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偏心的母親

  回了道觀,小虎明顯活潑了許多,自顧自的去祠堂,吭哧吭哧的蹲下來努力從元始天尊像的底座下面,掏出一個灰撲撲的木頭娃娃。

  小娃娃關節靈活,腦袋和脖子還能分別轉動,圓圓的臉蛋上還有兩顆靈活的眼珠子。

  小虎愛惜的將木頭娃娃抱在懷裡,起身後看了看眼前的元始天尊像,緊接著又跑來了。

  晚上狼嚎聲不斷,嚇得李梁鑽在被窩裡根本不敢抬頭。

  床頭的煤油燈亮著,李瀚山正坐在床邊,困難的將隨身帶的藥分揀成今晚需要吃的量。

  李梁聽到動靜後探出頭,看著燈下的二哥,重重的嘆氣。

  「這個藥要吃到什麼時候去?」

  李瀚山頭也不回,抓起一把藥塞進嘴裡跟著水咽下去。

  「後半輩子,每天都得吃。」

  「媽知道麼?」

  李瀚山沉默了,但這個沉默已經告訴了李梁答案。

  「我還是那句話,換做是我,不可能會答應大哥的,這影響的是一輩子的健康,明明可以繼續等腎源,為什麼非要你的?」

  這是第一次,兄弟倆有機會在這樣一個僻靜的環境下聊天。

  沒有公務,沒有家事。

  兩兄弟就這麼面對面,說出藏在心底的話。

  李梁是不滿的,可當事人還沒說什麼呢,他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抱屈。

  只不過如今微微找回來了,二哥也做出了改變,為了這個家的未來,李梁還是打算勸勸。

  「二哥,微微還小,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我看媽對她的態度一般般,別說宥宥和琪琪了,就連堂哥家那個孩子都比微微處境好,你也該替她打算打算了,你想想,到底是大家重要,還是小家重要。」

  以前李瀚山一年中多半時間都在外面應酬奔波,為了李家可算是嘔心瀝血,到頭來呢?大哥腎衰竭,媽第一個想到的,竟然就是二哥。

  換做李梁,肯定咬死不同意。

  他就是自私。

  本來就沒什麼兄弟情義,憑什麼讓他犧牲一輩子的健康?

  明明可以多等一年,等其他腎源,大哥一家子卻死死盯著二哥的腎。

  說什麼,自家的總比別人的好。

  說什麼,公司缺不了他。

  還說什麼,宥宥馬上要高考了,怕影響她考試發揮,必須要趕緊把手術做了。

  總之,那一大家子總有藉口讓別人犧牲,成全自己。

  果然,二哥心軟了,鬆口了。→

  不僅僅是因為大哥,更是因為媽。

  一開始二哥是猶豫的,老太太嘴上說尊重他的一切決定,可卻又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吃不喝,對二哥的態度愈發冷淡。

  這樣的行為,遠比語言更加殘忍,更加具有脅迫性。

  就這樣,不到三天,二哥簽下了捐贈同意書。

  自那之後,原先身體強壯的二哥變得體弱多病,一米八三的個子一度瘦到只剩下一百一十多斤,往前每天都要堅持在跑步機上跑兩千米的男人,現在別說跑步了,就連走路多了都要喘。

  「你都成這樣了,二嫂但凡表現出半點心疼,大嫂就說你們要訛上他們了。結果呢,兩家人的關係還不如捐贈前,這叫什麼?我話說的難聽,這就叫卸磨殺驢,這就叫一家子白眼狼!」

  什麼玩意。

  媽一直偏心。

  最疼大哥,其次是姐姐,然後是他,最後才是二哥。

  結果呢,這個家裡乾的最多的是二哥,得到最多的卻是大哥。

  外面圈子裡誰不嘲笑李家老二沒用,辛辛苦苦幹了這麼多年結果在公司里就混了個執行總監。

  李梁知道自己沒用,所以也隨便大哥安排,可二哥不一樣啊,他憑什麼要幹這麼多呢?

  「二哥,你怎麼不說話啊?」

  李瀚山把水喝完,坐在椅子上,默默看著黑漆漆的窗外,聽著嘩啦啦的山風,許久才沉聲道。

  「以前都是一家人,我從來都不分你的我的。當時我覺得,只要媽在,我們就是一個整體,不用計較那麼多得失。」

  「那現在呢?你還覺得是這麼回事嗎?」

  李瀚山嗤笑一聲。

  「人心都是歪的,偏的,以前我不在乎,可現在,我確實是該清醒一點了。」

  自打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媽把他們的妻子兒女從李家趕出來,李瀚山就徹底明白了,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麼愚蠢。

  他以為,只要自己在外面努力打拼掙錢,妻兒就能在家裡過上好日子,母親就能高看妻子一眼,兒子就能得到更好的資源。

  可現實呢?

  她的妻子因為常年疲勞,心思鬱結,患上癌症。

  他的兒子一事無成,還和大哥的兒子反目成仇。

  他失而復得的女兒,對他態度冷淡,還不如陌生人。

  這麼多年他的自以為是差點害了家裡人。

  如今,也該清醒了。

  山里,手機沒有信號,別說上網了,就連一通電話都打不出去。

  手機打開靜音之後,李瀚山睡了這十年以來最踏實的一個覺。

  明明是硬板床,蓋的粗布棉被,可這一覺卻格外香甜,一睜眼,整個人就像是重新回到了二十多歲時的狀態,頭腦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身體是無與倫比的輕鬆。

  在這裡,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悄無聲息的瓦解他肩上沉重的負擔,讓他忘記一切精神專注,整個人走路都快要飄起來了。

  李梁也一覺睡到大天亮,直到外面傳來陣陣飯香才悠悠醒來。

  「哇……沒有手機,我竟然整整睡了十個小時!好~舒服~」

  李梁用力伸了個懶腰,看著自家侄女已經換上簡單幹淨的藍色道服,黑髮高高盤起,整個人身輕如燕的單腳站立在圓形木樁上,纖細清瘦的腰杆挺得筆直,閉著眼睛雙手合十,有節奏的吐納呼吸。

  木樁下,李瀚山一臉緊張,眼睛緊緊盯著高處的李玄微,明明擔心卻又不敢說什麼。

  畢竟這樁子,足有兩人高,這要是不小心跌下來,那估計得摔骨折。

  也不知道從哪來的了解,李梁不在乎的搖搖頭。

  「二哥,別看了,她不會有事的,等我洗漱吃點東西咱們就下山去,二嫂還等著我發視頻報平安呢。」

  「這太高了,爬這麼高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