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邪魔手段
「是佛火。」與柳風拉開距離的慧遠,額頭見汗,內心一陣後怕。
倘若他和兩名師兄一起出手,地上便不是兩具死屍,而是三具死屍。
更叫他驚疑的是,這少年人施展佛火之靈活,比他師父還高明一籌,像是加入了蠱術。
目睹二僧的頭骨都被燒化,在場其餘人也是面色驚疑。
佛道糅合道門和武夫兩條路,修出二佛根後,既有如兩儀境道士真火一般的佛火,又有武夫離體真氣一般的佛力。
離體而出的佛門印法還未見到,但這佛火已證實了柳風的境界。
「阿哥已入二境。」柳羅毫不掩飾自己的喜色。
他沒有逞能的意思,退後兩丈,站到了六具佛骨的後面,不影響柳風全力施為。
這邊,霸刀幫三人彼此眼神交流,快步上前。
「賀喜大當家的。」三人齊聲道賀。
說著三人抓過背上的寬刃大刀,盯向餘下兩名僧人,大有立馬要剁了兩個禿驢的意思。
柳風冷眼掃過三人,這三人的心思他不難看出,待會再收拾,眼下需先解決善照。
「善照,我知你在忌憚此地,你放心,我不會用此傳承之地壓你。」
在白骨蓮台印入他左臂時,蒼陀廟等於成了他的傳承之地。
他有種感覺,自己能夠藉此地壓制外人,正如先前蒼陀廟阻止出手之人一樣。
但他剛入二佛根,有心拿善照練手,看看以《陀生經》修出的佛力到底有何本事。
善照雙目通紅,他聽出了這小輩的話中之意,是要與他單獨交手,而不借用此地壓制他。
「如伱所願,老衲會好好教你。」
他倏地舉步向前,雙目死死鎖定在柳風身上。
他嘴上說得輕鬆,實則內心前所未有的凝重,眼前少年人不免叫他想起了兩年前的觀真。
但比之觀真,此人給他的感覺更為兇險,他現在只有一個活路,那就是在此子動用蒼陀廟壓制他之前叫其先行喪命。
這一刻紙廟已成,四面佛牆環繞,前方兩扇大門緊閉。
五人為看客,六具佛骨傀儡呆立原地,一老一少兩名二境佛修立身廟內空地上。
在五雙眼的注視下,緩步接近的兩道身影,驟然佛光大放。
「呼、呼……」勁風呼嘯。
下一眼看去時,兩人各自出掌,以印法橫推向對方。
氣浪炸響般的聲音盪開,印法對轟,卻難以看出孰強孰弱。
慧遠眼角狂跳,他清楚師父的修為,乃是二佛根蓮開之境,佛力之渾厚豈是剛入二佛根之人能比的。
然而這少年憑藉著功法之強悍,以無生印法拉平了雙方佛力差距。
「老衲苦心血祭此廟兩年,完整功法本該屬於老衲!」不甘的低吼聲中,善照六臂向前。
蒼老之軀勢若奔牛,狂衝到柳風身前,要以千手真經的優勢正面搏殺。
他的眼力自是在徒弟之上,心知拼印法自己不占優勢。
其餘人看去時,就見那老僧狀若瘋虎,六臂、六掌齊出,掌影快到他們難以看清。
才入二境的牧飛揚,喉結上下涌動,暗自咽了口唾沫。
換成他與這老禿驢硬碰,恐怕走不出兩個回合,就得被活活打成一堆爛肉。
但他視線中那少年人身影半步不退,一身戾氣駭人,在與那老禿驢正面對轟。
「砰、砰砰……」撞響聲連綿不斷。
聲音如鐵石在飛快對撞,善照癲狂,掌影如暴雨般傾瀉,可硬是沒有一掌打到柳風的要害上。
只見柳風的雙臂和面部,多出一隻只複眼,以雙臂招架住對方六臂。
比洞察力,擁有複眼的柳風明顯勝出;比蠻力,二佛根後期的善照又要強出不少。
但兩人的交手不過須臾,旁人看著看著,很快察覺出不對勁。
兩人手掌裹挾佛力瘋狂對轟,善照迅猛如瘋魔的掌法,竟是慢慢變得無力起來。
骨身佛道不修血肉,爆發力有餘,卻沒有武夫那般耐力。
如此看來,善照漸顯無力似乎合情合理。
可柳風同樣修的骨身佛道,沒有半點耐力不足還罷,出手間反而一掌比一掌兇猛。
「砰」的一聲,又是雙掌對碰。
在其餘五人驚異的目光下,善照被打到倒退出數步,口中咆哮連連,充滿了不甘和憤怒。
「二佛根後期,也就如此了!」柳風開口間有些失望。
他不動用佛眼通,也不動用甲兵和兵蠱,全憑複眼和《陀生經》,此人竟不是他的對手。
柳風抬手看著自己的雙掌,此時此刻,這雙手如裹上了一層金粉。
「金粉」緩緩沁入他的血肉,正融入他的骨身內。
「金粉」自是出自善照的骨身,是他施展了「化生心經」,煉他人佛骨養自身。
「老衲且問你,這可是此廟傳承中的手段?」善照死死盯著柳風的雙手,似要撲過去生撕下那雙手。
他體內佛骨暗淡無光,以導引法多年苦修的骨身,平白弱了一截,像是被人煉去了精華。
與眼前少年人出掌對碰,雙方各自以佛力轟入對方體內,問題多半就出在佛力上。
柳風還未開口,他體表血肉泛黑,浮現出一副黑色骨甲。
眨眼間,其大半邊身子被染黑,一陣陰森邪惡的氣息隨之散開。
在場其餘人看去,只見黑色骨甲心口處,驀地凸顯出一張老臉。
「這老廢物資質一般,且功法不全,兩年前的觀真都能收拾他,與他浪費時間作甚?」
「此地少了一人,他那徒兒肯定是去外面召來了幫手,貧僧與你一起殺盡那些不知死活之人……」
殘忍歹毒的叫囂狂躁無比,印光顯得急不可耐。
柳風皺了皺眉,邪骨加身之下,他感受到一股力量加持到了自己軀體上。
但相應的,被他壓在內心的戾氣和怨恨,一下子似被點燃一般,叫他殺性大起。
「印光。」看到黑色骨架上的面孔,過去記憶湧上善照的腦海。
兩年前,他在觀真手下逃走的最後一眼,所見便是觀真邪骨加身。
眼下這少年人被邪骨染黑的形象,如何叫他不心驚肉跳。
奈何他此刻這一眼看去時,才真正成了他今生的最後一眼,不再有逃命的機會。
相隔兩丈,少年人面部複眼眨動,他面前景象隨之錯亂,人影無蹤。
善照反應過來是幻象,當即以佛力加持雙眼,幻象影響轉瞬消失不見。
就是這一息不到的空檔,勁風撲面,不用看也知是索命之人逼近了。
「這場機緣本該是老衲的……」
善照口中怒吼,來不及看清眼前之人,拼著損傷,強行施展出他悟出的第二式殘缺印法。
只可惜,他到現在也不知該印法的名稱。
「嗡……」一帶有迭影的佛印壓來。
善照以殘法施展的第二式印法,轟然散開,他只覺胸膛劇痛,仿佛五臟六腑被掏空,意識就此斷去。
紙廟內,一時死寂無聲。
慧遠瞪眼看著地上那具老邁屍身,胸骨四分五裂,體內五臟六腑被打爛,死到不能再死。
阿大等三人大氣不敢出,目視那道黑色身影,雙腿都有些打顫。
他們察覺到了來自柳風的殺意,不用懷疑,就是針對他們三人而來的。
解決掉了善照後,柳風似乎要來收拾他們了。
柳風沒有多看地上的屍身,這老僧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在邪骨加持,蠱術配合第三式無生印法之下,哪還有此人活命的可能。
便是如此,他的佛眼通還尚未動用。
「無生印法,化生心經……還有分生法沒有用。」他視線定在了牧飛揚身上。
這位霸刀幫幫主破入了五府境,成了二境武夫,正好給他試試佛骨傀儡。
見柳風看向這邊,阿二和阿三身子一哆嗦,當場跪倒在地。
「大當家的,我們可是對你忠心耿耿啊……」牧飛揚面色慘白,嘴裡支吾著。
不等他再廢話下去,白影一閃而來,一具佛骨現身在他左側。
幾乎是下意識的,牧飛揚掄刀狂斬而出,刀刃在骨身上擦出大串火花,卻無法斬開這具佛修骨骸。
他想要退避時,已是來之不及。
「啊……」痛苦的慘嚎聲響徹。
跪在一邊的兩人顫抖著,以眼角餘光看去,就見那白骨化開,如邪祟般直擠壓入幫主的血肉內。
緊接著,他們視線中的幫主口中哀嚎,整個人身不由己,如牽線木偶般活動起手腳。
二人眼睜睜看著牧飛揚來回走動,滿臉生不如死之色。
顯而易見,這是喪失了對自身的控制。
這一幕叫二人渾身發寒,而退到一角的慧遠雙手合十,面無人色。
「邪魔,邪魔手段……」慧遠口中低聲喃喃。
他沒見過師父所說的觀真,倒是見到了同樣被邪物加身的柳風,且這人還得了蒼陀廟傳承。
「大當家的,阿大今生再不會有二心。」
「求求當家的,饒我一命吧……」牧飛揚連偏轉腦袋都做不到,只能開口哀求。
柳風立身不遠處,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牧飛揚,骨身內依照分生法經文運轉的佛力一頓。
佛骨傀儡在同一刻頓住,被其附身的牧飛揚瞬間止步,當真如傀儡套了上一副血肉皮囊,端的是好用。
「阿哥……」柳羅目光幽幽,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柳風眼下手段殘忍,神色間沒有半點異樣,自然而然,仿佛他本就是殘忍之人一樣。
但柳羅心中清楚,邪物本體終究是污染了阿哥的心性,將人性之中的負面調動了出來。
這還是同樣被邪骨污染的柳羅如此認為,若是換做認識柳風的正常人過來,絕對會認為柳風性情大變,已是瘋魔之人。
柳風自是不知阿弟心中所想,他端詳著牧飛揚,只是純粹地在摸索剛得的功法,試手罷了。
「算是控制住了他的肉身,但無法影響其神智。」
黑色骨甲上的人臉咧了咧嘴,印光笑道:「此法甚妙,你這修為現在無法控人神智,修到後面怕是連肉身帶神智一起控制,叫他人徹底淪為分身。」
柳風面露笑意,他也覺得此法妙哉。
在他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他竟是與淪為邪物的印光想到了一塊。
這一人一邪物在笑,牧飛揚卻是生不如死,口中哀嚎連連。
見教訓牧飛揚的目的已經達到,柳風體內佛力一轉,一具佛骨自牧飛揚肉身上掙脫而出,這人到了沽州還用得著。
「謝大當家的饒我不死,阿大這就出去替大當家的斬殺來人……」牧飛揚半跪在地,全身上下被汗水浸濕,緊握大刀的手掌劇烈顫抖。
他哪還有半點驅除體內蠱蟲的想法,他寧肯去外面戰死,也不願再遭這邪魔手段之苦。
邪物他早已耳聞,但直到今日,他才是真正認清,被邪物污染之人有多殘酷。
傳聞中,不乏整個門派之人被邪物污染,當真如行走在世間的一幫邪祟。
柳風沒有理會牧飛揚,目光落在六具佛骨傀儡上。
四具二佛根佛骨,正合他現在的境界,可供他任意驅使。
另外兩具佛骨,應該是三佛根的佛骨,需血祭換取佛力蓮子來驅使。
這些直接灌入他腦海中的傳承,多處提到「血祭」二字,意在叫他明白血祭好處多多。
「能對付三境的佛骨傀儡,如此好手豈能放著不用,說不得要血祭些對手換取佛力蓮子。」
柳風馬上要前往沽州,那處混亂之地二境去了也難闖,若是他能驅使兩具三佛根的傀儡,碰到三境不說正面對抗,起碼能為他爭取遁走的機會。
他心中思忖間,黑色骨甲上的人臉轉移到背部,對向廟內一角的慧遠。
「柳風,這無用的小輩,交與貧僧煉了。」話音響起時,黑色骨甲上凸起根根骨刺,似要脫離宿主,自行出手奪食。
「印光,你在我體內最好老實些。」
柳風口中發出一聲不滿的冷哼,所有骨刺悉數被拉回。
有著二佛根的佛力,封魔心經效果更上一層樓,只是無法對付印光的意志。
感受到那黑甲身影掃來的目光,慧遠心膽俱寒,顫聲開口:「小僧有用,願為施主效力。」
本打算拿這僧人血祭,聞言,柳風嘴角扯起邪笑。
體內佛力運轉,一具佛骨傀儡閃身到善照的屍身上,附身入內。
接著這具屍身重新起身,低垂著頭,換上了慧能屍身上的僧衣,就這般站到了慧遠面前。
「還不帶你師父出去,見見你那師兄,看他帶來了多少祭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