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禿驢該死啊
柳風心中不忿,試著以通眼掃過一眼,遺蛻就是遺蛻,空殼內除了養在裡頭的蠱蟲,看不到絲毫生機。♞♢ 6❾ѕн𝔲x.𝐜o𝐦 ☢🐊
即便如此,他還是心中難安。
那位玉瓊子曾經就有手段叫他看不出生機,境界更高出許多的蠱師,有何手段,如何是他能看得明白的。
「你等寬心,宗門不會害你們。」腔室入口處,宗主任文山沉聲開口。
蛻仙宗內三世身的護法有兩百餘人,但哪怕是護法人數翻上一番,也遠遠比不過嫡系弟子。
能成為嫡系,還能在相互的挑戰中活下來的,是絕對的同境佼佼者。
目前嫡系弟子加起來區區五十餘人,就是這些人,日後必將成為蛻仙宗的支柱。
如此一來,身為宗主,也不由得寬慰了在場弟子一番。
肉牆上,易長老語氣一變,面色凝重道:「兩邊合攏,你們也有了些見識,但真相比伱等想的更為兇險。」
「你們的任務是帶人前往蠻荒海域,分散到各地,尋覓名為『天涯海角』的島嶼,那裡可能是離開此方天地的出口。」
「半月後,宗內一半長老會帶上藥蠱離宗,與你等同行。」
他所言連自己都無法斷定,天涯海角僅僅是個六境之中的傳說。
只知近幾百年,多有壽元將盡的六境前往蠻荒海域,最終是老死,還是通過天涯海角離開,無從可知。
一眾弟子顧不得多想仙人遺蛻之事,被太上長老口中冒出的消息吸引。
他們生在此方天地,只知大國有三,燧、梁、瑜。
三國之外,小國過兩百,多是些窮僻之地,不大被人放在心上。
而陸地之外便是海,近海漁民多少了解些,但近海之外的蠻荒海域少有人過去。
因那是一片連水族妖物都罕見的寂靜之地,沒有修為在身的生人過去,絕難存活。
太上長老告知於他們,可能有離開的出口,無異是說此方天地如同一座囚籠。
蛻仙宗的目的,就是不等陰玥皇朝之人過來肆虐,他們先行離開,前往外邊的大天地。
出口之外,可能是陰玥皇朝,亦有可能是此皇朝之外的其他國境。
「先下去吧,後續安排宗內長老會與你等分說。」
易長老說完重新合上雙目,麵皮內生出大量肉須,整張臉埋入了肉壁,似乎這短暫的甦醒對他也消耗不小。
側面,遺蛻被腔體一裹,同樣埋入肉壁不見。
宗主任文山朝眾人一招手,當先離去。
柳風等人最後看了眼此處腔室,轉身跟上,神色間有些走神。
一下子接觸到如此多的隱秘,他們內心震動難以平息。
但這位易長老還不曾說起血潮之事,當下妖物越來越強,相比於陰玥皇朝來人,同樣是個不小的威脅。
不過若是真如長老所說,他們要出海找什麼天涯海角,妖物肆虐倒是與他們嫡系弟子無關了。
大燧地下封著東西,真箇鬧騰起來,總不至於馬上就牽連到蠻荒海域。
「有出口,便有邊界,此方天地如一座囚籠!可為何古籍中沒有記載,是有人刻意抹去了?」
迴路上,柳風跟其他嫡系弟子一樣,心不在焉。
片刻後,等他來到自己的洞府,陸瑤身為內宗弟子已被召走,喬貝正逗弄著甦醒的蠻蠱。
鴉妖墨瞳蹲在一邊,兀自煉化靈藥。
「當家的,何時外出?」喬貝湊近過來,迫不及待地詢問。
柳風看了眼這半妖,知道對方的性子耐不住寂寞,三年的宗內生活早就叫其膩味了。
「中間不出意外,半月後離宗,會隨長老前往蠻荒海域。」
說罷,他也不多作解釋,朝墨瞳招呼道:「時日不多,你需得在半月內破境,跟我進來,我親自助你一臂之力。」
「謝主子成全。」
墨瞳咧嘴鳥喙,難掩喜色,入四象境算是真正走上道修這條路,可化為人形。
喬貝看著一人一妖進了石室,嘴裡念叨。
「蠻荒海域!鳥不拉屎的地方,胃口大些的水族過去都得被餓死,蛻仙宗去那裡作甚!」
她本是想著跟柳風出去,如過去般大殺一通。
可若是要前往蠻荒海域,日子多半要比眼下更枯燥,難得見到活物,只能在海上四處漂流。
石室內,柳風以通眼目視對面的鴉妖。
看了片刻,他手中又多出兩株三品靈藥,體內爬出兩千介蠱。
蠱蟲眨眼間啃噬靈藥,順著鴉妖的喙鑽入其體內,帶著藥力滋養此妖經脈。
真炁流轉滯礙處,被柳風一一照顧到。
「你先自行運轉道門周天之法,到了破境的關鍵時刻,我會再出手助你。」
任由蠱蟲反哺鴉妖,柳風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的臟腑。
他體內的狀況也需細看過一遍,兩條藥蠱的藥力入體,可將一條異蠱蛻皮一次。
衍瞳、鏡影、人魃、水月,任意一種異蠱再蛻皮一次,便是蛻皮三次。
若是再有六條來自仙蛻的藥蠱,給他的異蠱一段時日成長蛻皮,足可將他直接推到三世身圓滿。
「四種異蠱,先將三品人魃給圓滿了。」
毒炁一引,體內異蠱人魃活躍起來,吸納著融入他血肉的藥力。
此種以異蠱吸納藥力的方式,註定會有部分藥力留在他的血肉內,真有什麼蠱道仙人在遺蛻內留有手段,他恐怕是已經中招。
「多想無益,至少暫時不用思慮此事。」
心中暗罵了一遍蛻仙宗的老不死,柳風取出鏡塵的一截骨身,以化生經煉化,壯大自己骨身。
蠱道、佛道,只要一道先闖入四境,憑藉佛眼通,他都可在四境的交手中占得便宜。
便是對方是四境圓滿,且是如昨日所見道、武雙修的那般四境,他也能較量一二,不至於被人碾壓。
肉眼難見的骨身精華被剝離而出,融入柳風骨身,其背脊上朵朵佛蓮幽幽綻放。
白蓮子的佛力化開,他體內第四枚舍利子也在緩緩結出雛形。
心神收斂間,柳風腦海內自然而然地多出些畫面片段,那是來自分身的經歷。
他看到了些許蠱師鬥法的畫面,是屬於四世身之間的交手。
→
分身進白靈山內山才不久,這都不知被人打了多少次,對手全是白靈山內山弟子。
「分身剛脫胎四世,作為新人進白靈山內山,如我當初進蟲谷一樣,需得隱忍下來。」
沒有了佛眼通這個機緣在身,分身便如過去的他,要麼犯險尋覓機緣,要麼隱忍下來先壯大實力。
……
雲滄府,府城外城。
離落鏡山外的血潮現世,轉眼已過十來日。
街頭巷尾,於城中出沒的武夫,至今還在談論血潮和陰玥皇朝來人之事。
此次血潮不同以往,對面那三境都來了不下百人,還不乏四境。
被這樣一批高手混入大燧,不知要出什麼亂子。
此時,一家藥店門前,一臉色發黑的青年男子走出藥店大門。
一看他的肌膚就知其中毒已深,唉聲嘆息,跟才死了雙親一樣。
「還是落到了她手裡,只望能熬過兩三年,看族中長輩能否過來救我。」
「那賤人近日整天睡覺,老子要不試著趁機溜走,可這身屍毒……」
這青年是逃出落鏡山的陶廣慶,他當日出落鏡山,被陶詩雨給追上制住。
此女武、道雙修之外,手裡頭屍魁不少,自然也擅長給人下屍毒。
「那截木芯,應該是搶自柳風,那東西有何妙用?她整天抱著睡!」
陶廣慶買好藥材,一邊琢磨著如何壓制體內屍毒,一邊思忖陶詩雨近日的反常之處。
「隆隆……」這時,城池上空驟然烏雲翻滾,有悶響聲炸開。
眾人仰頭上望,見烏雲自南方進城,橫移向落鏡山。
有瞳術在身的修行中人看得更為清楚,烏雲內是一條冰蛟,周身血霧濃郁到駭人,如從血潭中剛爬出來的。
分明是走道修路子的妖修,其一身妖氣,比深山老林內的老妖還要可怖。
隨著此冰蛟的到來,街道上行人癲狂,嘶吼聲四起。
這般景象,與邪祟施展邪術,亦或邪物污染相仿。
城內有修為在身者不敢多看,他們認出了那頭冰蛟,是巡天司巡首呂虬。
三年過去,這位跟在皇帝身邊的妖物修為暴漲,一身氣息如同邪祟,單是那身氣血,難以想像他吃了多少血食。
烏雲覆蓋之處,修為差些的人與百姓無異,盡如瘋魔般橫衝直撞。
街道兩旁的暗巷內,有官府之人到場,個個有法器護身,腰懸佛寶,將此片街道圍攏在內,以喚醒喪失神智之人。
陶廣慶看著烏雲飛向落鏡山,眼中沒有太多驚色。
以他的眼力和經驗,看出那頭妖物是走上了邪道,且享用了大量人族精血。
人乃萬靈之長,靈性遠超飛禽走獸,肆意吞噬人族的妖物往往被怨念纏身,至死也難擺脫。
「大燧皇帝是一年比一年瘋,連蛻仙宗也敢上門徵召,若是不拿出夠看的好處,這調令蛻仙宗不會接。」
「皇帝和身邊的五境都入了邪道,還如此禍害子民……不用等陰玥皇朝的強者過來,這大燧怕是就要先垮掉。」
陶廣慶搖搖頭,轉而想想族姐陶詩雨的手段,他又嘆了口氣,只得先老老實實回客棧守著。
一路行來,低語聲不斷,全是修士在談論路過的冰蛟。
「有消息自南邊傳過來,朝廷在徵召境內修士勢力,共同圍剿赤月教。」
「赤月教成了氣候,教眾這幾年過兩百萬,非得朝廷出動大軍才可。」
「血妖能在人族中立教興盛,還得好好謝過我們那位皇帝,不是被逼走投無路,有多少人願意淪為赤月教半妖。」
據傳進了赤月教的教眾,日子其實很不好過,隨時可能成為教中弟子的血食,平日裡有何兇險之事也是教眾先上。
但無論如何,總要好過被朝廷擄走的下場。
幾年下來,失蹤的流民越來越多,大街小巷竟是見不到幾個流落街頭的活人。
往往是前幾日還能見到有人在街邊昏睡,隔上幾日,這人便如同人間蒸發,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此外,近三年朝廷大軍擴編,軍士人數卻不見增長多少,傳言是全填在了戰場上。
如今的邊境戰場,邪靈四起,邊城除了當兵的,再難見到尋常活著的百姓。
外城,有一家名為水雲樓的客棧。
時辰尚早,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二樓一間客房內,陣盤放出氤氳光華,一方陣勢隔絕了客房內外。
床榻上,一濃妝艷抹的女子和衣而睡,懷裡還揣著一血色木芯。
絲絲血色,悄無聲息地融入此女體內。
她本就強悍的金身境武夫肉身,緩緩壯大,向著金身境圓滿邁進。
不過她並未太在意肉身的壯大,真正令她心神震撼的,還是此木芯帶來的夢境。
十來日的睡眠,她在夢中如台下看戲之人,坐看了台上一場漫長的戲,戲中有個苦等心上人的可憐女子,名為柯千柔。
「禿驢該死啊……」一聲驚叫,床榻上的女子驀地自夢中驚醒過來。
她怔在榻上,看著懷中血色木芯,忽地來到桌邊的銅鏡前。
一道水行術法卷過面頰,卸去妝容,秀麗脫俗的面孔隨之浮現在鏡中,正是陶廣慶的族姐陶詩雨。
看著鏡中自己的五官,回憶夢中所見柯千柔,這位來自陰玥皇朝陶家的女子,不覺間雙目淌淚。
她緊緊抱著木芯,如抱著自己的心血,朱唇中呢喃自語。
「柯千柔與我有何干係,還有那該千刀萬剮的負心漢鏡塵,與我所見的蛻仙宗弟子相像。」
「此木芯來自那小子,他說不得知曉柯千柔與鏡塵之事,他竟是無半點留戀的將此物與我。」
「這是要與我劃清界限?真箇如那鏡塵一樣絕情,當日就不該放過他……」
種種猜測在陶詩雨心中閃過,輪迴一說在陰玥皇朝同樣神秘,她家中老祖也說不清。
也只有那高高在上,享用眾生血祭的仙佛,方有可能知曉有無輪迴。
帶著滿心猜疑,陶詩雨又躺到了床榻上。
她近十日以來,才看過柯千柔少年時期的人生,只見到禿驢鏡塵遠走,後面的故事還需繼續往下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