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萬燈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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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晚,為石家之事連日奔波的趙括、白鳳一行人,早早回到了商會歇息,以儲備明日旅行所需的體力。
今日獲贈寶劍的白鳳正坐在房間中央,桌上燃著燭火,少年盯著劍,冥思許久。此劍形制有別傳統的「三尺劍」,比之略長一二,又遠不及雙持的「七尺長劍」。當然,最特別的就是劍鞘上的龍紋裝飾,以及刻在鞘頂,用「小篆」精心雕琢的「白蛇仙人」四字。因劍鞘與劍柄皆呈暗沉偏紫的顏色,加上這種古文字早已被棄用,與現如今推崇的隸書、楷字出入甚遠,因此尋常人很難發現其中端倪。若不是白鳳過師父指點一二,怕是發現了那上面的銘文,也識不出是何意。
少年拔劍出鞘,偏軟的劍身隨之晃動了幾下,發出了「嗡嗡」劍鳴。不過若說這就是「龍鳴」,未免過於牽強。劍身即使是在如此暗淡的光線下,依舊閃閃發亮:這是真正的寶劍才有的光輝!它吸引著白鳳,令他不禁揮舞起來。
「嘿!喝!」少年往前送出一刺,再迅速收回於面前,自言道:「居然這樣輕盈!」也許就是為了讓劍主人揮劍時能得心應手,劍柄處設計得極其樸素,並沒有鑲金帶銀,只是有些若行雲、若流水般飄逸的刻紋。
仿佛是「龍鳴」身上散發出的魔力,讓得見其真容的劍客,忍不住把玩了起來。迫於房內空間狹小,沒有讓身體盡情舒展的條件,白鳳踏出了房門,移步中庭,於朗月清風下,擎劍舞動。
銀光迸濺,劍鳴四起。少年的一招一式,流暢斐然,皆能聞見金鐵之器劃破長空之呼嘯。他時而靜若釣魚翁,劍隨氣息而動,出招緩慢而暗藏殺機;時而動若靈蛇,步伐搖擺詭譎,出劍迅猛而精確。或單腳矗立,劍指前方;或騰身而起,提劍下劈。半刻以後,白鳳非但不覺身體疲累,反而愈加充滿力量。不知是寶劍在引他起舞,還是自己確實按奈不住。
晚風拂過,帶來了園林內葉動蟲鳴之音,帶去了劍客的氣轉劍嘯之聲。細細一聽,還真頗有幾分「龍鳴」之意。它誘惑著劍客揮舞,然後以那悅耳又帶著特別魔力的鳴音作為回報。
剛準備入睡的慕容嫣,被那劍鳴激起了濃厚的興趣。推開木門,便睹見白鳳舞劍的英姿。雖心中一直藏著關於「白蛇仙人」的疑惑,但見眼前的佳人如此陶醉於劍舞中,便打算等白鳳發現自己後,再作打算。少女就此側身傍著門旁的紅色頂梁,微笑面向對方。
少傾,白鳳注意到一旁的慕容嫣,手中之劍頓失了銳氣,破空之聲亦黯淡了些許。他停下劍舞,走了過去,道:「嫣兒,怎麼還不休息,明日還要趕路呢!」
慕容嫣抿嘴微笑,將身子從頂梁處挪開,向白鳳靠近,回道:「唉,一想到鳳哥哥今天那個奇怪的模樣,嫣兒便睡意全無。」
「呵。」少年不解地撓了撓鬢角,笑道:「有何特別之事嗎?」
「哼!『白蛇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他是我的師父……」
慕容嫣得知內情,話匣子更加收不住了,問道:「鳳哥哥的師父?他是怎樣的人呢?」
「師父從未告訴過我他是何人,只是盡心盡力,將一身才學傾囊相授。」白鳳抬頭望向明月,回憶道:「記得那時常常能看見師父孤身一人於月下獨酌,或許他是在回憶往事吧……」
「那個『元封子』或許會知曉吧?」慕容嫣應道:」不然他也不會鑄造寶劍,送予『白蛇仙人』?」
「嗯!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拜訪這位高人!」
二人閒談過後,駐足賞月了片刻,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翌日天明不久,鎮上便迎來了不絕於耳,連綿不斷的禮樂聲。白鳳因昨夜沉迷練武,仍困於睡夢之中。經慕容嫣在門外的呼喚,方才記得醒來參加祭典。二人相攜走到商會門口,便已經見到大批人佇立於街道旁,夾著路中央的敲鑼打鼓、壯大聲勢之人。而阿鵑、趙括、趙小妹則早在人堆中,等候了許久。
幾乎人人臉上都有個形式各異的面具,即使不是受那個「河神降罪」的傳說影響,也不失為一種情趣。面戴青色鳥面具的慕容嫣,拉著面戴火紅鳳面具的白鳳,穿過人堆,與趙括幾人回合。他們站在了最靠近道路中間的位置,只為能看清楚祭典的模樣。儘管趙括看上去對自己的豬面具十分不滿,經常能聽見身旁路人的嗤笑,但他還是拗不過身邊的兩個女人,同白鳳一樣從睡夢中被拖了出來。
「白兄,你這傢伙居然遲了這麼久。」趙括不滿道。
「呵呵。畢竟,這幾天確實有點兒累了嘛。」白鳳回道。
那位頭戴金黃馬面具的少女,為白鳳駁斥道:「白少俠為解決石家的事情盡心盡力,差點連手指都搭上了,多休息一會兒怎麼啦?」
「嗯嗯,小妹說得對。」一旁的慕容嫣和道。
趙括無奈地撫著額,感慨道:「就沒人支持我?我的頭可還痛著呢!」
一旁的這位頭戴粉紅花面具的姑娘聞後,懷抱著趙括的右臂,回道:「我啊!我永遠站在你這邊的!況且這次確實是白公子不對呀!」
「行了,阿鵑你有這份知恩圖報之心,我已甚感欣慰。」趙括忙掙脫阿鵑的曖昧之舉,回道。
眾人見狀,皆笑聲四起。須臾,一位身著白裹素衣的健壯青年漫步走來,拱手說道:「各位原來都在此觀禮!」
較靠近那人的小妹一時沒有發覺這是何人,只睜著個大眼珠子,努力地在腦海里搜尋相關的人。直到對方脫下那藍色的魚面具,方才曉得這披麻戴孝之人是那石家的新家主聶雲。
「聶公子,你怎麼穿成這樣?」小妹不解道。
趙括忙欺身對聶雲說:「聶兄,小妹不識禮數,切莫怪罪。」
「沒事,趙兄。」聶雲戴上面具,回道:「趙姑娘,這是我給你準備小禮物,請笑納……」只見聶雲從腰絰間取出一支金髮暫,其頂端鑲著一個碩大的珍珠,格外吸人眼球。
「哇!好大的珍珠。」邊上的兩位女子,齊聲道。
聶雲故作嚴肅,解釋道:「這是產自千年老蚌的珍珠,是可遇不可求的,乃是珍珠中的上上品。」
「聶兄,這樣寶貴的東西,送給舍妹,未免有些不妥吧?」趙括說道。
「額……這個,不會有吧?」
「哇啊!你們快看!」小妹突然驚道。她指向那路中央奏樂之人的後方,一個八抬大轎緩緩而來。
「那裡面就是河神了吧!聽說是從道觀里請出來的。」阿鵑也聞聲望去,講道。
聶雲見伊人對自己的禮物饒無興趣,無奈地自嘲一笑。無意中瞥到了白鳳的方向,發現對方一直在注視著自己。二人相視一笑,雖此處無言,但業已知曉其中真意。
幾人隨著大嬌慢慢走來而簇了過去,見那尊雕像漸漸遠去,往碼頭處移動,人流也慢慢向那邊靠涌。趙小妹這時才發覺聶雲已經悄悄離開了,她心裡說道:「或許是被自己的冷漠逼走了吧?」作為正值青春的女子,怎麼會發現不到聶雲的愛意呢?只是小妹早已心有所屬,想到這裡時,不禁望向白鳳:「他的身邊,總是有慕容姐姐跟著呢……」
移步碼頭,往日之事仿佛還在眼前,那「風調雨順」的牌坊下便是那河神的祭壇。而那聶雲,就在祭壇跟前:燒香祈禱,殺豬取血,以求來年出船平安,風雨無阻。
趙小妹這時微笑道:「原來聶公子跑那去了呢!」
那銀裝素裹的男子虔誠地供奉過後,轉身面向眾人,道:「鄉親父老們,近月來有傳言我們石家為河神降罪,是以怪事不斷。然昨日我已將罪魁禍首生擒,只為打破這謠言,可惜石大當家為此心神疲累,撒手人寰了。」
眾人聞後,皆議論紛紛。
「石大當家去世了?」
「鼎鼎大名的石宏圖就這樣沒了?」
「聽說石宏圖一直被怪病纏身,什麼時候死都不足為奇……」
「大家請安靜一下。」聶雲接著道:「既然謠言已死,那碼頭便沒理由再封鎖,各位船家也不必再為生活所困了!」
「好!我們都會支持聶少主的!」
「哎呀,現在該叫聶家主了!」
「聶家主年紀輕輕就為石家、為我們做了這樣多的事,早就深入人心了……」
聽見百姓們的言論,聶雲也不禁自愧起來。要帶領石家守護萬燈鎮、沿路商道的安危,以及讓石家更加興旺。或許,這便是他終生的責任。
祭典之後,便是離別之時。開船之前,聶雲親自來送別幾位友人。其中白鳳同他臨別時多談了幾句。
「怎麼,不打算同趙姑娘說清楚嗎?」
「哈哈,還是不必了吧!」聶雲回道:「看上去趙姑娘好像對這些事情不怎麼上心?」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下次再見,我一定要勝過你!」聶雲摸向刀柄,道:「我一定會勤加練武,早日領悟『追風刀』的奧妙!」
白鳳笑道:「那,我等著你。」
「鳳哥哥,要開船啦!」慕容嫣於船的邊緣揮手喚道。
聞後,二人互相作輯道別。他日再見之時,恐怕早已物是人非。只盼初心不改,理想不變。
「後會有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