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聊了一會,直到婢女過來說「膳席準備好了」,他們才紛紛移步至膳廳。
大家依著尊卑次序在相應的位置上坐下,因張府是商賈之家,一些規矩並不像世家一般看得那麼重,所以這次家宴是男女同席,更何況在座的都是自家人。
哦,謝瑾勉強算半個自家人。
趙姝向位置走去,突然,裙擺被誰踩住了,她拉了一下,沒拉動。
趙姝迴轉過頭望去,張苡寧正一臉無辜的望著她。
趙姝接著扯了下裙擺,還是沒扯動,微笑的看著張苡寧:「三妹妹麻煩你抬一下腳,你踩著我的裙擺了。」
「啊?」張苡寧動作誇張的用手掩了下嘴:「不好意思,剛剛沒注意。」隨後,並沒有抬腳,而是平行摩擦著趙姝的裙擺把腳移了開。
趙姝望著映著黑印被踩的變了形的裙擺,眸中沒什麼情緒,抬眼淡淡道:「謝謝。」
「嗤」張苡寧睨了她一眼:「無趣。」
席間張苡靜沒怎麼動筷,一直在為長輩夾菜斟酒。
「苡靜」老太太望著懂事的孫女,溫和道:「雖說你的婚期在明年開春,但現下也要慢慢將喜服繡起來了,女子一生就出嫁那麼一次,可馬虎不得。」
張苡靜溫柔的臉頰慢慢浮起了兩團紅暈:「是,祖母。」
「大姐姐」趙學瑩驚訝:「你竟訂親啦!」
趙姝也望向張苡靜。
張苡靜似有些不好意思:「是的,定的是時清哥哥。」
趙姝她們滿臉疑惑。
大房的夫人李若眉笑著解釋道:「是江南這帶呂知府的嫡長子呂時清。」眉目間透露著一分炫耀,女兒的這樁親事她是極滿意的。
「哦。」趙雪瑩語氣有點不屑,就一個知府值得高興成這樣,嘴上敷衍道:「那恭喜姐姐了。」
李若眉看出了趙雪瑩的不以為意,炫耀的臉色僵了僵。
張苡靜溫柔道:「謝謝妹妹。」
趙姝看著張苡靜談起未婚夫時眼神發亮的樣子,想必她對這個「時清哥哥」是有幾分情意在的。
能嫁得良人倒是一件好事,趙姝真心實意道:「恭喜苡靜表姐。」
張苡寧溫柔一笑:「謝謝。」
「嘔」張苡寧突然捂著嘴跑了出去.
老太太望著她的背影擔憂道:「苡寧這是怎麼了?」
張苡寧那個成天泡在煙花巷的爹張宣良,不在意的擺擺手:「應是吃壞肚子了罷。」
「來,來,不必管她,我們接著喝。」
老太太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望著眼前不著邊際的小兒子,雖說這小兒子不是從她肚裡出來的,但打小她也是把他拿親兒子對待的,吃穿上哪樣比他那兩個哥哥差,夫子也為他請了一大堆,可偏偏就養成了這個不成器的樣子,一天天正經事不做,就知道尋花問柳,現在連個當父親的樣也沒有。
望著老三媳婦也一臉不在意的模樣,老太太頭疼的撫了撫額角,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她老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張苡寧出去以後就沒有再回來過,只吩咐了她的貼身婢女過來向老太太告罪。
眾人都浸在張苡靜的親事上,因此這波插曲沒留下半點水花。
趙姝今日在席間喝的有點多,回去的時候要阿伶扶著才能勉強站穩。
眾人四散,都各自回院子去了。
假山中間,趙姝整個人暈乎乎的,她將阿伶推開,模糊道:「阿伶,我現下難受的緊。你你去廚房弄一盅醒酒湯過來,我喝了再回去。」
阿伶左右看了看,見沒人,又看著姑娘難受的樣,跺了跺腳,不放心道:「姑娘,您一定要在這等著奴婢啊,奴婢去去就回。」話罷,不放心的看了眼趙姝,最後,還是咬咬牙跑了出去。
趙姝揉了揉腦袋,為了讓自己舒服點,整個人靠在假山上,頭朝上方閉眼仰著。
「呼呼」
「呼呼」
趙姝感覺有一道溫熱的氣息噴在自己臉上,迷糊的睜開雙眼,一張好看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你這樣躺著,就不怕等下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嗎?」謝瑾嘴毒道。
「小哥哥,你長的真好看!」趙姝望著他痴痴笑道。
謝瑾楞了一下,定定望著她。
「小哥哥」趙姝撒嬌:「我頭疼。」
謝瑾回過神,有些咬牙的看了她一眼:「活該!」但雙手卻撫上了她的太陽穴,力道溫柔的揉著。
趙姝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身體還往謝瑾身上靠了靠。
懷中溫軟的觸感令謝瑾僵直了身子,看了眼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趙姝,手猶疑的放在她肩膀上想搖醒她。
剛要動作,趙姝「噫」了聲,謝瑾看著懷中乖巧的人,將手放了下去。
此刻乖巧的趙姝眉頭皺起,閉著眼睛:「不舒服」
謝瑾咬牙切齒的瞪了眼趙姝,但雙手卻扶著趙姝的肩膀,讓她緩緩靠在假山上,等這一切做完後,又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腦袋,伸出右手,讓她的後腦勺靠在自己手心上。
女子閉著眼眸靠在男子的大掌里,清淺呼吸著,而男子則是一雙黑眸緊緊的攥著她,月光灑在兩人身上,為這一幕添了分靜謐。
「蹬蹬蹬」
腳步聲從遠處傳來,謝瑾低頭眷眷的望了眼趙姝。
「蹬蹬.」腳步聲越來越近,謝瑾小心的扶起趙姝的腦袋,將手小心翼翼的抽了出來,又輕輕的將她的腦袋放下,起身走向了另一側的假山。
阿伶端著醒酒湯匆匆走過來,看見自家姑娘一動不動的依在假山上,心中一急,連忙將醒酒湯放在地上,輕晃著趙姝:「姑娘醒醒,我們回屋再睡。」
趙姝皺眉睜開雙眼,「嘶」了一聲,抬手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阿伶將醒酒湯遞到趙姝面前:「姑娘,醒酒湯。」
趙姝伸手接過來,一口作氣的將它全部灌了下去,將空碗遞給阿伶,扶著假山站了起來。
「回吧。」趙姝倦道。
回去的時候,趙姝轉身望了眼那靜寥的假山,她剛剛好像在那見到了謝瑾,看著空無一物的假山,微微蹩眉,會是她的錯覺嗎?
但看著周圍黑鴉鴉的一片,別說是個人了怕是連根鳥毛都沒有的假山,趙姝突然打了個激靈,她難道.遇到鬼了!
媽呀,這地兒也太嚇人了!
阿伶看著停下來的趙姝:「姑娘,您怎麼了?」隨著姑娘的視線望過去,全是黑黑的一片,什麼也沒有呀!
趙姝雞皮疙瘩滋滋的往外冒,搓著雙臂,咽了咽口水:「阿伶我們走快些。」
直到兩人走遠,謝瑾才從假山後頭走了出來。
看著剛剛趙姝離開時的慫樣,低笑出聲:「原來還是和小時候一般.怕鬼啊。」
(本章完)
作者說:作者專欄-新文《貪毒》已開文。
《貪毒》文案:最初的周多魚是個和人說話都會臉紅上半天的姑娘,她溫順、良善。
可時過境遷,她已不復是當初那個溫善的姑娘,如今的她到處左右逢源、溜須拍馬,還勵志要將那群權貴哄得七葷八素、頭昏腦漲,哦,不對,是愜意順心。
她也知道,她這樣的人在那群世家子弟的眼裡,就是個可隨意拿來逗趣、上不了台面的。
周多魚盡心盡力的親近、討好所有人,但唯獨對謝怍避之不及,
不是她不願,而是不敢,
因為她不止深知此人的菩薩面貌、魔鬼心腸還知此人對她動了殺心。
為此,別說是跟他沾上半點關係,就是站的近了些,她都瘮得慌。
謝怍表面上對周多魚溫和有禮,實則打心底厭惡她粗鄙庸俗的舉止。
若硬要說愚昧無知的周多魚身上有什麼長處的話,那就是識趣,也只有識趣,識趣的遠離他與他保持距離,對此,謝怍還算滿意。
此去經年,窄巷相逢,謝怍雙眸沉靜的望著身子緊貼著牆而過的周多魚,緩緩斂目,嘴角彎了彎,眼裡卻沒什麼笑意,
是個識趣的好姑娘,知道對他退避三舍,
可,卻礙眼的緊。
愛恨嗔痴,為貪為欲,求而不得,故生妄念
小劇場:
周多魚虔誠的跪在佛前,眼前則是剛剛奉給菩薩滿滿一荷包、晃瞎人眼的金燦燦黃金。
她對佛像低眉淺頌:勞菩薩費神助信女屠盡惡鬼,事成之日,便是信女為菩薩重塑金身之時,嗯,純金。
拜完菩薩,她面不改色、不著痕跡的收起剛孝敬給菩薩的黃金,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哪有事還沒辦,就收錢的道理!
【特別說明】:文中「惡鬼」僅用於比喻,全文無奇幻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