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法相跨界

  「這是何等境界！」

  無提口中呢喃一聲，體內接連化開三枚舍利子。→

  在他近前，幻象散去，僧人木雕顯露出本來的腐朽模樣。

  現在不是理會此物的時候，無提鬆開木雕，身形化作一抹金光急遁而去。

  「鐺鐺……」佛鈴之音沉悶無比，震盪一方小天地。

  僅僅是這尊羅漢法相的擠入，腐朽秘境已有些承受不住，天空中遍布裂痕，地面也成片崩潰。

  大如山巒的法相頭顱上，眉心內盤坐著一壯年男子，乃是陰玥皇朝陀羅宮七大尊主之一，曇月。

  其形貌與渡空相仿，雙瞳赤金，一雙犄角後彎，兩人顯然是同族。

  曇月尊主立身混沌之地邊緣，目光越過一眾還在逃命的螻蟻，沒有多看哪怕一眼，直接看向了秘境連接大燧的入口。

  「終究是將要崩潰的腐朽之地，難以承受本尊本體。」

  「憑法相一步足以橫跨過去，只需一地踏腳。」

  為了來到此處秘境，宗門內著實費力不小，倘若此處秘境無法受他一腳，他再要回去又得損耗一條中型靈脈。

  「尊主大人，還請送弟子回去。」崩裂的碎土之上，渡空俯身跪拜。

  此地隨時可能毀滅，他一個三境跌入虛空之中，不說必死無疑，但也相差不多。

  三百丈龐然大物一個彈指，佛光捲起渡空，循著來時的無形血線倒飛而去。

  沒有在意區區一個後輩，曇月口中念咒，無形佛力鋪陳開來，阻止著此方秘境的崩潰。

  在他為跨界施為之時，一眾還未逃出秘境之人各展所能，全力逃命。

  離入口不遠的人自是萬分慶幸，而為了靈物出村再折回之人，此時要費時不少。

  「隆隆……」頭頂天空布滿細碎裂痕，腳下大地化為碎土。

  一行三人，柳風分身、牛芸、朱明夜，此時可謂是遭了殃，屬於落在最後面的一批人。

  分身只知本體還活著，進了木雕內的秘境，眼下也只能分身先逃出去。

  前方蟲潮湧動，三長老捲走祝勝男和武兆，拋下其他弟子，先行衝出秘境入口。

  不出所料，此二人在地窟內吸納了七竅黑太歲，已成了這老鬼的分身。

  進來之時有三人緊隨三長老之後，想來餘下一具分身多半是葬身在了此地。

  「這老東西只顧著自己逃走，二世身弟子一個也活不了。」朱明夜口中大罵，眼角劇烈抽動。

  腳下大地四分五裂，裂口往下是黑沉沉的夜幕，漆黑無光，一具具乾屍墜落而下。

  倘若一步走空，亦或腳下土層突然下沉一塊，他也得落下去。

  那黑如夜幕之處，看一眼就令人本能的心生大恐慌，其內仿佛只有無邊的沉寂。

  「我、我……柳師兄，我不想死啊。」牛芸被朱明夜提在手裡，眼睛卻盯著前面的柳風分身。

  她就是朱明夜口中所說的二世身，此刻想來也就她還活著，其餘二世身弟子要麼因陰死之氣身亡，要麼就是落在後面掉到了大地之下。

  柳風分身沒有理會牛芸，向著一抹星輝大喝道：「兩位帶上我。」

  星輝車輦一閃而逝，車內兩女毫無回應，徑直衝出秘境入口。

  隨即佛光緊隨而至，是無提遁走。

  而後眼睜睜看著計常思、穆昊，甚至是背後依附有雙翼妖物的裴良離去。

  柳風分身沉下臉來，不再多言，一把扯下背後的兵蠱棄之，身法再漲一截。

  很快，前面五百丈處入口在望。

  隔著「窗口」往外望去，還能見到外面的大燧宜州邊境。

  夜色下，大量兵馬狂馳而來，是大燧將士，領頭都統與三長老碰面，正相互述說著什麼。

  逃出生天就在眼前，可意外還是來了。

  柳風一行三人，以及同樣落在後面其他二十來人，眾人視野內的入口景象一花，化為黑暗。

  「沒了？沒了……」

  「朱某算是玩完了，秘境將毀，入口先垮了。」朱明夜嘴巴哆嗦，丟下手裡的牛芸，怔在了碎土上。

  大地搖晃，村子內的幻象消失，陣陣佛音傳盪而來。

  牛芸剛落到地上，便當場抱住柳風分身的後腰，惶恐張望，不知所措。

  「柳師兄，我們現在該如何？」

  柳風分身無言，前路已斷，他回頭望去，見那尊如傳說中走出的羅漢抬起了左腳。

  一腳抬起，秘境邊緣霎時如掉了色，成片崩入夜幕，黑暗飛快延伸而來。

  周遭大地同樣如此，沉落向下。

  這邊，羅漢法相三百丈，眉心內曇月尊主掃了眼崩潰的秘境，微微皺了皺眉。

  放出佛力加持，還難維持，這還未落腳，似乎就有些支撐不住。

  雖說有法相護體，便是墜入虛空也一時難以被虛空天痕磨滅，但他絕不願原路回去。

  「縱是腐朽秘境，也不會如此，莫非是此間主人執念散了？」

  目光移動至村頭，那裡的土層安然無恙，老桃樹下一腐朽木雕靜立，散發著朦朧佛光。

  曇月都無法阻止的崩潰之勢，因此木雕的鎮壓，竟保下了一塊三十來丈的完整之地。

  法相抬起的左腳落去，這三十丈之地正好容他落腳。

  待本體脫離此方秘境，進入大燧境內，他可回身收走這尊木雕。

  「嘭……」一腳落下，大地震動。

  村頭以外，整個村子開始下陷，落入虛空深處。

  微不足道的一塊三十丈落腳之地，穩穩拖住了曇月尊主，支撐著他前移。

  佛音浩蕩，法相右腳抬起，同時俯身前探，一拳搗出。

  入口垮塌，他再打出一個便是。

  「隆隆……」如山巒般的拳頭過處，金雷滾滾，似罡氣，又似雷霆。

  前方夜幕隨著這一拳扭曲，法相右臂直貫而入，半截右臂消失，闖入了大燧境內。

  下方碎土崩裂，一個個苟活到此刻的螻蟻墜入虛空。

  「待兩邊完全合攏，還需費上些年月，本尊先行借道過去，當是我陀羅宮占了先機。」

  法相眉心曇月寶相莊嚴，嘴角輕笑，他已感受到了右掌上傳遞而來的氣息，確是一片怨念四起，又無修士懂得化解怨念的古地。

  就在此時，這位陀羅宮尊主一聲輕咦，俯視而下。

  幾近完全崩潰的秘境大地上，二十幾道身影墜向虛空，其中有三人被一股佛光包裹，試圖順著他打出的缺口飛向大燧。

  「唵。」

  一聲輕吐，佛音響徹，一面又一面遍布梵文的屏障憑空而生，擋在了前面。

  三個被佛光包裹的小輩調頭而回，轉而循著渡空離去的無形血線，要前往對面的陰玥皇朝。

  「不管你是殘靈，還有另有他人，你要護他們，本尊不許。」

  此時此刻，放眼整片秘境，能出手的只有老桃樹下的木雕，也即是他落腳之地。

  羅漢法相左臂橫掃，金雷轟鳴，漫空天罡之氣滾動。

  下方虛空之中，被佛光包裹著急遁的三人，還能是何人，自是柳風分身、牛芸，朱明夜。

  柳風分身還好，猜到是自己的本體在出手。

  朱明夜和牛芸二人卻是一無所知，心裡沒底，被嚇到面無人色。

  前路茫茫，眼下那強如傳說的佛修，居然要對他們幾個小輩動手。

  視野被金色雷霆覆蓋，似是佛罡，但層次遠勝過他們所知的四佛根佛罡。

  牛芸還抱在柳風分身的後腰上，著了魔般喃喃低語：「我這一死，爺爺連我屍身都尋不到。」

  「被此人打死，不知真靈能否留存。」

  朱明夜把眼一閉，只求自己死後，真靈能去往傳說中的輪迴之地，有個來生的盼頭。

  三人之中，唯獨柳風分身沉靜無比，手中沒有任何動作，反正以三境的手段再如何也是徒勞。

  下一刻，本體沒叫他失望。

  拖動兩道迭影的印法自虛空中橫移而來，漫空金雷，被此霸烈印法一掃而空，正是無生印法第四式。

  才是《陀生經》第三層內的印法，這一刻竟爆發出駭人的威勢。

  抹去金雷後，印法不散，循著無形血線連接之處，徑直穿入前方夜幕，生生打出一處缺口。

  順著那缺口看去，對面是又一方天地，山水如畫，草木蓬勃透著驚人的生機。

  牛芸秀眸圓睜，認出這是柳風本體的招式，只是這同樣的一招，完全變了樣。

  朱明夜也猛地睜開眼，一眼看到前方缺口內天地，下意識地驚呼道：「難道真有陰玥皇朝？」

  一男一女，一人一妖物，兩者震驚過後，同時側目向柳風分身，滿臉驚疑不定之色。

  沒等他們多想，緊接著「喀嚓」一聲裂響，耳畔傳來震天怒哼，那三百丈金色巨人一隻腳被打散，炸裂為細碎金光。

  三人即將飛入陰玥皇朝，見村頭的老桃樹下，木雕似活過來一樣舒展著四肢。

  被打斷的一腳，正是踩在木雕頭上的巨人左腳。

  此人以木雕為踏腳石，要闖入大燧，不料被此木雕打碎了法相一腳。

  「柳師兄，我們這是要去何處，還能否回來？給我爺爺帶個信。」

  「柳兄弟……柳大哥，不管要去往何處，朱某此生追隨你了，當坐騎也無妨。」

  三道身影穿過缺口，到了這一步，牛芸和朱明夜自是想到了出手救下他們之人，就是柳風本體。

  他們最後一眼看去，仿若金漆般的佛力以木雕為中心，灑遍千丈。

  那木雕點指一抹赤芒，佛力如滾油般被點燃，覆蓋千丈，也覆蓋了三百丈金色巨人。

  垮塌的腐朽秘境內，頓如升起了一輪赤紅大日。

  ……

  大燧，宜州邊境，接近梁國的野地上。

  時至深夜，小溪潺潺，溪流兩邊千餘丈外，一邊是大燧軍士，另一邊則是梁國鐵騎。

  兩方人馬剛趕到此處，又馬不停蹄，往迴路策馬狂奔。

  所有人都在扭頭回望，眾軍目光匯聚之處，一隻金色手臂自半空中探出，抓在了大地之上。

  單是那半截手臂，就超過六十丈。

  在場眾人皆是有修為在身之人，但最多也就見過四境妖身，可那也才二三十丈。

  四境妖身放在這手臂面前，簡直如同一條細小可憐的土蛇。

  那金色手臂不似血肉之軀，完全打破了在場所有人的認知，那是他們難以揣度的境界。

  除了兩國將士之外，逃出秘境的兩國修士，同樣在往自己的國境內逃奔。

  星輝車輦穿空而過，虧得她們得了半截地髓，遁速才能如此之快。

  「師姐，萬一真被他過來，我們……」

  「無需太過擔憂，此等前輩便是過來，也不會多看一個朝廷的欽天監，定會有他想前往的去處。」

  玉瑩子面色發白，玉瓊子分身則思忖著她們這片天地的秘密。

  若無大機緣，對面陰玥皇朝的強者何必過來。

  兩女前方，一團蟲雲橫空，其內蛻仙宗三長老老臉抽動，肩頭和胸膛缺口被蠱蟲填補。

  與他交手的僅僅是一個化身，若是被眼前這條手臂打中，他連渣都不會留下。

  剛煉成的三具分身折損了一具，至於其他弟子有幾人活著出來，他沒工夫到人群中搜尋。

  現在他只想先逃出十里之外，看看這隻金色大手的主人，今夜到底會不會踏入這片天地。

  「駕、駕……」

  大燧鐵騎前方，成排的戰車中間，一輛看似尋常可見的戰車疾馳。

  車轅上，有披甲的兩人駕車，卻是兩位五境，觀照境武夫澹臺忠，七星境妖修呂虬。

  「老爺，此人一過來，必會接引其他陰玥皇朝強者過來，這天下大勢怕是要變了。」

  呂虬話音落下，身後傳出壓抑的冷哼聲。

  昏暗不見五指的車廂內，燧皇周煦遍體肌肉緊繃，面部根根紅毛如活物進進出出。

  他何嘗不知後果，真箇被陰玥皇朝強者大舉侵入，他這皇位都有可能不保。

  耳邊的低語聲還在持續，無休無止，勸說著他修行所謂的大道秘法。

  「轟隆隆……」這時，後方雷音炸響。

  周煦內心一沉，回身抬指一划，在後車廂上拉出裂口。

  透過裂口看去，原本的秘境所在出現了一條天裂之痕，漫漫金雷如金色水流自內洶湧而出。

  一隻手臂之外，第二隻金色手臂探了出來。

  兩臂一撕，小半截金色之軀顯露在天裂之內，巨人耳垂下佛鈴亂晃，佛音傳盪入此方天地。

  「嗯？」周煦心知大駭，但他很快看出不對勁。

  只差往前一探，那金色巨人卻是出不來，下半身像是被人拖住，上半身正趴在地上勉強爬動，竭力掙扎著想要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