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王，衍岸、衍悲，三位九佛根全力以赴，遁光無半分頓滯，擋道的屍邪還未合圍過來就被殺出一條血路。

  澹臺真玉稱不可再有一息耽擱，見識過此人實力後，他們不會以為此人是在說大話。

  灰黑濃霧瀰漫，雲霞遁光穿行而過，十數息後，前方光亮在望，三十餘八境屍邪聚集，左右還有更多八境屍邪趕來。

  諸多八境屍邪之中，兩頭遍體屍氣的血虺伏地，此王血妖物像是八境圓滿戰死之後被生生煉成了九境初期。

  僅此一個方位，就先後遭遇三名九境擋道，而阻截的八境過百。

  一路殺奔過來，須臾工夫，柳風一行人修為消耗都頗大，然而即便如此，還得繼續全力施展殺招。

  「合力一擊滅了它們。」柳風取出萬靈佛珠，急聲傳音。

  佛珠漫出血色，莊氏九境精血調動，三圈重如山勢的青光一晃，無形之力橫推向前。

  「嗡嗡……」

  金色漣漪瘋狂推動，三名九佛根如被佛力透體，血肉變得半通透，能見到一金二黑三副骨身。

  《輪槃經》《般若魔經》，相似的法門施展，道道飛轉的巨輪碾向擋道的諸多八境和兩頭九境初期血虺。

  「哞、哞……」

  沉悶如牛的獸吼聲貫耳，兩頭化作屍邪的血虺不比澹臺真玉，根本不知避讓，悍不畏死地化開體內所有屍血，施展出九境劫屍雷法。

  屍道八境為天屍，九境為劫屍，傳言度過九境成仙的屍修可真正由死轉生。

  兩道曲折的血色雷芒橫空，粗過二十丈，長過三百丈，如兩條血色雷龍轟出。

  聚來的三十餘八境屍邪，展開陰陽棺道相，重重阻隔，陰氣陽氣交雜，一迴轉的陰陽兩儀大球自行結成。

  「轟隆……」

  兩方法門對轟，血雷被破，重重陰陽棺先後消散，陰陽二氣四下呼嘯，周遭大地連帶林木大片崩毀。

  兩頭血虺，三十餘八境被狀如巨輪的印法碾過，紛紛崩為血霧。

  雲霞遁光閃過，闖出不歸林範圍，半分不敢掉意輕心。

  後方灰黑大霧漫天，以澹臺真玉為首，八家十位九境急追。

  遁光之中，柳風傳音提醒：「我等沾染的灰霧和骨粉，需儘快煉化，此物可助他們追蹤。」

  一行人沉著臉，有柳風指路，擺脫了不歸林的布置，後面的路也同樣難闖。

  往何處走，如何個逃法，決斷稍有差池，就可能被其他各地的對手堵住，後面追殺之人再來，那便難逃出生天。

  澹臺真玉倒是幫了些忙，告知陰玥皇朝各地都有人守著柳風過去，起碼算是叫他們有了提防之心。

  「此人天資驚人，老衲觀他骨相，不會超過千歲，可能只有六百歲之齡，就已是三道修成九境。」

  「奴家也有幾千年閱歷，頭回見到這般人物，定是仙佛跨界栽培，不然要多少機緣加身，方能在六百年內將三道全修成九境，還有一道圓滿。」

  一行人靈識交匯，二天王和塗輕胭語氣凝重，說著還看了眼柳風。

  柳風這般怪胎，實則是修了三百年，也才三道八境，往後再有三百年給他，能入九境都不知要耗費多少靈物。

  九境之後的修行積累更難，要從九境初期修到圓滿，需消耗翻出幾番的靈物和光陰。

  如此一對比，可見澹臺真玉之資質有多麼了得。

  「青霞郡郡城不遠，以傳送陣去往海域？」二天王問話間遁術不停，佛力不斷消耗，已在動用體內積攢的舍利子。

  左右野地景象飛逝，柳風以通眼掃視四方，窺破地下四五百丈，尋覓可能藏匿的修士氣息。

  他一時間並未回應，遁光急飛，前方城池輪廓漸漸清晰，是與郡城四城之隔的一座主城，沒有橫跨皇朝的大型傳送陣法。

  這時，柳風再見宿眼死劫畫面，低喝道：「換道，去連武郡。」

  遁光猛地斜向右邊一折，與城池交錯而過時，城牆腳下，數十里地面震動，竟是五頭催生出的九境初期屍邪。

  二蠱雕、三天魁，瘋狂撲近，但終究是沒能趕上。

  看到此處，柳風一行人心中有了猜測，便是人妖兩族大戰，也不大可能恰恰死了這幾家的八境圓滿。

  如此想來，就有可能是幾家主動獻出族中八境圓滿老輩，由仙佛跨界施展秘法，這才有了如瘋魔的九境初期屍邪。

  為了殺柳風，各家當真是不惜血本。

  主城城牆上，大批陰玥皇朝軍士，呆望著這場大天地巔峰的廝殺。

  大地震動，五頭九境屍邪狂撲，後方還有十名九境駕御靈寶追來，更遠處，不歸林方位灰黑一片。

  如此景象，一城軍士無一見過，放在過去兩三千年，陰玥皇朝境內也不曾發生過。

  ……

  連武郡，往西接壤大啟皇朝。

  郡城內人流熙攘，千里城池，往來行人和平日裡一樣，九成九的人都無法察覺，在他們頭頂的半空中，有四頭龐然大物。

  每一頭形如水團的巨物，體型都過千丈，其內是無數遊走的血絲，每一縷血絲都是一道邪靈所化。

  滿城生靈沉浸在幻境之中，四頭龐然大物中間，一駕靈寶大車懸空，九陰公羊氏族人目中無人，無視下方城內千萬活人，還在源源不斷地放出邪靈。

  「嗚嗚……」

  漫空雙目發赤的邪靈飛舞，匯入四頭千丈邪靈體內，淪為養料。

  此行公羊氏二祖帶四頭九境邪靈過來，再有六位族老幫著操控，量柳風身邊有三位九境佛修，他們也有把握拖延少許。

  再者，他們已得到傳音，不需要他們拖延太久，倘若柳風選了這有傳送陣的連武郡郡城，他們拖住一息足矣。

  下方城池，一條巷道的勾欄內。

  此時，樓內姑娘全數昏厥，二樓一間客房，擠了三十餘肥胖女修，卻是大食教修士。

  眾人膽戰心驚，個個體表爬滿器道陣紋，都將一身氣機死死鎖在體內，她們來郡城混點吃的，沒想會遇到王血家族。

  「不得了，這是要有何大手筆，四頭九境邪靈啊，連家底都掏出來了。」

  「方才幻境展開之前，傳音聯絡太上長老，有無回應送來？」

  「尚無回應，陸游成了長生種，哪管我們死活，來了也只會旁觀撿便宜。」

  一幫人滿臉愁色，擺在中間的滿桌好菜也無心多看。

  三十餘人中，一半老婦人，一年輕女子，兩女想到這幾年柳風的傳言，不經意間將今日之事聯想到了柳風身上。

  她們過去在大夢古城就與柳風接觸過，深知柳風和王血家族的仇怨。

  這兩女說來也勉強算柳風的熟人，半老婦人模樣的司空秀，當過柳風老娘。四十年前加入大食教的陸小蘭，還給柳風做過娘子。

  「此事若與柳風有關，陸游長老很可能會過來，他閉關前有過交代，有何關於柳風的要事需稟告於他。」陸小蘭早已不復過去秀氣模樣，滿臉橫肉。

  司空秀也不復大夢古城內的身段，這幾十年將一身肉養了回來。

  「真與柳風有關的話，很可能要打起來，我們快些走，被波及必死無疑。」司空秀顫聲道。

  依他們聽到的傳言，法號禪渡的柳風，再也不是他們在大夢古城內認識的那人，而是能殺九境的妖僧、老魔。

  一旦柳老魔過來與人殺起來，那就是九境之威，加之其身邊九境一起出手，餘威動則波及數十上百里。

  正當她們思量如何脫身時，外面的大街上，驚恐欲死的呼喊聲大作，緊接著地下有震感傳來，似有數十萬人在狂奔。

  「出去看看，不能窩在這裡等死。」

  司空秀身為在場唯一七境，招呼一聲，帶著教眾潛出小樓。

  她們前腳出門，就見城池外千丈大日橫空飛來，滾滾佛火鋪展百里。

  炙熱火浪翻湧，城池幻象被強行打散，滿城百姓和修士才知要逃命。

  「給老衲讓道。」老僧還未入城，威嚴之音遠遠傳來，如雷音灌耳，振聾發聵。

  「你等在城外便察覺我們在此，還要過來與我們斗上一斗，看來是要借傳送陣去大啟皇朝。」

  「法釋，這回不怨我們插手，實在是上頭仙佛給的好處太多。」

  靈寶車駕上，紫發老者揚聲開口，取出一面雪白寶鏡。

  四頭千丈邪靈移動，抵擋橫空而來的大日天輪，寶鏡上則浮現一顆顆雪白眼瞳，瑩白如雪的鏡光剎那間大亮。

  同一刻，車內公羊氏族老分出一人，落向下方傳送大殿。

  既然人已經過來，這座傳送大陣就沒有了繼續存在的理由。

  眼看著雙方九境將交手，滿城驚恐之聲連成一片，他們何曾遇到過九境在近處廝殺。

  司空秀等大食教女修，也顧不上藏身了，躍入一口鐵鍋內，沒命往城外逃去。

  「咻……」城內忽地一道爆鳴聲大作。

  靈寶車駕下方，緊挨著傳送大殿的地面破開，一條樹根打穿城池護陣，從地下抽出，絞死要毀傳送陣的公羊氏族老。

  一條根須之後，隨之是數百條根須破土，纏向靈寶車駕上的一行公羊氏族人。

  街巷樓閣坍塌，娑羅樹自地下衝出，樹根襲擊之外，樹上柔美女子出手，一團仙氣化作無數絲雨般的小劍，覆蓋而上。

  「長生種！你這賤婦是來助他們的？」

  公羊氏二祖怒喝，一頭紫發無風狂舞，朝向柳風一行的鏡面調轉，雪白鏡光掃向下方娑羅樹。

  此次殺柳風，各家聯手，他只需拖延，等著幫手過來即可，可出乎他意料，柳風似也有幫手。

  娑羅神胎長生種無一字回應，道術連同娑羅樹根與鏡光相遇，半空中漫起白霜，虛空都被封凍了一般，樹根和無數道術所化法劍都難以破開。

  「九境圓滿靈寶！萬不可耽擱，陸游出來，聯手殺了他。」

  女子話音落下，數里地面漫起血煞，所有血煞如活物，聚成一張千丈大口，連人帶車駕一起吞沒在內。

  「轟隆」一聲，一頭額生尖角的九境血修羅撞破土層，血氣洶湧著交織成一桿長矛，其上器道陣紋狂閃。

  血光只一閃，洞穿被血色大口覆蓋的靈寶車駕，頓有老者怒吼聲傳出。

  公羊氏二祖手持寶鏡的身影狼狽飛出，其餘族老盡皆被修羅血煞抽成乾屍。

  相助柳風的不止一位娑羅神胎長生種，還有一頭血修羅。

  另一邊，大日天輪撞在四頭邪靈身上，一尊陰氣森森的佛塔趁機鎮壓而下，是恰好克制邪靈的法寶。

  遁光中柳風一行人接近，城外灰霧涌動，澹臺真玉緊追在後。

  正驅使黃泉佛塔對付邪靈，柳風瞥見公羊氏九境老者手中寶鏡，煉製此寶的妖物眼瞳似曾相識，但血脈更強大。

  雪白鏡光掃蕩，有此寶護身，安玉子和陸游一時間還無法拿下這老東西。

  陸游成了血修羅長生種，出手助他不算意外，安玉子這毒婦前來則出人意料，不過此刻無暇多想。

  「那當中……有朱明夜的眼！」柳風靈機一動，回憶起了朱明夜顯化妖身後的雪白眼瞳。

  那寶鏡內煉入的妖瞳過千，朱明夜的眼僅僅是其一，其他被煉進去的多半是與朱明夜相同血脈的妖族。

  昔日故人如此悽慘結局，柳風內心稍有觸動，他沒記錯的話，公羊氏在小天地，還曾殺過一頭效忠於他的鴉妖。

  眼下對方擋道，還想毀了傳送大殿，柳風怒氣油然而生，體內異道蠱調動，內天地大開，其內洞虛神兵同時探出身來。

  公羊氏二祖以四頭邪靈對付二天王等人，自己應付兩位長生種，冷不防四周空間驟然一緊，恍若四面八方的空間都在擠壓向他，要將他碾碎。

  照面間的交手，「蝕空」蠱術還未碾碎公羊氏二祖，卻是封鎖了退路，破開了鏡光外層，血色長矛一閃而過，衝破餘下鏡光，釘入其肉身。

  「這就是柳風此子的虛空法門！當真不可留。」

  「澹臺真玉，救老夫……」

  九境元神遁出肉身，內天地打開，過百萬邪靈如蒼白大江湧出，為他擋死。

  他所求僅僅是拖延一息，結果卻是淪落到元神逃遁的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