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嫡系身份

  高空中火光散去，再無佛火墜下。

  大地上逃散的將士重新整軍，各勢力修士也各自在匯合。

  蛻仙宗三長老遁出八里之外，回到地面，自蠻蠱口器內走出。

  他身後是兩個分身，祝勝男和武兆。

  「嗡嗡……」百萬蠱蟲騰空而起，放出大片赤色毒霧，於空中結成一個顯眼的「蛻」字。

  邱泉於一邊召喚還活著的弟子，一邊抬眼上望，空中不見半分異象，兩位交手之人不知是死了，還是去了他處。

  「最好是同歸於盡……回宗後還得將此事稟報給宗主。」邱泉心有餘悸，直到此時才有心思全力療傷。

  此行端的是兇險，但也並非全無收穫，一壇桃花釀就是他的機緣。

  不過半刻工夫，他身前多出四人。

  淡淡掃視一眼四人，計常思、穆昊、裴良、柳風，這四人能活著出來在他意料之中。

  名作柳風的弟子，其分身沒了，也並不讓人意外。

  邱泉以蠱群感應一番，嘗試著驅使蠱蟲尋氣息尋人，蠱蟲沒有絲毫動靜。

  來時他在眾弟子身上做了標記，眼下蠱群不動，看來是只有這四人了。

  每次獲得嫡系身份也就三五人，此次不算他的分身，有四人成為嫡系也屬正常。

  「拿出你們在秘境內所得的入品靈物。」

  身前四人無半句廢話，簡單一個躬身後，各取出了一樣入品靈物。

  四人拿出的東西，全是小半截殘根，沒人拿出能入眼的好貨。

  「隨老夫回去吧，日後你們四人就是我蛻仙宗嫡系弟子，在你們前頭還有四十七名嫡系……其餘廢話回去後自有長老與伱們交代。」

  捲走四人手中的殘根，蠻蠱一口吞下，轉眼地面上空無一人。

  前方，里許外，大燧將士正整軍趕往宜州邊城。

  一輛戰車的車轅上，呂虬、澹臺忠二人面色肅然，低垂的眼帘內眼神皆有些驚疑。

  方才將兩女送入車廂，車簾只掀開了一息，但二人眼角餘光還是瞥見了其內身影，被一團妖霧包裹。

  皇上似有心遮掩什麼，不願被他們兩個五境見到。

  二人自認忠心耿耿，又分別是巡天司和佐龍司的掌司之人，要對他們隱瞞之事，能想到的只有一樣，那便是皇上的修行出了岔子。

  此刻車廂內沒有半點聲息傳出，顯然是以陣法隔絕了內外。

  車廂內，燧皇周煦神色漠然，手中捏決不斷。

  在他身前，兩名女子癱在木板上，痛苦掙扎，絲絲縷縷真炁侵入她們體內。

  兩女之中，尤其是玉瑩子被格外照顧，她自己就是四境道修，知曉周煦意欲何為。

  這是要將她煉成爐鼎，正提前以道術控制她的丹田，扭轉其體內真炁流轉，日後她這副軀殼便不是她自己的，而是融煉藥力，供人採補的爐鼎。

  「師姐，你無需顧及師妹，這老畜生拿下我是要威脅你本體。」玉瑩子秀臉冰寒，清楚自己的價值遠不如師姐。

  玉瓊子分身洛琴閉目不語，感應著周煦出手間的氣息。

  這位大燧皇帝在以道門手段施法，但還是被她察覺到了些許異樣，她很懷疑周煦走上了邪道。

  「周煦，你身為一國之君，可知走錯了路的後果？」玉瓊子直呼其名，試探道。

  身前盤坐之人麵皮抽動，內心極不平靜。

  周煦活了近百年，當然不用玉瓊子這個後輩提醒，很清楚自己走上邪道的後果。

  一國之君邪心大起，黎民必將受害，萬萬百姓，世世代代都將唾罵他皇族周氏。

  被子民罵他不會放在心上，真正在意的是境內人士會不服他，聯合起來叛他。

  「朕如何做不用你教，你有兩條路，一是如你師妹一樣助朕修行，二是任你本體自毀肉身。」

  「在朕回都之前，你還有七日慢慢思量，到時候你不答應，朕親自拿你本體煉丹。」

  周煦氣態依舊威嚴，但眼神大變，目光中透著殘忍之色。

  玉瑩子他能控制，玉瓊子能殺卻制不住，如不好好配合，還不如索性殺了煉丹。

  兩女俱是內心一沉，肯定了自己的推測，這位大燧皇帝為了境界和壽元真箇是瘋魔了。

  以周煦手中的權利，哪怕她們一個四境，一個五境，也難以反抗。

  眼下她們師姐妹兩人，玉瑩子自己的下場已經註定，生死捏在了周煦手裡。

  而玉瓊子本體被困欽天監內，她們的師尊監正之外，還有其他高手坐鎮京都，不出大的意外，同樣難逃。

  如周煦所說，玉瓊子只有兩條路，要麼死，要麼淪為爐鼎。

  木板上，玉瓊子不再言語，心念轉動，想到了種種可能的脫身之法，也想到了柳風這個少年人。

  她知曉柳風進入了木雕內的小天地，也猜到先前出手之人是柳風。

  種入柳風體內的蠱蟲失去感應，想來是全數被煉死了，有心讓其他分身求助柳風，甚至是出言威脅。

  但稍一轉念，玉瓊子就放棄這一想法，暫時借了外力的柳風很可能無力幫她，也沒有理由幫她。

  再者，與其得罪死一個潛力巨大之人，不如給自己留一條路。

  「貧道本體會在欽天監等你……」玉瓊子話音落下，這具分身腦袋一歪，當場以分出的元神自我了斷。

  玉瑩子也有心自盡，可惜丹田和經脈完全被周煦的真炁控制，她尚未修出元神，求死都做不到。

  周煦瞥了眼斷氣的玉瓊子分身，冷哼一聲，知曉了玉瓊子要與他拼命。

  玄靈子還真是收了三個好徒兒，玉瓊子和玉瑩子之外，玉真子拿了機緣，逃到了陰玥皇朝，臨走前還留下話要跟他算帳。

  ……

  雲滄府鳳池縣，落鏡山。

  蛻仙宗外宗地下，山體內一頭大如山巒的蠻蠱沉睡。

  此蠱內空間之中才是真正的蛻仙宗本宗，蠱師人數遠不如地上山谷內的多。

  新進四位嫡系弟子的身份，已在三日前敲定，此次入門試煉告終，下次再開山門，還需等到三年後。

  本宗內，山谷西面有一座百丈高的山峰。

  此山的山腳下有兩排洞府，山腰往上開鑿的洞府僅有一個，乃是嫡傳弟子獨有。

  在蛻仙宗，嫡傳弟子是一山一人，而下面的洞府是留給內宗弟子的。

  山腰洞府內，這裡七間石室呈環形分布。

  往左一間石室內，徐曼香正悶聲配製著蟲藥，又將蟲藥投入養蠱池內。

  「為何如此，為何如此待我……」此女抿嘴反覆念叨著，時不時看向臥室，滿心怨恨。

  她誠心誠意來效忠柳師兄，可柳師兄純粹當她是下人。

  「聒噪，把嘴閉上。」

  隔壁傳出少女不耐的聲音，頓時嚇得徐曼香嬌軀一哆嗦，再不敢吭聲。

  相鄰的石室內也有一方養蠱池，池內僅有一隻蠱，蠻蠱。

  喬貝斜靠在一堆二品靈藥前，伸手抓過一株株藥材，挨個啃上幾口，又將吃剩下的靈藥丟進蠻蠱口器內。

  「餵這無知無覺的蟲子，還不如全餵給我吃！這麼大一頭要養到四品，得吃多少好東西。」

  又將一截啃剩的邊角料丟出，喬貝回味起妖血的滋味。

  當家的在乾州大撈一筆，又在秘境外搶了個四境禿驢，那禿驢不知殺了多少妖物，裡頭妖血淬鍊成的血晶不少，當中還有四品貨。

  怎奈當家的不許她多吃，將她趕出了蒼陀廟，只得與這蟲子爭食。

  喬貝歪頭側目一眼臥室，還不見柳風出來，嘀咕著：「當家的這幾日何故總是睡覺！」

  此時，洞府臥室內。

  床榻上，柳風本體如喬貝說的一樣，在閉目安睡。

  一旁陸瑤一絲不掛，看著柳風的側臉出神，神色痴迷，但眼底有不解之色。

  「他此行回來有些不同，不只接納了我，還為我配了好些補藥！」

  她本以為柳風只拿她養蠱，再不會碰她，沒想到會有此意外之喜。

  柳風前往宜州前令她畏懼，回來時卻是眼神清澈，如那不經世事的少年人一樣，叫她幾乎感覺不到半點戾氣。

  現在的柳風才算是正常人，先前則像是歹毒至極的惡蠱。

  她正思緒複雜時，柳風緩緩睜開了雙眼。

  「如同夢中遠遊他方，看不清，記不全。」

  柳風心中暗嘆一聲，他這幾日安睡，試著收斂本體的所有念頭，一心感應分身，可還是斷了聯繫。

  分身是另一個他，兩人一心，心念完全一樣。

  可現在分割開來，他只能在夢中模糊看到分身的遭遇，見到了從未見識過的繁華景象。

  不止是分身，牛芸和朱明夜皆在，三人是混入了陰玥皇朝的城池中。

  那城中修行之人隨處可見，地攤上都有靈藥出現，哪怕是不曾修行的凡夫，體魄也格外健壯。

  「多想無益，遲早有一日我也會過去。」

  「眼下在蛻仙宗安了身，需設法助阿弟修到三境，算算時日也快到這邊的縣城了。」

  柳風前往宜州秘境之前，吩咐鴉妖墨瞳前去接來柳羅，有蠱蟲追蹤柳羅體內的魘蠱母蟲，找到人不是難事。

  「阿風……」耳邊一聲呢喃。

  柳風扭頭對視向陸瑤的雙眸，看出此女對他的痴迷，不禁眼神古怪。

  如今他是正常了，反倒陸瑤才是心性扭曲之人。

  這女人親人死完，多次遭人欺辱，還差點在試煉中喪命，現在全然將他當成依賴之人。

  不過，如此也好，他多了個死心塌地的蟲鼎。

  「此藥你試試藥力如何。」柳風自白蓮印記內取出一株血草，遞到陸瑤嘴邊。

  見陸瑤毫不猶豫地吃下，柳風滿意地起身。

  八株血草得自秘境，藥效不詳，有無後患也不詳，正好拿陸瑤試藥。

  沒有多看，柳風穿上嫡傳紫袍，盤坐在地，開始清點收穫。

  三境在大燧內算得上強者，放到軍中也是千總，以大燧境內的靈物，要供三境精進下去，其實並不簡單。

  高品的好藥難得，如此就需時間來積累。

  蒼陀廟畫面鋪開，柳風感應其內空間，地髓、靈晶、三品靈藥、三品丹、妖血……皆可拿來煉化。

  而能直接推進他實力的，是三塊四品蟲晶，花費時日煉化，可將他體內三條異蠱各蛻皮一次。

  除了這些自己爭奪來的好處，宗門內每月會有好藥分發給嫡系弟子。

  藥物之外，進蛻仙宗還有個好處，千年傳承下來的各類養蠱典籍，正適合他這樣毫無家世背景的蠱師增長經驗。

  而且嫡系弟子只管全力修行，大事才需他們出力，宗門任務則是留給外宗和內宗弟子。

  正因如此，他入本宗三日，見不到一個嫡系師兄師姐現身，全在閉關修行。

  「不知這蛻仙宗會不會跟陸槐老鬼一樣，在蠱蟲和蟲藥內加料，以免弟子反噬……」

  柳風想起蟲谷內的經歷，不由心中警惕，只是目前時日尚短，還摸不清蛻仙宗的手段。

  看過自己收穫的靈物，柳風轉而內視蒼陀廟空間。

  拿到無提的傳承，其內空間大出十倍有餘，有一大一小兩座石廟，小的石廟內是前三層《陀生經》，大的石廟內是第四到五層。

  第五層功法涉及真靈，有渡生經一篇，包括禁製法門和渡生佛咒，皆可對付他人真靈。

  佛咒他借鏡塵的佛力試過，自身佛力卻是無法施展，待五佛根後再行修煉。

  另外，廟門前刻有「蒼陀廟」三字的石碑前，多出了第二塊碑，其上經文僅有一段。

  柳風看過，不像是修行功法，一段短短不過四五十字，難以揣摩其意，只能大概猜測到是在指引傳承之人。

  這時，石室外的走道內傳來腳步聲。

  柳風神色平靜，不經稟告進來的都是受他蠱蟲的自己人，來人是成為本宗護法的葉雲夢。

  「當家的，妾身有事來報，可否容妾身入內。」

  「進來吧。」

  石門抬升，一襲雲紋黑袍的葉雲夢走了進來，雙手各提著一迭玉盒。

  此女掃過一眼床榻上片縷不著的陸瑤，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之色，隨即直接無視陸瑤，看向了柳風。

  「這兩盒藥物是蝕門門主柯衍親自送過來的，那老東西拿了本宗賞賜，依照承諾這一份是屬於當家的。」

  放下兩迭玉盒，葉雲夢稍稍遲疑，甩袖丟出一隻肥大蠱蟲。

  柳風目光落去，禪眼一看便心中瞭然，蟲體內寄生有音蠱，另安置有一件道門法器。

  沒等他多看，音蠱內傳出了老者的怒斥聲。

  「小子，老夫孫女何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