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過二十位八境之上，除了輪轉教二天王和兩位道修外，其餘人全站在灰發青年身後，一副以其馬首是瞻的架式。

  「柳老魔沒死？這是八境了，好大的內天地，比有些八境中期還大。」

  「他這五十年去了何處？離開時才脫胎七世身不久啊。」

  鐵鍋靈寶內的兩姐妹算是熟人，正是大食教顏傾城和顏傾國兩姐妹，如今只堪堪修到七境初期。

  她們認出剛回大天地的柳風來，兩雙被肥肉擠在一起的眯眯眼內，滿是震驚和不解之色。

  修到八境罷了，還收了一票強橫手下，當中兩個看不出修為的老僧，甚至可能是九境，同樣立在柳風身後。

  後方山地，山坳上的山腰處，陶詩雨等緝魔衛也在仰望戰場上空的千丈妖邪。

  紫瞳龍角龍尾，遍體龍鱗，踏空之處景象大片模糊，恍若空間都為之扭曲了一樣。

  同樣是驚駭於多出的二十餘八境之上，其他緝魔衛只覺灰發青年有些眼熟，而認出柳風的陶詩雨則眼神恍惚。

  在柳風脖頸後方，「生著」一面色平靜的青年僧人，面孔與柳風相像，令陶詩雨前世記憶在腦海中反覆湧現。

  「鏡塵。」

  陶詩雨萬分肯定，那神色與柳風截然不同的青年僧人，就是她前世記憶中的鏡塵。

  比起柳風，鏡塵才是真正令她難忘的因果相連之人。

  高空中，陶詩雨目光看來時，柳風脖頸上的鏡塵，也在看陶詩雨。

  千丈洞虛神兵猛地騰空而上，直衝雲霄，柳風淡淡道：「你要與此女敘舊，也得等我殺了仇人再說。」

  「琴仙兒那位轉世之人也在附近，正好連這場因果一併了結。」覺心在意識中說道。

  柳風聽出話外之意，猜到鏡塵和覺心兩道意識到了要散去的時候。

  對此他內心無波無瀾，二者誕生於他的真靈，與其說是他前世，不如說是他在夢前世，兩者意識本質上還是他自己。

  助自己活著回到大天地，為了不擾亂自己今後修行，與前世相關之人的因果了結，便是無牽無掛散去之時。

  「好生熱鬧，之前看不清，現在看來是在勾結仙佛，都妄想著將兩族大戰當成成仙成佛的機緣。」柳風看破雲層，目光落在了祭台上。

  在那三百丈見方的祭台北面，血仙教來了七位血妖，當中一八境圓滿血妖是血尊干山天。

  從八境後期修到八境圓滿，想來是拿了血祭的好處，出現在祭台上的也不會是分影血奴，而是其本體。

  柳風身側，二天王幽幽嘆道：「還未成仙佛，便將自己當成了仙佛，高坐祭台，與仙佛共享祭品！」

  法釋看向祭台上的三天王法池，身形化作一道金光，先閃向雲霄之上的祭台。

  衍岸、衍悲，願明等魔僧，塗輕胭、余氏兄妹，淨靈、姬秋和曹天石，無一落下，都跟在柳風身後。

  被柳風帶出洞虛島的兩道人，廣道子和常虛子，一人九境初期，一人八境初期，二人麵皮抽了抽，想不到柳風才回大天地就要與人大戰。

  那祭台上人妖兩族近九十位修士，大半是八境之上，好些都是王血。

  「老道謝過柳道友，先行告辭。」

  「柳道友，貧道被困洞虛島多年，急著回老家看看，有緣再見。」

  廣道子、常虛子傳音招呼一聲，化作兩道遁光，飛向戰場之外。

  雲層上方，祭台懸空。

  人妖兩族九十餘修士，見到千丈妖邪氣勢洶洶而來，面色不一。

  金光一閃，輪轉教二天王先行落在祭台西面，站到了三天王法池身前。

  兩位天王對視一眼，三天王眼神淡然，二天王則難掩失望之色。

  在虛空通道內，法池拋下他們回大天地，回來後還自作主張帶部分教眾參戰，與虛界仙佛聯絡，這些事他此刻已通過分身記憶悉數通曉。

  「師弟，以你資質何須受這生靈之血，這鼎內有一半是人血，善惡皆有，血脈駁雜，你煉了不怕污你修為？」

  法釋沒有提虛空通道內的事，看向祭台中央的大鼎，鼎內醞滿自戰場上收取來的人妖兩族血氣精華。

  「仙佛吃得，貧僧自然也吃得，佛心不亂，些許怨念、污濁之氣，不會礙了修行。」法池微微搖頭，看向法釋時反倒覺得自己這位師兄死板。

  他能猜到師兄顧忌仙佛，但不管是敵是友，遲早要去往虛界，面對仙佛，就當下傳授他佛法的仙佛，他也不全聽信，只借鑑來感悟佛道真意。

  雲層破開一個大洞，千丈龍鱗妖邪飛空而來，一道弱於九境，又明顯強過尋常八境的靈識，覆蓋向祭台。

  與柳風無仇無怨的勢力，盤坐祭台不動，只抬眼打量這位近百年才傳出名聲的小輩。

  而與柳風有仇怨的，澹臺氏、莊氏，兩家老祖和長老面色漠然，暗自傳音孟氏和龍婆兩族老祖。

  「此子被捲入虛空深處能活著回來，還帶回這等強大妖邪之物，果真是機緣不凡，需在他九境之前儘快除了他。」

  「我族澹臺璣和澹臺緲似也回了大天地，只不過不在青冥洲。」

  「先不出手，反正看他的架勢是要尋血仙教晦氣，且先讓他們鬥起來。」

  祭台北面，血仙教七名血妖，僅有教主與副教主兩位是九境，其餘五位皆是八境血尊。

  當下輪轉教兩位天王在，就足以抵住他們兩位教主，而柳風此子身邊還有兩名九佛根，身後十餘八境也不是尋常八境，個個看上去都不好惹。

  氣息最為古怪的是那千丈妖邪，似極為虛弱，需外物進補，偏偏如超脫九境之上的仙佛，叫人無法看透。

  七名血妖之中，血尊干山天這些年享用祭品，加之精進了一個小境界，面容年輕了不少，九境也指日可待。

  之前還意氣風發，此刻卻是內心跌入了谷底，原因無他，柳風正冷眼盯著他。

  他想過柳風會成長起來，指望著在柳風真正強大前尋機會除之，後來知曉柳風被卷進虛空深處，此事便拋之一邊，只算計柳風魔道身，可惜那魔道身藏匿不出。

  而今柳風不僅活著回來了，還成了八境中期，一身氣機波動可怖，這些年不知得了什麼大機緣，八境圓滿怕是也難弄死此子。

  當然，最為叫他忌憚的，還是柳風帶回的千丈妖邪，和一行看似手下的魔僧。

  「教主，我與此子有些過節，還望教主護我周全，如不然幫我拖延一二也可。」

  「何須懼他，血仙前輩神念就在此收取祭品，那位前輩可不是尋常仙佛層次，定能相助於我們。」

  干山天與血仙教教主傳音時，柳風已將祭台看過一遍。

  分辨出其中的仇敵人數後，他正要好好看看收取祭品的仙佛有那些，祭台上傳來老者沙啞話音。

  「本座乃血仙教教主，聽聞你與我教有些誤會，不若坐過來好好說道說道，些許誤會講開來化解了便是。」

  「確是小誤會，交出干山天，誤會自可化解。」柳風抬手點指干山天。

  以他八境中期，直指一位八境圓滿王血血妖，此地無一人質疑他不自量力。

  因柳風給人的威脅，還要在八境圓滿血妖之上，至少干山天無法叫九境心生兇險之感。

  血仙教教主金瞳內眼神一厲，甩袖一朵九品血蓮罩在干山天頭頂，語氣轉冷道：「好話與你說了，你非要不識好歹，也只能斗上一場，要帶走干山天，先叫本座看看你這小輩的本事。」

  話音落下，祭台西面，二天王目光幽幽移來，周身九佛根圓滿佛力涌動，兩朵紫金色蓮花在其掌中浮現。

  他還想著靠柳風帶他成佛，柳風要殺個血尊而已，又不是殺副教主，這血仙教教主即便看不上如今的柳風，也該賣他個面子，居然當著他的面要動手。

  「豐老鬼……」

  二天王法釋開口，要勸說血仙教教主交人了事，可有人壓根沒興趣多說，先二天王動手了。

  魔氣翻湧，血光中一頭千丈魔猿出現在洞虛神兵前，一腳踏上祭台，巨掌裹挾黑色雷芒轟出。

  這一掌按向祭台北面，不止是對干山天下手，儼然將七名血妖全籠罩在內。

  「九境也敢這般前輩作態？學仙佛收取祭品，給本座滾下去。」柳風脖頸上，第三頭覺心神色陰森。

  於此同時，衍岸、衍悲二僧消失在柳風身後，齊身出現在祭台北面，兩尊白骨佛相顯現，堵住了血仙教去路。

  「嘭……」一張血色皮卷展開，擋下渡厄魔猿一掌。

  皮卷上血色符文爆閃，血仙教歷代教主護身法寶，在這魔猿凶威下，竟有被打穿的趨勢。

  血仙教教主豐門宇眼神一沉，內天地驀地打開，一掛血瀑灌入皮卷內。

  「僅憑你一人也想抵擋？」

  覺心冷哼聲響起時，渡厄魔猿體內魔血耗去一成，按下的魔猿大手上瞬間血光瀰漫。

  「轟隆」巨響聲中，氣浪在祭台上橫掃開來，隨著魔猿掌中好似圓鏡的血光斬過，皮卷被一分為二。

  整個祭台上其餘來人眼神凝重，各方都有九境來此，倒是不至於被餘威傷到，但此刻魔猿爆發的血脈氣息，隱約還強過王血。

  一聲戾吼，祭台北面干廋老者身影不見，一頭翼展六百丈的巨大血妖真身起身，雙臂撐著一面血盾。

  然而，以血仙教教主九境後期修為，加之傳承法寶，也被一擊轟飛出去。

  七名血妖隨著血色大盾，一起落出祭台，等待他們的是兩尊白骨佛相打下的印法。

  二天王看出渡厄魔猿魔氣在衰弱，心知此傀儡餘力已經不多，他傳音三天王道：「師弟你與我攔下兩名血仙教教主。」

  三天王對此並不反對，毫不遲疑的起身，赫然也精進了一個小境界，到了九佛根後期。

  但二位天王不待動身，澹臺氏、莊氏、孟氏、龍婆，四族老祖同時起身。

  人影晃動，四名九境後期推動著兩位天王飛出祭台，各守一方，將兩位天王堵在了中間。

  莊氏老祖內天地一開一合，放出六頭八境之上墨麒麟，為首衰老麒麟卻是墨麒麟一族老祖。

  昔日霸占霧隱海一方的墨麒麟一族，投靠人族莊氏後，確實得到了護佑，族中兒郎也有了棲身之地，可七境圓滿之上幾乎全被莊氏控制。

  「你等去對付柳風。」

  「老朽領命。」

  六具墨麒麟之軀當空暴漲，沖向柳風本人所在。

  其餘各方勢力旁觀時，蠱雕一族來的二祖細細感應柳風身上氣息，越感應越覺不對勁，眼神也變得凶戾起來。

  「他身上有老夫族弟的蠱蟲氣息，四弟也被捲入虛空深處，莫不是遭遇不測？死在了這姓柳的小子手裡！」

  祭台上黑霧騰空，又是一尊九境王血飛起，蠱雕一族二祖掠向柳風，要拿下柳風親自逼問。

  一時間，柳風面對兩頭襲來的王血九境，這邊除了他自身和千丈龍鱗妖邪，再無其他九境護持。

  兩位天王被四家老祖拖住，渡厄魔猿對付血仙教教主，兩名魔僧對付血仙教副教主。

  外人看來，只有傀儡護身的柳風怕是凶多吉少。

  可怪異的是，柳風神色平淡，無一絲要退避的意思。

  就連跟在他身後的十餘八境，眼睜睜看著兩頭九境殺來，竟也沒有逃命。

  「姓柳的小輩，我族四祖可是你殺的？」蠱雕振翅，雷鳴般的怒斥之聲響徹，四股毒霧如四條巨蟒般纏向柳風。

  墨麒麟老祖吐出玄水鏡，滾滾黑水壓得虛空扭曲，試圖先困住千丈龍鱗妖邪。

  柳風翻掌取出萬靈佛珠，其內蠱雕精血一催，同樣是九境蠱雕血脈神通，如煙幕般抵住纏來的毒霧巨蟒。

  「柳某不知死的是你族中哪位，它與人聯手暗算柳某，死的合情合理。」

  說罷，他目光轉向殺奔來的六頭墨麒麟，無視後頭五名八境，看向為首衰老墨麒麟。

  當年初到大天地，還曾見過這頭老麒麟，現在卻效命於莊氏。

  通眼看去，這頭衰老到壽元無多的老麒麟，肉身、血氣衰敗，似還被人抽走了大半精血，境界也跌落到了九境初期。

  對比找不到破綻的輪轉教法王，這位九境老妖一身多處破綻，除了修為渾厚些，境界高些，連八佛根圓滿的法王都不如。

  「看來是成了莊氏走狗，如此助你解脫罷。」

  趁著蠱雕被抵擋的剎那，柳風心念一動，洞虛神兵雙手一拉，一道五百丈之長的黑痕如大刀般一推而過。

  「咔嚓……」玄水鏡化解了這一擊，隨之崩出一道裂痕，威勢大減。

  然而就在這一刻，在各方難以置信的目光下，身為八境的柳風趁著玄水鏡招架千丈龍鱗妖邪，抬手間虛空扭曲，竟是自己向九境的墨麒麟老祖下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