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少許，待衍幽聖母奪得第二滴教主精血，再想搶第三滴時，柳風魔道身及時傳音制止。

  「往北走，切莫再耽擱。」

  柳笑笑聞言，小手往南邊一拍，順手甩出數百顆肉瘤，化作血肉長釘，釘向帝女宮一行男女。

  南邊十餘九境之上，五位都是仙人，四女一男，顧不得再爭奪教主精血，趕忙祭出仙寶抵禦血肉長釘，但還是有三名九境被釘死當場。

  給了帝女宮一行晦氣後，柳笑笑扭身就走，扎入瀰漫開來的污濁黑霧之中。

  黑霧漫出地面百丈高，黑沙大地之上轉眼就有數十里被覆蓋。

  來自通虛路的屍骨，早不知積蓄了多少污濁之氣，連修成願力神輪的一身上仙，都無法在黑霧中久留。

  各家等著柳風出來的修士，當下絕大多數都在爭搶教主精血，僅少數幾人惦記著柳風，此刻目光懷疑地望著丸子頭女童消失之處。

  「隆隆……」

  巨響聲迴蕩於天地，又有殘劍墜入荒域，再次壓塌一方千餘里地界。

  往日死寂無聲的荒域，一時出現越來越多修士身影。

  值此變故，難得有懷疑丸子頭女童與柳風有關的幾人，也無心多細想。

  反正是個難成氣候的餘孽，且是師尊被鎮壓，翻盤的可能微乎其微。

  因而各家一身仙在等待數十載後，紛紛離去，能分出真仙圓滿，也不過是猜疑柳風身上有何重寶。

  當下，無人去追蹤「丸子頭」，就連蟲殼廟宇內，分魂降臨神像的雲夢，也未能察覺柳風已到虛界。

  在她感應之中，柳風應該還是在通虛路，但無法斷定百年過去後的柳風沒有手段應對她的蠱藥。

  兩方長生種，一血修羅、一寄神草，血修羅長生種已感應不到柳風修羅分身，寄神草長生種則感應到東方畫被困在一地，也不清楚柳風去向。

  黑霧漫出數千里，直到柳風一行遠去大半日後，通虛路上又接連飛出幾人。

  身著黑色羽衣的東煌彥最先出現，接著是寄神草長生種東方畫。

  此女身形亦虛亦實，與虛界煉神一道魂仙相似，離開通虛路的瞬間，便投身進眾多寄神草修士顯化的靈力小島。

  稍慢的一人是老僧鑒恆，與東煌彥和東方畫一樣，都被邪祟困在一地，他實力弱於另外兩位，僥倖沒死罷了。

  脫困後一路過來，沿途細探過一遍，硬是沒尋到柳風的蹤跡，容家六人也不知去向。

  鑒恆心中驚疑不定，放眼天地異象以及爭搶的數萬八境圓滿之上，很懷疑柳風已趁亂混入了虛界。

  數萬八境圓滿之上相互爭鬥殘殺，不知幾萬里都是鬥法餘威，天穹為之染上種種法門光華。

  此等浩大景象，大天地修士何曾見過！

  沒空多看，鑒恆取出先祖遺物和祭壇，因到了虛界，不待他血祭，佛寶遺物顫動，一縷神念降臨而來，

  「晚輩百年前稟報柳風之事，不知老祖……」他趕忙放出靈識傳音，到了虛界也不再稱先祖，而是老祖。

  可他傳音才到一半，忽聽一聲蟲鳴灌入靈海，身子一僵，頭腦隨之昏聵。

  「噗呲……」僅此一剎那，血色濺開。

  一支纏繞著血肉的木箭貫入他後心，瞬間以其血肉為養料，瘋狂延伸膨脹。

  轉眼，鑒恆整個人一半血肉化去，身上長滿木枝，而膨脹的血肉正如活物侵蝕他骨身。

  「九品蠱術！好大的膽子，區區九境也敢在老衲眼前下黑手。」

  金色眼瞳狀佛寶脫離鑒恆手掌，一股神念橫掃開來。

  他本體就在荒域北面，單是憑藉自身佛寶送來的神念，就足以揪出附近藏身的任何九境。

  通虛路連通的無名地宮前，一頭三十餘丈高的人形怪物，被神念逼出身形。

  這怪物生有六臂，背負一木瘤狀心臟，骨身徹底化為了木質，像是一身披血肉的人形樹妖。

  鑒恆斬去大半血肉和骨身，血骨延伸間一寸寸恢復軀殼。

  他凝目看向三十丈人形怪物，頓時驚怒交加。

  「九世身初期有此能耐？你是何人？為何暗算……」

  話到此處，鑒恆陡然醒悟，驚聲道：「老祖，這妖邪能窺探他人靈識傳音，他對晚輩動手，恐怕是與柳風熟識，晚輩這就生擒他。」

  佛力帶起金色漣漪，一尊千丈半佛法相瞬間站起，翻掌數萬梵文按向三十丈妖邪蠱師。

  以他九佛根圓滿，只要有防備，不可能拿不下一個九世身初期。

  也不知這蠱師哪來的膽量，居然敢對他出手。

  梵文覆蓋之下，一團團血色漩渦轉動，一佛法一蠱術，轉眼高下立判，梵文禁法破開「血渦」蠱術。

  可緊接著一團團灰色漩渦出現，是煉神一道靈力顯化，擊散了這來自九佛根圓滿的佛門禁法。

  「咦，此人似是涅生教邪修！老衲以神念助你，速速生擒他帶走。」佛寶中響起催促聲。

  顯然，鑒恆所在公孫家，已成真佛的虛界老祖，千真寺方丈，都對一個九境涅生教邪修有所忌憚。

  兩百里外，蟲殼廟宇內，雲夢分魂隔空看來，就見一僧一佛寶在聯手對付一人形妖邪。

  「這是那擺脫本座禁制的邢姓蠱師？」

  以雲夢數萬載的閱歷來看，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脫胎九世身，這邢姓蠱師資質非同一般。

  此外，這名蠱師半妖半邪的軀體，顯得渾然天成，妖與邪正好形成了某種平衡，肉身內的生機生生不息，被印法打中之處，遠比其他蠱師恢復的更快。

  「去給本座將那妖邪蠱師擒來。」雲夢毫不猶豫地對廟內餘下一名蠱仙吩咐。

  當下被她盯上的妖邪蠱師，不是別人，正是邢子平。

  廟前白光一閃，蠱仙化作一條如無數雪白肉芽交織成的白蛇，竄向兩百里外。

  三息一到，白蛇便出現在邢子平背後六百丈外。

  眼見這位蠱仙就要搶走邢子平，同樣對邢子平有興趣的鑒恆，和千真寺方丈隔空駕御的佛寶，登時一起近身阻止。

  「千真寺方丈止步真佛圓滿，憑遺物聯繫送來神念，就想與本座手下蠱仙爭？」廟內雲夢看著這一幕，心中冷笑。

  但在她以為手下蠱仙要得逞時，兩百里外的黑沙整個抬升起一大塊，地下探出一隻千丈木枝大手。

  「嘭……」

  氣浪爆鳴，震散一方濁氣黑霧，連帶兩人一寶也被震碎。

  雲夢手下蠱仙、鑒恆和其老祖遺物，就這般化為齏粉，木枝大手都沒觸及，僅僅是因千丈巨掌帶起的氣浪而死。

  解決礙眼之人，千丈木質大手合攏，重新縮回地下，再看去時，那邢子平也沒了人影。

  「這等凶威，莫不是涅生教長老到來？還帶走了邢子平？」

  雲夢一時氣悶，今日這一遭當真是損失慘重，三名蠱仙手下逆行通虛路喪命，當下又一位被震死。

  結果，她沒擒到柳風，連這修涅生教功法小有成就的邢子平，居然也沒能得手。

  而邢子平此人，怕是被涅生教長老看重，修成蠱道真仙不在話下。

  倘若更進一步，許是萬載之後，這人修成真仙之上的一身仙，就有可能來向她討債。

  雲夢暗道一聲晦氣，哪裡能想到，昔日自己的一個奴僕蠱師，也會有此造化。

  忌憚柳風那孽障尋仇還罷，如今還要多記掛一人。

  ……

  遠在數十萬里之外，一嬌小女童如魚入海，在荒域黑沙大地上橫空而過。

  沿途，藏匿於沙海下的活物，沒一個能逃脫，全被嬌小身影吞入腹中。

  一串陰森大笑傳開，與其面容毫不相襯。說到底，其本質上還是原始邪祟。

  「我不止活了，還擁有新的軀殼，本聖母終將重回巔峰。」柳笑笑心中歡喜，環視四方。

  隔著過十萬年再看荒域，好些地界徹底變樣，叫她覺得陌生無比，與記憶中的荒域迥然不同。

  昔日荒域的一些遺蹟，如今了無蹤影，被無垠黑沙覆蓋，昔日原址是宗門坐落之地，僅留下斷壁殘垣。

  悠悠歲月之中，不知幾多勢力覆滅，寄生在仙佛內天地的凡人，更是不知死了多少，加起來絕對比大天地的生靈還多。

  她懷中蟲殼宮殿大門打開一半，十餘道身影站到門外，放眼這片陌生天地。

  尚在蟲殿內空間之中，就是因站到了出口前，一行人就覺自身生機在流逝。

  柳風魔道身九佛根，以他感應到的生機流逝之快，尋常九境在虛界行走，如若不設法補生機，乾熬百年都難。

  如此看來，也難怪虛界荒域與大天地完全不同。

  大天地有國度容納凡人，虛界卻是見不到，至少目前所見是如此。

  想來，在這虛界也只有罕見的奇異之地，能大補生靈生機，亦或完全抵禦生機流逝，方才可能有凡人扎堆。

  但即便真有這般隱秘樂土，也遲早會被仙佛尋到。

  身旁，半仙蠱師虞霞手指一處遺蹟，解釋道：「那邊在我離開虛界時，乃是一大煉神宗門所在，想不到如今已滅。」

  舉宗弟子被滅，仙佛被殺，內天地之中信眾被奪亦或被煉化，此等殘酷之事，放在大天地難以想像，在虛界卻是日日都在上演。

  眾仙佛如牧者，內天地凡人如牲畜，不是你來搶，就是我來奪。

  她這般衝擊真仙不成的半仙，如若落到哪方手裡，頂多只能當個驅趕牲畜的惡犬。

  其餘人側目看去，千里遺蹟之中能見到好些黑袍人在走動，還時不時從地下拘出一道修士殘魂。

  沒等虞霞接著解釋，柳笑笑說道：「這些瘋子出自噬魂殿，看來非但還沒斷傳承，反而還壯大了！」

  「噬魂殿修士靠吞人靈性修行，修行極快，可惜全是在撞運氣，大半都因雜念和執念反噬變成瘋子。」

  其餘人頓時恍然，那處覆滅的宗門應該是消亡不久，噬魂殿修士這才群集到此收集藏匿的修士神魂亦或殘魂。

  「還有個萬神殿，也是聲名遠揚的瘋人窩，學那長生種，想著將他們靈性主動融匯在一起，不分彼此。」柳笑笑接著道。

  正說著，茫茫黑色沙漠前方，大群形似長蛟的四五十丈生靈破沙而出。

  柳風以此魔道身的通眼去看，一眼就發現那些根本不是蛟龍，也不是任何妖族，更像是某種魚。

  柳笑笑和虞霞齊齊看去，都露出意動之色，認出來這群怪魚。

  還是虞霞開口道：「主人，那些魚乃荒域獨有的異獸遁靈魚，煉其元神可壯大靈性；臟腑和魚筋，皆是蠱師上佳補品。」

  這位半仙自己就是蠱師，神色難耐，蠢蠢欲動。

  「反正是沿北面趕路，我們可順路捕些遁靈魚。」柳風說完凝視前方。

  這時，容氏枯廋老嫗忽地一步走出，取出先祖遺留佛骨，其上金光瞬間漫開。

  但不等金光籠罩周圍其他人，就被一層濁霧包裹。

  老嫗先是一驚，接著滿心恐懼，看出是衍幽聖母壓制了先祖神念，叫其先祖無法隔空先行窺視這邊有何人。

  如此提防也是人之常情，不過由此可見，一旦其先祖有何害人之心，很可能立馬會被她以為的柳大善人吩咐衍幽聖母給宰了，連同他們也可能遭殃。

  「柳道友，我族先祖正在傳音於老身，老身只說帶些道友前去投靠，絕對不說其他。」

  話音落下，毫無回應，柳風魔道身還是在凝視前方。

  他所言是要容家這老嫗聯絡上先祖，先送個話而已，不料對方先祖會貿然來探他們，穩妥起見還是防備些為好。

  他不開口，衍幽聖母自不會打開禁制。

  目光落向兩千里外，月光下不少人在前各個方位拉開大網，看樣子是等著遁靈魚過去。

  除了拉網的，另有諸多手持釣竿之人。

  在這些等著捕捉遁靈魚的修士後方，一處廣闊不見邊際的遺蹟映入眼帘，其中人影綽綽，聚居了不少修士。

  「往前就是荒北平天宮遺址，能抵禦部分生機流逝，最低可供五境修士在其中存活修行，但也只是最中心之地才可。」虞霞適時出聲解釋。

  柳風點頭間收回目光，看向近旁二天王法釋，笑道：「就先在此安置些年頭，先助法釋師兄你入真佛之境。」

  聽到柳風改口稱自己師兄，法釋老臉有些不自在，在他想來，柳風很快便能追上他的境界，到時候還得反過來他稱師兄。

  「老衲因師弟得了一場機緣，入真佛之境這一步不會敗，且放心。」法釋雙手合十，面帶從容之色。

  柳風心念一動，本體自第三重蟲殿送出洞虛神兵，此助力也到了入仙佛之境的邊緣，正可與法釋一起破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