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夢魔」紀家紀靈昀

  「爸,您幹嘛呢?

  大晚上的不睡覺站在窗前,得虧是我看見了,要是讓曉琳看見了,您也不怕驚著您馬上就出生的孫子啊」

  「我在等星隕。」

  「什麼東西,星隕?」

  「那顆紫薇星暗淡了幾十年,終究是要落了。」

  「您是說流星啊,嗨,流星就流星唄,說什麼星隕啊。

  不過話說回來,今晚上有流星雨嗎,獅子座還是射手座的啊,怎麼沒看新聞直播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是有一個人要死了。」

  「什麼?」

  「我說,東北方向,有一位故人要死了。」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他的目光始終盯著窗外頭頂的那片天空,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我說您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看什麼星隕,合著您又搗鼓您那些老物什呢,媽不是不讓您碰了嗎?」

  「天生異象,心有所感,便算了一卦。」

  中年男人像是想起什麼,瞥了一眼旁邊的兒子,叮囑了一句,

  「別跟你媽說。」

  這句話讓他先前維持出來的高人形象蕩然無存,一旁的兒子笑出了聲,

  「得嘞,只要你以後不碰了,我就幫您保守這個秘密。」

  見他爸還站在窗前不肯離開,兒子輕輕推了推他爸,

  「趕緊回去睡吧,明個老徐不是找您釣魚嗎,去晚了,連個釣位都找不著。」

  「知道了,你先去睡吧,我送送他也就睡了。」

  「得,反正我也犟不過您,那我就站在這陪您一起等吧。不過,咱爺倆干站著也無聊,要不您給我講講,您說的這個人是什麼人。」

  中年人搖了搖頭,像是在慢慢回憶一般緩緩開了口,

  「他是雲霧山紀家人。

  我以前從未給你講過,這世上有許多百年世家,張家、廖家、黃家、林家,大大小小,數十個。」

  「爸,什麼百年世家呀,我們現在講究自由民主,您說的這些現在得叫資本家,腐朽的老頑固,遲早要被剜出去的。」

  中年人瞪了兒子一眼,這就是沒鬍子,要不然非得吹起來不可。

  「你還聽不聽了。」

  「聽聽聽。」

  「但這些世家,都不如我說的那個雲霧山紀家。只不過,紀家先祖曾留下祖訓,紀家人非亂世不得出。

  也曾有人不服氣,說憑什麼一個避世不出的紀家也配稱第一世家,他想爭一爭這第一世家的名號。

  可惜,誰也不知道紀家何時出的手,誰也不知道紀家怎麼出的手。那人的家族別說爭了,就連名都留不住了。」

  「爸,您最近看小說了吧,怎麼越說越離譜了。」

  「去,你若不信,便當個故事聽一聽便是。」

  「哦,不過您說了這麼一堆,跟那個人又有什麼關係呢,他為什麼要死了呢?」

  「幾十年前,你還沒出生的時候,我也不過七歲。雲霧山曾天降異象,那一日星月同輝,萬獸齊鳴。

  我師父說那是紀家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才引起這天生異象。」

  「星月同輝?我只聽說過月明星稀,可從未聽說過星月同輝。」

  「確實如此,那天,一輪滿月遙掛天邊,漫天星辰,熠熠生輝。」

  中年人像是想起了那時自己見到的景象,忍不住唏噓感慨了一聲,

  「後來才聽人說,紀家降生了雙子星。」

  「雙胞胎?」

  中年人被噎了一下,卻也沒法反駁,就算是雙胞胎吧。

  「其中一個,就是今天要死的紀靈昀。

  我只見過他一面,卻深深為他折服。」

  「爸,他是男的吧?」

  「廢話,你小子胡思亂想什麼呢?!我不過是為他的才華折服。」

  若不是怕吵醒睡著的妻子和兒媳婦,中年人非得捶上一旁兒子幾拳,

  「我拜先生為師學算卦,自詡天下第二。可遇見他,同他比了一場,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這人要是真跟您說的這麼厲害,那他怎麼會死,他難道算不出來嗎,避過去不就完了。」

  「你以為誰都跟你爹我這麼貪生怕死嗎,哎,罷了,不說了,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往事,不說了。」

  「爸,哪有你這樣講故事講到一半的啊,您好歹說一說他怎麼就要死了吧。」

  「他不是算不出他要死,他是明知會死卻偏偏還要去送死。」

  中年人一字一嘆,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大概是二十幾年前吧,我最後見他的那一次,是他讓我幫他算一卦。

  師傅曾告誡過我,算卦輕易不要算別人的命,就算是算出來了,也不能輕易去改別人的命,這樣是要遭天譴的。

  但是他來找我,我便替他算了。說實話,當時他來找我的時候,我還奇怪呢,明明他的能力遠超於我,可為何還要讓我幫他算。

  再說,以他那豁達的性子又怎是那糾結自身命運的人。

  可他還是問了,問他此行是死是活。」

  「肯定是活啊,二十多年了,他又活了這麼久,肯定是活吧。」

  「是死。」

  兒子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帶了幾分不可置信的懷疑,

  「怎麼可能是死呢,您不是說,他今天才會死嗎?」

  「但當時他的卦象確實是死,他給自己的應當也是如此。」

  中年人抬頭望了望那顆又黯淡了幾分的星星,頗有些後悔的說道,

  「我當初應該攔住他的。」

  昔日友人的樣貌重新浮現在他眼前,

  「紀靈昀,你此行是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

  「襄城。」

  「襄城?活死人?!」

  少年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猶豫之色,反而像是安慰他一般,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我遊歷過許多地方,還沒去過襄城呢,聽說那邊物產豐盛,此行也算了了心愿。」

  「可是,你明知道……」

  「哎,吳兄弟,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我紀靈昀什麼危險沒遇到過啊,再難的坎我也邁過來了,不會有事的。

  就算有事,雖萬死,吾亦要往矣。」

  「罷了罷了。」

  中年人悄悄伸出手指抹掉了眼角沁出的淚,他早就不是局中人了,還想那麼多幹什麼。

  「今夜不談往事,只送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