著謝瑾在旁邊的石頭上靠著,手拍了拍他的臉頰:「謝瑾?謝瑾?」
謝瑾模模糊糊睜開眼:「嗯?」
趙姝將手探上他的腦門,掌下全是滾燙的一片,眉心緊緊皺起,不行,再這樣下去非得燒成傻子不可!
趙姝沒再猶豫,提起裙擺起身就走。
「嘭!」趙姝沒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趙姝連忙轉身,朝倒在地上的謝瑾跑過去。
趙姝吃力的將謝瑾扶起,剛要把他重新放靠在石頭上,動作便一頓。
石頭上全是零零落落的血跡,像是被什麼拓印上去的一般。
趙姝試探的往他身後一摸,手下頓時傳來濡濕的觸感,小心翼翼的將他往懷裡一摟,低頭一看,謝瑾背上的衣裳已經沒有一處是乾的了。
趙姝抿唇看他,這人是從什麼時候受傷的呢?剛開始跌落懸崖的時候?湖泊中?還是。
趙姝不敢再將他放靠在石頭上了,扯著他的胳膊把他扯離石頭,再將他一整個人放平在地上,背朝天。
烈日當空,光線直直的照在地上之人的身上。
謝瑾眼皮動了動,眼睛剛睜開一條縫,就被陽光直射的又眯了起來,抬手放在眼處,擋住刺眼的陽光。
眼睛往四下掃了一圈,周圍除了幾棵樹外便再沒有其他什麼東西了。
謝瑾垂下眼帘,手撐在地上想要起身,手臂使力間,一雙柔軟的小手突然攙上了他的胳膊。
謝瑾轉頭,定定的望著突然出現的趙姝。
趙姝露齒一笑:「怎麼?不認識我了?」說著,手撫上他的額頭:「奇怪,燒退了些了呀!」
謝瑾沒說話,借著趙姝的力道起了身靠坐在石頭邊。
感覺到背上的乾爽,謝瑾問道:「你幫我處理過傷口了?」
趙姝點點頭:「嗯,我用浸濕的帕子清理了下你背上的血跡,也上過藥了。」
趙姝說完後,見謝瑾一瞬不瞬的望著自己,想了想,又道:「當時天色很暗,我什麼都沒看到,而且我是閉著眼睛的。」
謝瑾收回自己視線:「那些人應該快追過來了,此地不宜久留。」
趙姝:「你還受著傷.。」
謝瑾:「一點小傷而已,我們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說。」
趙姝:「.好。」
趙姝想了想,怕謝瑾再次扯開傷口,就將他的右手抬起來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又伸手環住了他的腰,再將剛剛找來的棍子遞給了他。
謝瑾呆呆的望著她的動作,趙姝扭頭看他:「這樣走的更快些。」
趙姝看他偏過了頭,光線照在他的耳垂上,泛著接近透明的緋色。
兩人沒往大路走,而是走了崎嶇的山路,用謝瑾的話說就是,大路和水路上肯定已經埋伏好了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了,而山路陡峭又時常有野物出現,那些人不容易設埋伏,所以他們走山路會比較安全些。
雖說山路也危險,但對於他們來說已是最好的選擇。
趙姝扶著樹爬上了面前的小山坡,站穩後,又伸手將謝瑾拉了上來。
謝瑾坦然的將手遞了過去,他的傷口不能再撕開了,要不然真在這山里遇上了什麼,他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趙姝被汗水浸濕的髮絲,謝瑾眸子微暗,但也沒說讓她停下來休息一下的話,腳下依舊不停。
趙姝再次伸手拉謝瑾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手上的力量比之前小了許多,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無任何異常,遂又低下頭繼續使力。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謝瑾:「不往前走了,我們先在這附近找個山洞休息一晚。」
趙姝:「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找。」話剛落,轉身就要走。
謝瑾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緊緊盯著她:「一起!」
趙姝:「.好。」
兩人扒著草叢、摸著山壁找了半天才在下風口找到一處山洞,其實剛開始他們兩就發現了一處山洞,可那洞的位置是在上風口,很容易將野物引過來,所以他們就沒進去,而是重新找了一處。
趙姝將謝瑾扶坐在洞中的茅草上,看著鋪的厚實的茅草,趙姝心道,看來這洞中原先是住過人的。
趙姝抬眼往四周望了望,緊接著,抬腳就朝外邊走去,手腕驀地一緊,她側身低頭望去。
謝瑾抿唇望著她:「你去哪?」
趙姝:「我去拾點樹枝,生個火。」
謝瑾搖頭:「不能生火,容易招來野物。」
趙姝不解:「那些野物不是怕火嗎?」
謝瑾耐心解釋道:「生火的確能在一定程度上驅趕那些野物,但也極易將它們引來,一旦引來,它們雖一時不敢靠近,但隨著火勢的變小,它們也會伺機撲上來,將我們分而食之。」
趙姝想像了下那幅畫面,臉色一白:「那、那我不拾樹枝了,我去撿些石頭將我們周邊圍起來擋風?」
謝瑾望著她點頭:「嗯。」
謝瑾望著趙姝的背影:「別走遠!」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