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一天,京城上空的血色又加厚了一層。
一大早,劉子赫的屍骨被發現吊在了東城門口,尖叫聲久久不斷。
和陳世峰一樣的死法,除了頭顱外,其餘全是骨架,沒有一絲血肉。
與此同時,一個農婦揮揮手,便將兩個瓮丟在了亂葬崗。
等農婦一走,兩個瓮便被野狗撲倒,裡面的血肉撒落一地,野狗們如餓狼一般,瞬間將灑落的血肉搶食一空。
因為劉家已經沒了人,最終劉子赫的屍體是李唯東收殮的。
收完屍體的李唯東精神就有些不太對勁。
時常蜷縮著身子窩在角落裡,口裡喊著不要煮我,不要煮我。
李家主子們在前段時間都被送走了,如今李府只有李唯東一人,下人們見到這情況也不知該怎麼辦。
只能不停請御醫來診脈。
可他這是心病,不論御醫的醫術有多高,也無法通過藥物治療有心理疾病的病人。
最後御醫建議管家找李唯東親近之人來和他說說話。
御醫們之所以如此提議,一方面是真為了李唯東的病。
但還有另外一方面原因,那就是他們不想來李府,生怕那個異界人突然殺來,連累他們。
李府管家是個聽勸的,當即就打算傳信給已經送走的李家人,讓他們回來一人好安慰老爺。
可他永遠沒有想到,信剛傳出去,他們家老爺就自殺了。
據老爺身邊小廝說,老爺在自殺前清醒了過來,還自言自語說了句:與其被煮,被食,不如自我了結,好歹還能留個全屍。
自從看到陳世峰和劉子赫的死狀,所有迫害霍雲霞的人都害怕的不行。
比起死,他們更怕的是被煮,被食。
李唯東的自殺,讓不少膽小的人看到了希望,一時間,各家都有人陸續自殺。
這些人中還包括宮中的淑妃,只不過她被搶救了過來。
這些人的自殺,惹怒了皇帝朱益華,他能理解他們害怕的心情,但不贊同他們自殺的行為。
因為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在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他下令:若再有誰的家人自戕,便滅其九族。
聽到這個命令,所有想自殺的人,都不敢了。
早朝後,皇帝怒氣匆匆來到韓月澤居住的地方。
一進去,就看到韓月澤蒼白著一張臉悠閒品著茶,臉頓時就黑了一個度。
「韓老祖好悠閒。」朱益華大步走到他面前就是質問,「難道韓老祖不知劉家一門的慘烈,不知京城有多少人被嚇到自殺了?」
韓月澤放下茶盞,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語氣輕飄飄,「知道又如何?與本老祖又有何關係?」
朱益華看著他半點不在意的樣子,氣的差點站不穩。
「韓老祖,您曾答應過祖姑母,在您有生之年,會護朱家皇族安然無恙。」
韓月澤從袖中拿出玉牌赤鬼,輕笑道:「本老祖自然沒忘,到目前為止,皇族之人好像並沒有人出事。」
他站了起來,目光平淡看著朱益華,「另外,本老祖要和你說清一件事。」
「當年你祖姑母的意思是讓本老祖在有生之年保護大商王朝不換姓而已。」
「所以……只要朱家人不死絕便好。」
聽到這話,朱益華立即懂了他的意思,那就是他不會管異界人殺人一事。
只要朱家皇族還有人存活,哪怕他死了也沒事,他還可以扶持其他朱氏皇族之人上位。
他氣的用手指著他咆哮,「你別忘了,那信物是我拿出來的。」
「那又如何,信物雖是你拿出來的,但這信物是給朱氏皇族的,換言之,朱氏任何人都可以拿著信物來找本老祖。」
「只不過湊巧信物在你手上而已。」
朱益華不知道信物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不知祖姑母到底是如何與他約定的。
他只知道現在真的無人可以護他了。
異界人找上他是遲早的事。
他認命似的閉了閉眼,復又睜開,「朕明白了!」
只這麼一會時間,他就做出了一個決定。
「韓老祖既然只保朱家王朝,那麼朕請求韓老祖保我兒司昊登上帝位,另外……」
「保住惠妃性命!」
韓月澤搖頭,「誰能登上帝位不是我說的算,而是那位異界人,她殺剩下的人自然就是登上帝位之人。」
這段時間他反覆推算,結果怎麼也算不到為何天下會大亂,哪怕死了皇帝,也還有其他朱家人,怎就會大亂?
後來他用六年壽數為代價進行推算,最終得出一個結論,只要他不插手異界人復仇,那麼朱家王朝可延續。
若他強行插手,那麼朱氏王朝會旁落,屆時將天下大亂。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插手異界人一事。
聽到韓月澤的話,朱益華再度大吼,「不行!皇位必須得是司昊的。」
這是他答應阿留的承諾。
阿留,名周留,也就是惠妃,是皇帝朱益華摯愛。
韓月澤失望搖頭,轉身離開。
朱益華在做那件事之前,算的上是一位明君。
可如今這位明君拋棄了他的子民,要將成王那個廢物推上皇位。
君不明,苦的是百姓。
有意思的是,他自己也應該知道成王無法勝任,卻偏偏還要如此。
為的應該是惠妃。
更有意思的是,他明知那位惠妃野心勃勃,還是要給她創造一個垂簾聽政的機會。
也不怕朱家老祖從地下蹦出來撕了他。
*
朱司清是一位有仁心之人,在異界人殺劉家滿門之前,他覺得異界人做的好。
但在得知劉家人老幼全部被殺害後,他心裡對那個異界人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伍翠翠在太子來看她幾次時,就發現了太子的變化。
以前他每次說到異界人都是滿眼熱情,現如今他的眼裡多了一絲不滿。
她心知太子心善,覺得異界人不該牽連無辜。
可那些人是真的無辜?
夫人被放了那麼的血,她不信劉家其他人沒喝。
估計在仁善的太子眼裡,哪怕喝了血,也不是直接加害者,屬於無辜之人。
可在她眼裡,只要是得利者,全部是該死的。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
伍翠翠在傷好了大半後,便提出了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