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長老，節哀。」

  馮副教主搖頭傳音一聲，帶起兩件鐵鍋狀靈寶，飛向出口。

  他只慶幸柳魔來得及時，不然他們大食教這最後五十來人也要一併交待在此。

  顏傾城隨著靈寶遠去，呆望那枚與她姐姐一樣面孔的人形果子。

  她目光落去時，那果子睜開眼，遙望而來，明顯還認得她。

  「教主，我姐姐她還……」

  她想說的是，她阿姐也許還有救，可話還未完，俯衝向下的灰發身影過處，一株株白色怪樹支離破碎。

  白色碎木和人形果子，統統被黑色妖樹吸成飛灰。那人下手時，甚至沒正眼去看她「姐姐」一眼。

  這邊大食教和其他修士遁向出口，千里內天地，三千元幽使四下飛掠，跟隨諸位長老搜尋靈物。

  交戰之處，一波波佛力盪開金色漣漪，兩魔兩邪，四名九佛根捉對大戰。

  連排佛閣內，一上一下，兩種神樹樹根絞在一起，吞噬各自的生機和精華。

  「此樹比我在那污染天地遇到的反魂樹，著實要弱上太多，也小了太多。」柳風渾身黑色樹根暴漲。

  殘餘七佛根以下邪僧，不用他親自動手，自有邪靈和十位魔僧對付，遠處的反魂樹，則有願明解決。

  在柳風控制之下，洞虛神兵帶動大片虛空裂痕，逼近此間最大的反魂樹，相助黃泉神木吞噬此樹。

  「咔嚓、咔嚓……」

  一根根分枝，一條條主樹根，接連被洞虛神兵斬斷。

  反魂樹眼看著氣息衰弱，要被黃泉神木吞噬，兩名九佛根邪僧也明顯轉弱。

  柳風以通眼旁觀，看出這些邪祟佛修的蹊蹺之處，此種反魂邪修肉身異樣，可在瞬間爆發出數番與正常修士的修為，而消耗可由反魂樹來彌補。

  距離反魂樹越近，反魂樹吞掉的血食越多，這些邪修便越強，繼而爆發出的殺招源源不斷。

  只是眼下完全不同，這裡的反魂樹虛弱了數萬載，剛吃下幾百修士，沒如何發威就遇到了另一神木。

  「隆隆……」

  隨著主幹被洞虛神兵連根拔起，黃泉神木本能地糾纏而上。

  大蓬木灰飄散，黃泉神木枝葉招展，樹身蒙上一層妖邪灰光。

  柳風眼神微動，察覺大量生機反饋入體，此外還有草木精華。

  黃泉神木遠還未恢復，無甚神智，全靠本能，這回大補過後，倒是還知曉分他些好處。

  一聲聲異蠱低鳴自體內傳出，異道蠱「蝕空」也發出歡鳴，得此大補，只差些許蛻皮的八大異蠱，直接有了蛻皮徵兆，近日便可八世身中期。

  有這些生機和草木精華，他養蠱的進境，當可快上不少。

  反魂樹一死，兩名邪僧氣息弱了一大截，再也不是手持四象真仙旗的兩魔僧的對手。

  沒給兩名九佛根邪僧喘息之機，柳風心念一動，洞虛神兵飛去，腹部妖魔拖動龍身，吞向兩邪僧。

  「禪沢尊者……」

  虛空裂痕如亂刀斬過，分成小塊的殘軀被吞下之前，兩僧面向佛閣深處某處方位，嘶聲瘋吼。

  吼叫聲只到一半，兩邪僧就被洞虛神兵吞噬。

  柳風踏空而立，掃視向佛閣深處，那處方位的地下有一股佛力在復甦。

  他落在洞虛神兵肩頭，千丈妖邪之物踏出三步，來到佛力波動之處上空，帶著四象真仙旗的衍岸、衍悲二僧跟至。

  「祖師，我們下去一探。」

  柳風點點頭，示意二僧只管下去，他自己則仰頭上望。

  一條金藍二色的神念之線，自上方一處虛空穿出，徑直垂落下來。

  不出所料，留下這座內天地的仙佛本體還沒死，有遺物布置在地下。

  在他看向神念之線時，身在虛空的某位邪佛也看到了要毀他在大天地布置的螻蟻，只是這螻蟻不僅能窺見神念，還抬指碾來。

  「蝕空」蠱術施展，無形空間擠壓向神念之線，將其一節節磨滅。

  不出三息，兩道魔氣衝出。

  衍岸、衍悲兩僧去而復返，帶回一件佛寶遺物，是一半丈長的降魔杵。

  「小道友有話好說，且慢毀貧僧留下的佛寶。只要你手下留情，毀了內天地也無礙，貧僧還另有機緣相贈。」

  柳風無一字回應，根本不信對方，磨滅最後一節神念之線，洞虛神兵同時探手抓碎降魔杵，斷了邪佛與此間的聯繫。

  一圈金光霎時綻開，被捏碎的降魔杵內，暴露出一枚妖丹，多少歲月過去，還有佛力流出。

  「應當是佛道血脈的妖物，與金目神猿氣息有些相像，但血脈更為強大。」

  柳風一手抓來妖丹，在兩魔僧羨慕的目光下，將妖丹丟進內天地，交由蠱群啃噬煉化。

  「這一遭收穫不小，反魂樹生機精華，佛道血脈妖丹……待他們收集來靈藥和佛經，我佛道、蠱道都可精進。」

  他手上奪自其他人的靈物不少，本就不愁修行所需靈物，今日收穫無異於錦上添花，叫他修行更快。

  稍等須臾工夫，一抹抹流光飛掠，二十八位元幽宮長老帶元幽使齊聚過來。

  大地上滿目狼藉，到處是被夷平的佛閣古寺，以及被掏空的藥田。

  為了省事求快，元幽宮長老和元幽使皆是刮地數十丈，能帶走的全部帶走。

  眾修恭恭敬敬交出自身所獲，如何分配由柳風定奪，無人敢藏私。

  「先退離此地，其他王血九境有可能趕來。」

  柳風將洞虛神兵收入內天地，一聲令下，帶著眾修遁向出口。

  數千六境之上齊飛，便是另有其他修士偷摸了進來，也不敢現身，只想著等元幽宮眾人退走再撿漏。

  柳風不會在意遺漏的那點殘羹，二天王和元幽宮太上長老分散到各處尋覓機緣，許多仙佛遺留之物都需他以通眼窺破玄機。

  要他出力，自是會分出部分好處，他的積累可謂是日漸深厚。

  正思忖著後續修行，出口近在前方兩百丈外，可飛到此處的柳風，陡然面色狠狠一沉。

  跟著身後的三千元幽使，不知何故，有部分飛遁間慢了些許。

  他如今能感應虛空波動，才發覺這一極不明顯的異常之處，甚至連這些元幽使本人也一無所覺。

  「有人暗算我？」

  通眼掃視飛遁稍稍變慢的幾十人，氣息無甚變化，但生機似乎也轉弱了些。

  此種無聲無息叫人中招的手段，身為蠱師的柳風，第一時間想到可能是中了蠱毒。

  他猛地翻手取出幾件納物法寶，丟出老遠後，倒出其中靈物，果然在上面看到少數幾樣熟悉的藥氣，是蠱師配藥所需藥物！

  「柳長老，這些東西莫不是有古怪？」一名元幽宮長老低聲發問。

  其餘元幽宮長老和眾元幽使，一個個臉色也難看起來，見柳風目光掃來，他們也不蠢，知曉自己等人可能遭了他人暗算。

  「是蠱毒，你們帶回的部分靈物，被人下了蠱毒，近身接觸過之人都會中毒。」柳風冷聲解釋，隨手焚毀倒出的部分靈物。

  此話一出，二十八位元幽宮長老目露凶光，二十八股強過尋常八境的靈識橫掃向四面八方，試圖找出下黑手的蠱師。

  「無冤無仇，何人偷偷摸摸給我們下毒。如若是為了搶奪靈物，何不直接毒死我們？」

  「我們來欽天洲，不曾得罪過哪方蠱師勢力，為何憑白無故害我們！」

  「敢對元幽宮下手，定有些來頭。」

  眾修大撈一筆，本是心情大好，此刻心情全是急轉直下，只想揪出下手之人，將其碎屍萬段。

  洞虛神兵重新走出，百里方圓盪開虛空漣漪，如一圈簾幕遮蔽百里。

  衍岸、衍悲二僧，體內溢出絲絲縷縷形如小蛇的黑氣，擴散而去。

  煉神一道靈識、魔道魔功、虛空法門，都在搜尋藏匿之人。

  十息、二十息……待三十息還未尋到後，柳風等人沉著臉不再多找。

  可當他們穿過虛空裂口時，近在一旁的湖底石塊上，一臉蛋圓潤的少女盤坐在上，似等候多時。

  少女神色深沉，氣態威嚴，嘴角掛著平淡笑意。

  「你……廢了她。」

  眾元幽宮長老大怒，反應過來，就是這女人下毒害他們，還守在出口前笑話他們，簡直豈有此理。

  靈識掃過似是八境圓滿，無需多說，先聯手打廢了再逼問蠱毒之事。

  然而，眾元幽宮修士調動靈力時，大半人身子晃動，腦袋劇痛欲裂，靈海內靈力大亂。

  其餘長老靈力攻勢，則好似轟進了一方無垠陰影之中，少女身下影子變大，護在了身上。

  柳風三道修為接連運轉，自己似乎沒中毒，並未出現異常之處。

  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他看出這僅僅是一道化身，沒有靈海，也無五臟六腑。

  「雲夢，柳某前世沒得罪你吧？這一世也沒害過你，倒是你坑害柳某不淺，如今還想來暗算柳某？」他自是認出來人，當初少女皮囊就是他撿回蛻仙宗。

  湖底丈許石塊上，少女悠然起身，甩袖丟出一具血肉發青的屍身。

  眾元幽宮長老見此目光紛紛一凝，死的居然是個王血九境初期，看樣子是才被毒死不久。

  「無憑無據，你莫要冤枉好人，本座何曾給你下毒？這可是在幫你，方才這人想在外邊毀了內天地，是本座結果了他。」少女模樣的雲夢淡淡道。

  柳風陰著臉，說就是這女人下毒，他還真拿不出證據，而他似乎也確實沒有中毒，被害的是元幽宮長老和元幽使。

  此刻想來，曾遇見此女分身的塗輕胭，很可能也中了招。

  「你到底意欲如何？」

  「本座……我要如何？你身上機緣我分身拿不走，不過是想與你聯手，探一處落在欽天洲的虛界碎片。」雲夢語氣一變，變得平和近人起來。

  說話間，她身上黑影扭動，化作一條大魚，示意柳風等人上去，先離開此地。

  柳風心知不能在此久留，但也沒有落在大魚身上，站到了洞虛神兵肩頭。

  雲夢並不在意，自己坐到魚頭上，當先衝出湖底。

  一前一後，黑影大魚、洞虛神兵，及諸多元幽宮法寶，脫離湖面。

  湖畔四周，修士身影綽綽，包括之前逃走的大食教等人，都遠遠看向沖天遁走的柳風一行人，無不眼神敬畏。

  高空中，月光陰寒如霜。

  黑影大魚飛近洞虛神兵，少女模樣的雲夢落足柳風附近，上下打量這尊千丈妖邪的頭顱，嘴裡嘖嘖有聲。

  「洞虛神兵，好東西，就是得此傳承的洞虛島道子命都不太好。」雲夢意味深長地叨咕一句。

  柳風沒有追問，因他知曉，他一問就等於是在請教此女，白白虧欠了對方，又會被對方拿捏。

  「要探虛界碎片，需帶上元幽宮太上長老，如若不然，柳某就此告辭，不可能單獨陪你分身去犯險。」

  他若是單獨過去，即便有洞虛神兵和衍岸、衍悲兩名九佛根，估摸著也鬥不過這女人的分身。

  雲夢側目看了眼柳風，解釋道：「那裡的好處可不多，去的人多了不夠分，你如不在意分不到好處，也可叫上他們。」

  兩人交談間，已在空中掠出五百里有餘，雲夢忽地示意柳風落地。

  洞虛神兵捲動一方虛空，試探過地上無九境埋伏後，他吩咐追來的元幽宮眾人留在後面，自己落下高空。

  環視一眼亂木叢生的野地，附近只有一名看上去瘋瘋癲癲的老道士。

  雲夢手指老道，改為傳音道：「我所知的好處是從他嘴裡撬出，此去虛界碎片來自天外天，依他所說他到過輪迴之地，那塊碎片便是來自天外天輪迴之地。」

  話音響在腦海，柳風聞言變色，「輪迴」二字於他而言意義不同尋常，由不得他內心不驚異。

  「真有輪迴？還是在天外天？」

  「我也不知，皆是聽他所言，去了自會見分曉……咦……」

  雲夢傳音間，驀地發現玄都老道在注視柳風的臉。

  柳風也扭頭看去，正好和瘋老道四目相對，他不記得自己何曾見過對方，可老道卻似看熟人一樣在看他！

  老道一張哀愁面孔，嘴裡低聲乾嚎，見到他後嚎得愈發悽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