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山,潭邊跨護府

  寒風如刀刺骨寒,南方雖無雪,十二月風過照冷人。

  清晨冷風拂過臉龐,盤坐著的林長沐睜開雙眼,一雙血紅的雙瞳頓時變回烏黑。

  步遼昨晚給的藥有些折磨人,不過持續時間倒是有限,故林長沐修煉了一整晚。

  經過一晚上的調整,林長沐抓住了一些訣竅,想來過個兩三天便能完全打開以消耗壽命的方式來加速靈氣吸收了。

  有些開心的林長沐起身跑到寒潭簡單洗漱了一下,洗漱完畢的少年抖了抖雙腿,吐出一口白霧。

  「好冷......」

  感慨了一句後,林長沐回頭便疊好了杯子。

  雖然修道後林長沐不會因為這點寒風便生病,但該冷的時候還是冷啊。

  「小沐,吃飯了。」

  「今天這麼快嗎?」

  剛打算盤腿繼續修煉一會的林長沐就聽到了步遼呼喊。

  「管叔,你怎麼也來了?」

  看向步遼呼喊的方向,林長沐頓時看到了步遼旁邊的管伯紹。

  「我來看看你,你不用看我們兩個,你吃你的。」

  「哦,好的。」

  既然管叔這麼說了,林長沐就不再管兩個長輩了,自顧自的吃起了飯。

  站在一旁的管伯紹伸手一划,一道圍繞管伯紹和步遼的透明屏障頓時出現。

  「喂!老瘸子,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你不都看見了嗎?」

  兩人談話之間,林長沐並沒有聽到,他正在在安心吃飯,想來是管伯紹施展的屏障隔絕了兩人的談話。

  「不是這個問題,是你覺得小沐怎麼樣?」

  管伯紹和步遼看著林長沐修煉了一整晚,直到凌晨才回去了一趟,這一趟主要是回去把遲叔彥叫起來做飯的。

  可憐的廚子正睡著覺呢,就被兩個人一腳踹開房門,還被硬拉著去做飯,還必須得快,當時遲叔彥就覺得這世界真是沒天理了!

  「嗯......不好說......」

  步遼猶豫了一下,心中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即使這小子悟性逆天,他還是希望在多觀望觀望。

  「嗯,就這樣也挺好,再多看看。」

  聽到步遼的回答,管伯紹忽然微笑起來,他覺得步遼沒有冒下決策就是最好的決策。

  「哦,怎麼說?」

  沒想到老神棍居然沒有步步緊逼他做出選擇,這倒是讓步遼想反問一句。

  「我們終究不是登山的人,又怎麼敢去揣測山勢的險峻?既如此,不如以最高標準去定義山勢的險峻,這是對登山人負責,也是為登山人登山裝備做好充足準備。老瘸子,你覺得呢?」

  「老神棍,你戲有點多了,我就覺得這小子還得多練練。」

  步遼擺出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隨即兩人看了一眼正在靜靜吃飯的少年,而後對視,皆是相視一笑。

  現在的林長沐終於不是壓在他們兩人心中的大石,而是變成了一塊讓人期待的璞玉。

  「我吃好了。」

  林長沐將食盒收好,一抬頭,就看到兩個笑眯眯的長輩。

  「步叔,管叔,笑的這麼開心,是村里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看到兩位長輩的笑容,林長沐也是久違的露出笑容。

  這一個月林長沐都是一個人在深山裡,又被功法折磨的挺慘,平時他連面部肌肉都不想動了。

  不過現在見到兩位長輩開心,林長沐心中自然也是開心了起來。

  「就是還有不到兩月就要吃年夜飯了,你小子趕緊突破『護府境』下山吧。」

  聽到林長沐的話,步遼立馬川劇變臉,擺出一副嚴肅的樣子。

  「小沐,慢慢來,不用急。」

  管伯紹則是一臉笑眯眯的讓林長沐不用太過著急。

  「好。」

  默默記住兩位長輩叮囑的林長沐點頭示意記住了。

  「走了。」

  「小沐,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

  步遼和管伯紹分別對林長沐道了聲別,而後便瞬身離開了。

  「好,繼續努力。」

  兩位長輩走後,林長沐拍了拍臉頰,而後盯著寒潭瀑布,看來得加快穩定住《沸血決》的加速修煉法了。

  於是林長沐除每日三餐和晚上服下那種不好修煉的藥水等不好繼續修煉的時候,其餘時間他幾乎都在寒潭瀑布下修煉。

  就這般到了第五日清晨,經過這幾日的試驗,林長沐覺得自己可以掌握耗命修煉了。

  林長沐穩定心神,完全運行《沸血決》,隨後他一點點去激發身體潛能。

  隨著經脈中的血紅色氣龍逐漸加速,林長沐的臉色逐漸從平靜轉為痛苦,同時還伴隨著一絲悲傷。

  內心世界中,林長沐又一次站在山中,背著長弓,腰間別著柴刀,面對一頭正齜牙咧嘴的惡狼。

  林長沐知道這是幻想,但只要不是像娘親對他捅刀子這種事情,他便不會懼怕。

  取下背上長弓,林長沐伏下身體,右手同時從背後取出兩支箭矢,這一刻妖狼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直接朝著他衝來。

  林長沐搭弓上箭一氣呵成,直接連續發出兩道不同軌跡的箭矢,而後他一把丟掉長弓,右手取出柴刀。

  第一支箭射向惡狼右側,只是佯攻,迫使惡狼躲避,在急速奔跑下折轉的惡狼沒辦法再躲避第二支箭,被第二支箭矢穩穩刺穿了眼珠。

  「嗷!」

  被刺穿眼睛的惡狼發出痛苦的嚎叫,但速度不減,反而更加迅猛的朝著林長沐襲去。

  面對一瞬之間便襲擊到身前的惡狼,林長沐眼睛一眨不眨,身體也是不動,活像嚇壞的人。

  惡狼一躍而起,一爪掏向林長沐胸口同時張嘴只取林長沐脖頸。

  就在這時,林長沐一個大側身,同時右手柴刀對著左肩一頂。

  一陣大風吹過山林,將山林搖得嘩嘩作響,和惡狼倒在一起的林長沐推開惡狼的屍體站了起來。

  頂著渾身是血的身體,林長沐走到一株草藥前,看著隨風飄搖的生離草,真是得好好感謝乙叔,沒有他製作的柴刀和箭矢,他贏不了。

  又贏了,可是林長沐卻開心不起來,他知道拔起這株草藥意味著什麼,但他還是將草藥拔起,他應該正視未來了。

  拔起草藥的一刻,林長沐的心神再次回到身體上,他看到自己經脈中的血紅色氣龍瘋狂遊走。

  雖然林長沐感覺身體還是在持續傳出痛苦,不過沒問題,這是修煉《沸血決》的正常反應,倒是身體沒有要爆炸的感覺了,也沒有繼續產生幻覺,看來是成功了。

  寒潭外密林中的一棵樹上,兩個人正直直看著瀑布下身體周圍緩緩冒出紅霧的林長沐。

  「喂!老瘸子,成了。」

  管伯紹看著冒出紅霧的林長沐,這是血門人正常消耗壽命時的證明,代表著少年完全掌握消耗壽命修煉的方法了。

  「才四天就靠自己悟出......」

  步遼看著渾身冒出紅霧的少年,已經搞不明白這小子悟性盡頭到底在哪了。

  「唉!」

  忽然之間,管伯紹捶胸頓足,一臉難過。

  「老神棍,你突然發什麼顛?」

  看到突然一臉難過的管伯紹,步遼瞬間滿頭問號。

  「最終這小子都得入血門,明明血門裡已經出了個資質逆天的小輩了。現在又有一個悟性逆天的小子進入,你們血門上輩子是救下整個世界了?氣運怎麼這麼逆天?」

  對著占了便宜還不自知的步副門主,管伯紹進行了強烈的譴責。

  「血門說到底不過是聚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除了我這種老傢伙外,血門人的身份不過是他們的第二身份而已。」

  聽到管伯紹的話,步遼則是搖頭,血門裡的修道者都是為了自己做事,而不是為了血門。

  「原來你是這麼想的嘛。」

  管伯紹搖頭失笑,修道者之中,誰不知道血門人不好惹,只要無緣無故殺了一個血門人,這輩子無論跑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出血門的追殺。

  「好了,不用看了,這小子大概半月內就能突破『護府境』了。」

  步遼看了一陣,得出了結論。

  「唉,老瘸子,你從鍊氣到突破護府要了多久?」

  「我忘了......」

  「忘了?我不信,你死不承認,該不會是比小沐慢吧。」

  「哼!當年我可沒用這種賭命的方法修煉。」

  「哈~那你當時會嗎?不會吧,所以我說你乖乖承認當年修煉速度沒小沐快不就行了。」

  「老神棍,我覺得你今天特別欠打!」

  「這兩天我也看你不太爽啊,老瘸子!」

  「行!我們去比試一下。」

  「正合我意。」

  隨即兩人回到了村子,按照兩人的默契,比試分為文武,文試比下圍棋,武試因為各種原因,改為掰手腕。

  兩人鬥了這麼多年,結果不出所料,文試管伯紹完勝,武試步遼完勝,又打了個平手。

  ......

  山中修道不知時,寒風瑟瑟不覺冷。

  距離完全掌握功法消耗壽命加速的方法後,林長沐已經在山中過了將近十二日了。

  在消耗了大概一年壽命左右後,林長沐今日感到氣府傳出一股腫脹感,看來是練氣圓滿了。

  停止了修煉,林長沐掏出《沸血決》翻到最後面,那裡記錄著突破『護府境』的方法。

  這本書林長沐已經看過很多遍了,除了修煉部分外,突破『護府境』便是記載最多的部分了。

  這種情況傻子都知道這本書肯定是殘缺的,讓林長沐覺得是不是所謂高手都喜歡留一手啊?

  不過即使是殘缺的,倒也不影響林長沐去突破『護府境』,他認真觀看了一遍關於突破的書上突破的方法。

  突破『護府境』,就是用靈氣緊緊包裹住氣府,使氣府能承受更大的衝擊,由於靈氣在氣府外容易消散,並且薄弱易碎。

  故需要在靈氣包裹住氣府後,需要修道者悟到的一絲道意去溝通世界意識,來為包裹氣府的靈氣護罩加固。

  溝通世界意識時,修道者也會受到來自世界意識對於道意的考驗,不過考驗不通過,即為失敗。

  此境過後,氣府將堅固無比,除非跨越幾大境界,不然即使氣府受到攻擊,也不會損毀。

  當然,如果失敗,運氣好放出氣府的靈氣會自然消散,要再次突破,只需再次吸收靈氣直至練氣圓滿;運氣不好,就會被世界意識打碎氣府,失去修道者的身份。

  看完突破要訣,在心中又模擬一遍突破順序後,林長沐盤腿閉眼,靜息凝神。

  機會只有一次,林長沐可不想白白消耗掉四年壽命,結果卻一無所獲。

  待精神集中後,林長沐小心翼翼放出氣府靈氣,引導氣府中靈氣緩緩包裹住氣府。

  引出的靈氣包裹住一層後,再引出靈氣包裹接著氣府,為了完美突破『護府境』,必須將氣府中的靈氣全部引出用來包裹氣府。

  這一重複的步驟極度消耗心神和耐心,才引出氣府一半的靈氣,林長沐就已經滿頭大汗了。

  不過在修煉過步遼給的功法後,林長沐覺得這種程度問題不大。

  就這般過了兩個時辰,林長沐終於是將最後一絲靈氣引出氣府,隨即林長沐感應心中的一絲道意。

  將「受道境」悟到的一絲道意從心中引到氣府外邊,將這絲道意緩緩散發出去。

  剛將道意散發出去,林長沐便心神一震,隨後他又回到了南風城的集市上。

  林長沐面前又是那對母女,面對疾馳而來的馬匹,他的選擇當然還是一衝而上。

  不過這次林長沐好像並沒有那麼強健的體魄,全力衝刺下,連一半街道都沒跑過。

  林長沐不僅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對母女喪命,一瞬之後,自己也是橫死街頭。

  一晃神後,本來以為自己死了的林長沐又一次站在集市上,面前還是那對母女,以及疾馳而來的馬匹。

  林長沐再一次衝刺而上,結果顯而易見,他還是沒能救下女孩。

  第三次站在那對母女前,看著疾馳而來的馬匹群,林長沐心中出現了一個聲音。

  「這不是你的義務,這次你只是個普通人,放棄吧!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我才不信!」

  面對內心的聲音,林長沐大吼一聲,他才不信救不下!

  隨著一聲衝撞聲,林長沐再一次橫屍長街。

  就這樣,一次又一次的衝出去,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每次死亡,林長沐內心的聲音就大一點,讓他放棄。

  「我不信......」

  歷經上百次後,林長沐再次盡全力衝出,這次他終於碰到了小女孩的衣角。

  「這次一定!」

  再次重生,林長沐激發全身的力量向前衝去。

  可是即使用盡全力,在林長沐接近街道中央時,馬匹衝刺而來的風聲都已經到達耳邊了。

  「啊!」

  突然,林長沐長嘯一聲,縱身一躍,將小女孩一把推到街邊。

  看著落到街邊的小女孩,林長沐終於露出了輕鬆的神色,隨即他便感到一陣劇烈的衝擊,他又一次死在了馬匹衝擊之下。

  看著目光所及的身體逐漸湧出的血漿,林長沐感覺視線逐漸模糊,他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感受到自己生命正在迅速流逝的林長沐恍惚間看到一個模糊的白色人影出現在他的面前,隨即他心中出現了一道聲音。

  「就這麼死了,你就永遠都突破不了『護府境』,不如我再將你復生,這次你什麼都不要管,我讓你突破如何?」

  「就這樣......挺好......」

  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林長沐說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隨後少年的眼神便再無光輝。

  市集街道中,冰冷的少年屍體心臟處散發著一道迷人的光芒,如同寒夜中的火焰,散發出一陣陣溫暖的光輝。

  站在林長沐屍體旁的白色人影看了眼少年心臟散發的光芒,隨即如風一般消散而去。

  此時坐在空地上的林長沐猛然張開雙眼,捂著胸口大口喘氣,冷汗瞬時流了一臉。

  剛剛要不是感受到胸口散發的溫暖,林長沐真以為自己死了。

  「突破了......」

  喘了兩口氣後,略微平復情緒後,林長沐立即感應氣府,此時氣府外已經有一層牢固的靈氣護罩,看來是通過考驗了。

  「終於突破了,回村吧。」

  在林長沐退出內視狀態後,步遼適時的出現在一旁。

  「小沐,恭喜恭喜啊!一個半月左右便突破『護府境』了,回村第一件事想幹嘛啊?」

  管伯紹一把推開步遼,完全不顧步遼的白眼,靠在林長沐旁邊笑眯眯的說道。

  「嗯......我想洗個熱水澡,再換件衣服。」

  林長沐看了眼身體,隨即說道。

  一個半月以來,林長沐洗澡都是跑到瀑布下沖洗,冬天水冷刺骨,即使身體無事,他心中對洗熱水澡的渴求也早已迫不及待。

  還有就是這一半月以來,不僅僅是林長沐受折磨,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備受折磨,不僅洗不掉的污漬遍布,還破破爛爛的。

  「哈哈哈~倒是個不錯的想法。」

  管伯紹哈哈大笑,抓住林長沐的手便瞬移回了村子。

  「哼!」

  步遼不滿的哼了一聲,而後看向那張慘烈的被子,打了個響指,隨後也跟著瞬移走了。

  安靜的寒潭邊,那張形態慘烈的被子忽然自燃起來,幾瞬之間便只剩下一層灰燼。

  回到村子的林長沐按自己說的那樣洗了個澡,換了一套衣服。

  走出浴室來到客廳,林長沐發現兩個長輩已經不在了,客廳桌上倒是留了一張紙。

  林長沐拿起紙看了一遍,大概意思是下午自由活動,明天早上村頭集合。

  看完信,林長沐坐了一會,這一個半月以來發生的事情實在有點多,讓他有些恍惚。

  不過也就失神了一會,林長沐便想到了自己要做的事。

  林長沐先是去了村裡的老醫師方永元家裡,幫老醫師一起翻了一遍晾曬的藥材,順便和一臉慈祥的大夫嘮了會嗑。

  接著林長沐去了毒師陰柒骨的家裡,幫陰柒骨清洗取毒的器皿。

  後面還有替工匠乙伯量灌滿淬火用的水池,給廚子遲叔彥打打下手。

  冬日裡,村裡的活不算很多,以前林長沐都是這樣子做的。

  閒來無事的林長沐來到村頭,練了一遍《清溪調息法》和《百獸戲》。

  練完的林長沐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把小刀到村頭外邊的小竹林里砍了一根竹子。

  在村頭,林長沐將那根竹子做成一支竹笛,此時,日頭西沉,一片火燒雲占據了半邊天。

  拿起竹笛放到嘴邊,林長沐輕輕的吹奏起來,笛聲中雀躍的少年感依舊,只是裡面摻雜了更多更複雜的情感。

  夕陽西下,雲中起火,村頭少年笛聲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