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破襲上
「愚蠢的獸人原本是黑暗主神在這個位面的僕人中最低等的那一級。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至於地精和地底侏儒這些信仰黑暗的小東西就根本不能算是主神的僕人了。現在大陸西部的獸人們還恪守著主神的信條,然而中央山脈這些獸人背棄了黑暗主神的信仰,從你的報告來看,它們竟然還妄想讓世人承認它們那可笑的智慧。」
費爾巴哈大帝低沉的聲音在書房中迴蕩不已,略帶諷刺的陰冷語氣似是讓書房的溫度也下降了些許。不過羅格就此放下心來。他知道獸人原本可以劃歸混亂或是黑暗陣營,本來還擔心獸人們與大帝所信奉的黑暗主神多少有點關係。現在看來中央山脈這個龐大的新生獸人帝國已經脫離了黑暗陣營。
脫離了黑暗,難道獸人想要尋找光明?羅格忽然覺得這個結論有些滑稽。
「陛下,從救回來的幾個精靈身上判斷,獸人們在獸人殿中一定在舉行著重大儀式。我認為現在應該是給這些骯髒愚蠢的傢伙一個教訓的時候了。何況還有幾萬精靈尚落在獸人手裡。這些精靈本來也可以為帝國效力的。」
大帝沉吟了片刻,終於道:「打通通向南方的通道還需要二個月,時間很充裕。獸人的事,你就看著辦吧,需要什麼直接和薩拉溫格講好了。」
羅格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費爾巴哈道:「有話儘管說好了。黑暗主神十分寬容。」
羅格思索了一下,慢慢地道:「陛下,對於我們這一次的行動,主神有什麼神諭嗎?在中央山脈中突然崛起這樣龐大的一個獸人帝國,絕不會是無緣無故的,我認為獸人們背後一定有一個相當龐大的勢力,甚至有一位神明站在他們背後也不是不可能。我想盡了辦法才查出獸神殿的位置,可是我怕在獸神殿中還隱藏著一些強大的存在。這段時間裡,教會中的神學家已經查遍了所能找到的典藉,可是沒有典藉能夠說得清楚獸神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神明。所以為了確保萬一,不知道黑暗主神能不能多給我一些指引。」
費爾巴哈合上了手中的書,站了起來,走到懸掛於牆壁上的帝國地圖前。儘管身上隱藏著無法形容的黑暗氣息,可是他的右腿依然是瘸的,戰爭留下的印記並未因擁有黑暗神力而消失。
大帝向著帝都以西的一片草原上一指,道:「對於神,我們信仰,但不應該依賴。你看,帝國就起源於這一片草原上的一個小小部落,幾百年來,歷代帝主將一個小部落擴展到如今的大帝國,根本沒有藉助黑暗主神之力,雖然每一代君王都是主神最忠實的信徒。信仰帶給我們的只有信念和勇氣,別無其它!所以說這件事你既然想做,那就放手去做。事到臨頭向神明祈求預言,不光於事無補,還有可能影響到自己的信念。要知道任何預言都只能見到部分的命運,直到最終的那一刻到來,其實沒有人能夠知道真正的命運是什麼。」
費爾巴哈走到了羅格面前,拍了拍他的肩,意味深長地道:「神並非無所不能。這件事,你好好的去辦吧!」
從大帝書房中出來後,羅格就在侍者的引領下來到一間偏殿,等候著老總管。胖子正在心中盤算應該如何向薩拉溫格開口要幫助,房門開處,老總管已經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
羅格站了起來,看著老總管,面有驚訝之色。
今天的老總管裝束與以往不同,換上了一身方便行動的短長袍,佝僂的背挺得直了些,人也顯得比以往有精神得多。不過這也就是了無生氣與略有生氣之間的區別而已。
羅格的目光落在了老總管手中提著的一個破舊手提箱上,一臉恭敬地問道:「總管大人,陛下說您會給我安排一些人手和裝備上的幫助……」
薩拉溫格慢吞吞地道:「帝國現在四處征戰,人手不足啊!我實在沒辦法給您派出什麼人來……」
「那麼裝備方面……」羅格面上恭敬不變。
「沒有。」
「可是……」羅格沒有想到老總管會拒絕得如此乾脆利落,猶自有些不死心,眼睛盯著薩拉溫格手中的提箱。但他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感應到這個箱子中有任何的魔法氣息。
老總管依然不死不活地道:「這不是件小事,既然陛下讓我協助你,我放心不下別人,只好自己跑一次了。」
「您是說您要親自參加?」
羅格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失聲問了一句。但他隨即面露喜色,興奮地搓著手道:「這……這讓我該說什麼好呢!真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呵呵,哈哈!」
看到羅格如此失態,老總管枯木一般的臉上也不禁微露笑容。不管是真是假,這個馬屁還是非常讓人受用的。
「羅格大人,我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這就出發吧。」
羅格忙道:「好好!總管大人,請跟我來,我們今晚要從神聖教會的大神殿出發。」
米羅多才多藝,他在建築設計方面的造詣也堪稱大師。然而出身於魔族的他在設計、裝飾和用料方面的理解與人類大不相同。神聖教會設於鹿丹港的臨時大神殿就是出自他的手筆,許多地方的設計堪稱絕妙,而另一些地方則極為詭異。在諸多結構上,米羅使用的是一種出自魔界、生長極為迅速的生物來代替人族常用的磚石土木結構。
從這方面來說,精靈和魔族倒有共通之處,只不過精靈用的是植物,魔族用的是魔獸而已。
羅格與老總管乘一輛馬車,從側面直接進入了大神殿的後部,並且整車穿越了兩座魔法陣,這才停下。他們這一路看似平坦,然而實際上絕非坦途。如果把大神殿整個後部看成是一頭龐大魔獸的話,那麼馬車的入口就是魔獸的大嘴。
羅格恭敬地引領著薩拉溫格穿堂過室,一直走進一間裝飾奢華的大廳中。大廳里零落地擺放著四五組沙發,極是豪奢舒適,此時羅格一方所有強者都已雲集在這裡。羅格與薩拉溫格一進來,所有人目光都投注過來。
看著室中強者如雲,羅格不由得暗暗自豪。此刻室中眾人實力之強,已直追當日風月率眾多強者駕臨於他面前之時!
管他今晚過後還有幾個人會聽他的擺布,此刻能夠將這麼多的強者聚集一堂,已足見羅格的手段。不過胖子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若沒有風月在他背後撐著,他手段再高,又能有幾人肯聽命於他?
羅格暗自陶醉。近年來胖子實力大增,心機城府也越來越深。可是虛榮之心人人皆有,羅格這個骨子裡的俗人當然更加不會例外。只不過他現在權勢滔天,能夠讓他虛榮一下的東西,實在是沒有多少了。
胖子還未從虛榮的快樂中離開,忽然看到修斯的笑容有些不大自然,而且他看似未動,但其實身體在悄悄移動,似乎是想退出大廳。
就在此時,薩拉溫格開口了:「真沒想到能夠在這裡相見啊!我現在該如何稱呼您呢,尊敬的精靈長老?」
一向從容的修斯這一刻突然顯得有些尷尬,有些無奈,苦笑著道:「原來是薩拉溫格總管,好久不見了,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既然是故人相見,不必那麼客氣了,您叫我修斯就好。」
薩拉溫格一雙混濁的眼睛緊盯著修斯,慢慢地道:「距離我們上一次相見,已經足足有一百年了,的確是好久。擁有漫長生命的精靈真是讓人羨慕啊,現在看上去您和一百年前相比並沒有蒼老多少,而我已經變成一個快走不動的老人了。原來百年前黑暗世界的王者,曾經一箭洞穿巨龍的精靈殺手如今叫做修斯,很好,很好。」
這一下,房間中一眾強者的目光又全部落在了修斯身上。
在這一道道似可洞穿金石的目光下,修斯惟有苦笑,道:「薩拉溫格大人,我想您一定是記錯了。當年我的確是進過幾次帝宮,也取走了兩樣東西……」
「四樣。」薩拉溫格陰森森地道。
「不,只有三樣!」修斯這一次沒有再讓步,堅持著道:「而且不論是當年還是現在,我的力量始終無法進入聖域,就算有精靈王之弓在手,也絕不可能一箭就射殺龍族。」
薩拉溫格滿臉的皺紋都似是在冒著隱隱的黑氣,他的話聲更加陰冷了:「您說得對,那不是普通的龍族,也不是一般的巨龍,那是守護著帝宮的千年暗黑龍!只有一箭,一箭就貫穿了龍顱!」
「那絕不可能是我!」修斯矢口否認。
「好吧!」薩拉溫格出人意料地沒有堅持,但他緊接著露出微笑,道:「尊敬的精靈長者,您現在的名字是修斯,我沒有聽錯吧?一百年了,想不到在我快死的時候,終於知道了黑暗世界王者的真名。聽說,當年您在奇奇那可山脈中……」
與修斯儒雅瀟灑的微笑相比,薩拉溫格一張老臉宛如寒冬枯木,他這一笑簡直有點慘不忍睹,但他話語的殺傷力顯然非同一般。
修斯立刻攔住了他的話頭,苦笑著道:「總管大人,現在可不是敘舊的時機。這樣吧,當年我從帝宮取走的三樣東西,除了斬龍槍已經損毀之外,其餘兩件都還在。今晚的事情辦完,我這就去取來還給您。」
薩拉溫格長嘆一聲,慢慢地道:「既然你能從我的看守下搶走它們,那這些東西就該屬於你。帝國國力強盛,還不缺這幾件神器。只是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之間就是一百年過去了……」
就在此時,艾菲兒推門而入。她也許是恰好聽到了薩拉溫格最後一句話,立刻道:「出發的時間到了,先別忙著敘舊,你們快去快回吧!」
似是感應到了什麼,薩拉溫格轉過頭來盯了艾菲兒一眼。剛一與老總管的目光接觸,艾菲兒全身立刻戰慄一下,臉上剎那間血色盡去,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在艾菲兒背後出現,他踏前兩步,將艾菲兒擋在身後,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薩拉溫格的目光。這人臉上隱隱透出一層琉璃般的光暈,不怒而自威,正是康斯坦丁。
薩拉溫格與康斯坦丁對望了一下,兩人中間突然亮起一團小而強烈的電光!電光一閃而逝,他們面色平靜,都如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薩拉溫格忽然低笑了兩聲,道:「我這一次來得真是值得!沒想到居然還會在這裡看到信奉至高神的光明大法師。以您的法力,一定在光明教會有任高職,至少也應該是一位紅衣主教才對。只是這裡對光明教會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危險啊!」
此時斜靠一邊沙發上的米羅也不懷好意地笑了兩聲。
康斯坦丁的目光自廳中諸人身上一個一個地掠過,面容越來越凝重,體內凝聚的神聖力量也正不住增強。在體內強烈無比的聖輝照耀下,他的肌膚都開始變得透明。
眼見形勢有些奇怪,羅格哈哈一笑,然後大步上前,道:「時間不早了,大家有什麼話,過了今晚再說吧!眼前獸人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解決了它們,咱們可有的是時間切磋武技、比試魔法呢!」
雖然羅格並未明說,廳中大多數人忽然想起,魔法陣另一端等待著的那一個人耐心從來不好,而且相當不好惹。
終於,諸強者一一起身,進入了設於隔壁的傳送魔法陣。
茫茫夜色籠罩了整個中央山脈,今晚的夜色如水,不知不覺起滲入到高高聳立於比蒙峰頂的獸神殿中。
比蒙峰高聳入雲,形如獸人傳說中能度過千年歲月的遠古巨獸比蒙,並因此而得名。祭祀獸神的獸神殿也建立於此。在比蒙峰下,獸人帝國的國都依峰而建。以獸人的觀點來看,這座都市已經極為繁華、壯觀而宏大,城中居住著足足有五十多萬各個種族的獸人。若算上各種充作坐騎或者是其它用途的大小戰獸,則早已超過百萬。
獸人之都的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很難讓人想像這會是以混亂嗜血而著稱的獸人們聚集的地方。
獸人的建築雖然粗糙,但高大而堅固。雄踞於比蒙峰頂的獸神殿充分詮釋了這一點。它幾乎占據了整個比蒙峰頂,最高的主殿高達五十餘米。單從規模上看,與其說它是一座神殿,倒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城堡。
主殿的最頂層布置著一個巨大的祭壇,與四壁上火炬溫暖明亮的火光不同,碧綠是祭壇上常年不熄聖火的主色調。
在祭壇前跪著一個身披厚重祭祀袍的身影。他頭戴式樣奇異的高冠,身上的祭祀袍裝飾著羽毛、頭骨、寶石和魔法水晶。他雙手前伸,手心中延伸出兩道淡碧色的火焰,投注在祭壇的碧火之中。
在他身後站立著十餘個各個種族獸人。這些獸人身披的裝備都是罕見的魔法裝備,而且他們身上都透出了特質各不相同的強大氣息。若這些獸人出現在人族國家,那最讓人吃驚的可能就是他們眼中的智慧光芒。
祭祀大殿中一片寂靜,眾多獸人屏息立於原地,惟恐鼻息過重,驚擾到了正在冥想的大祭師。
隨著時間的流逝,祭祀大殿中的火炬光芒越來越弱,大殿逐漸變得陰暗起來,似乎夜已經滲進了神殿,不過聚精會神的獸人們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大祭師忽然發出一聲接近於聲嘶力竭的嘶吼,手中延伸的火焰躍動數下,就此熄滅。他站直了身體,思索片刻,終於緩緩地轉過身來。一頭特別高大的半人馬向前踏了一步,不安地問道:「智慧的奧根海勒大祭師,您看到了什麼?獸神有給我們降下神諭嗎?我們應該如何解釋預言池中突然泛起的血水和黑雲?」
一邊的一頭巨魔也道:「大祭師,這個不詳的徵兆一直在族人中流傳,有幾個部落的獵頭者已經有所燥動了。」
大祭師奧根海勒看上去與普通的獸人不大一樣,他要瘦小得多,面容中依稀有一點點精靈的影子。他的眉毛鬃發都已變得花白,大滴大滴的汗水正順著他臉上的皺紋流下。
大祭師用枯稿的手拿過身邊的法杖,環視了面前各種族的獸人首領,低沉地道:「自從預言池受到血水和黑霧的污染後,我用了七天的時間,竭盡了全力,才看到了一點未來。可是我看到的畫面過於雜亂,完全無法從中看到一點徵兆!根據獸神法典中所載,出現這種情況,說明正有一個強大的預言師也在觀察著與這一徵兆有關的未來。當兩個預言師在關注著同一個命運時,他們的靈魂之眼將互相干擾,誰也看不清真正的未來。所以由此可知,有一雙強大而危險的眼睛正在注視著我們!」
獸人的首領們一陣竊竊私語,然後一個半獸人祭師問道:「智慧的大祭師,上一次的瘟疫使十幾萬強壯的獸人回歸了獸神之山。您認為窺視著我們的這雙眼睛與此有關嗎?」
奧根海勒長嘆一聲,道:「我們獸人天生不擅魔法,所以我的目光也比你遠不了多少。為了擺脫原始、蒙昧與混亂,我們各族已經為獲得魔法的力量付出了太多的代價。唉,可就算如此,我們所能夠掌握的魔法力量也比我們的敵人,人族和精靈差得太遠太遠了……」
話音未落,奧根海勒忽然感覺到胸口一陣劇烈的痛楚,似乎有一隻小小的野獸在狂野地撕咬著他的心臟!
大祭師猛然抬起頭,嘴角已經開始流出淡綠色的血液,他沙啞著嗓子叫道:「這……這是最危險的預兆!快去……喚醒大地先知!再把所有的……所有的末日……末日守衛都放出來!快去!」
儘管奧根海勒聲嘶力竭,可是獸人首領們的臉上都露出驚疑與畏懼之色,終於半人馬開口問道:「大祭師……您知道喚醒大地先知需要付出多麼巨大的代價,還有那些末日守衛,全部放出去的話,我們恐怕沒有那個力量能夠將它們都收回來。」
奧根海勒拼盡全力扼住了自已的咽喉,這才得以咆哮一聲:「你們看……火炬!還不……快去!」
獸人首領們四顧,這才駭然發現大殿不知何時已經陷入了陰暗之中,四壁上百來只的火炬有如濃霧中盞盞燭火,昏暗之極!
獸人首領們蜂擁出了祭祀大殿,開始執行奧根海勒的命令。
直到所有獸人都已離去,大祭師這才喘過氣來。奧根海勒緩緩轉向祭壇,伏倒在地,低聲祈禱起來。
「偉大的獸神啊!難道黑暗諸神已經來懲罰我們了嗎?可是如今我們感應到了您的存在,在您的指引下,獸人才有了今天的繁榮,才免去了千百年來被人類、精靈和矮人如同宰殺野獸一樣隨意屠宰的命運!就算是面對黑暗諸神憤怒的神罰,您最虔誠的信徒們也不會背棄信仰……」
大祭師低沉的祈禱聲在大殿中迴蕩著。
祭祀大殿中忽然吹起一陣微風。
這陣風非常的溫柔,柔到只使火炬跳躍的火焰略有搖擺。然而它當中蘊含的力量又極為狂暴,狂暴到無聲無息地掀飛了祭祀大殿的整個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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