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月影心頭一顫，陡然一驚。
她出身於司徒，太明白這句話的分量了。
門閥之所以成了國家頑疾，歸根到底不就是因為權力架構太過複雜，枝葉蔓延很深。
母親如果可以做到這一步，等於是自廢門閥根基了。
「為什麼？你會做到這一步？」月影驚疑不定的問道。
司徒凝光臉上忽然露出了些許痛苦和猶豫的神色，看得月影更加驚訝。
她從沒見母親有如此軟弱的一面。
「也罷，如今南兒願意為你上門搶親，我也總算能確保他會全心全意護你周全，有些事兒……可以跟你說了。」
月影陡然心跳加快，她有預感，母親說出來的事，一定是驚天大事。
「你從小到大，只看到我這個媽在司徒家攪風攪雨，跟一幫男人爭權奪利，以為我權欲薰心，是不是？」
月影沒有回答。
「我也是個女人，已經到了這個年紀，誰不想安度餘生，誰又不願意自己的女兒能夠幸福？」
「可我若為了安逸，就此苟且一生，我怕你爸在天之靈會不得安息！」
月影猛的一陣收縮，「什麼意思？！父親不是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嗎？！」
「不！」司徒凝光已然雙眼含淚，眼神之中滿是痛苦和仇恨，「他是被人殺害的！」
「什麼？！」月影一個踉蹌，有點難以接受，「怎麼會這樣……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過我？！是誰害了父親？！」
司徒凝光無奈的搖頭，「我若不當上家主，便永遠無法得知。此事關係到司徒家的絕密，以及司徒家的底蘊，我只有當上了家主，去面見司徒家的老祖宗，才有可能得到一些線索和信息。」
月影聽的糊塗了，「為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這事說起來跟南兒也有莫大的關聯。」
頓了頓，司徒凝光沉聲道，「當年南兒的母親跟我雖然嫡庶有別，但感情非常深厚，她不顧家裡人的反對，跟南兒的父親在一起，剛生下南兒之後，兩人便雙雙遇難。」
「莫非……」月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事，瞳孔地震，「表哥的父母也並非意外車禍……」
「意外車禍？」司徒凝光冷笑一聲，「意外車禍能撞的人五臟六腑盡皆碎裂，渾身上下的骨頭全部都被碾碎成渣？」
月影渾身巨顫，「你怎麼知道的？」
「當初得到消息，我和你爸就匆忙趕去，剛剛查看完屍體，司徒家便派人把屍體收走，並且帶走了襁褓之中的南兒。」
「我覺得是有蹊蹺，當時年輕，懼怕家族上層的力量，不敢繼續追問，更不敢去關心他們如何處置南兒。」
「但你父親卻義正言辭的說，我們和南兒一家交情深厚，如今他們出事，若連我們都置之不管，有沒有人能替他們做主了！」
「之後，你父親費了很大的力氣，在一天半夜將南兒偷了出來，可很快就被司徒家的人察覺。」
「為了不連累我，你父親當場將我打成重傷，以示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著南兒逃出了司徒家。」
「司徒家的人追捕你父親多日，都毫無結果，但我跟你父親之間有特殊的聯繫方式。」
「可當我找到他時，他已經性命垂危。」
「臨終之前，他告訴我，讓我放心，他運氣好，在被強敵圍攻致死的時候，恰巧碰上了雲遊四方的無塵大宗師，南兒已經交給他了。」
這一番話信息量實在太大，月影腦子裡宛如一個個驚雷在炸響，完全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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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表哥並不是被司徒家的人丟在醫院門口而被無塵撿走……
這麼說來，無塵對表哥也說謊了……
可是為什麼？！
「我問你父親，既然司徒家的人追不到他，那又是什麼樣的強敵把他打成這樣？」
「他搖了搖頭不肯說，只是攥緊我的手，叮囑我，司徒家背後有秘密，讓我帶著你儘快脫離家族，永遠不要回來……」
說到這兒，司徒凝光已經淚流滿面，但神色人是一片冰冷淡漠，眉宇之間仇恨濃郁，「當時我就明白，一定是司徒家的人找不到你父親，動用了一些我不知道的力量！」
「多年以來，這許多的疑問一直充斥在我的心頭。」
「南兒的父母到底因為什麼被如此殘忍的虐殺！」
「司徒家為什麼不惜動用底蘊的神秘力量，也要從你父親手中追回南兒？」
「這一切的疑問，我只有當上家主才有可能得到線索！」
「每一個世家豪門的規矩都是如此，只有家主碰到一些真正的核心機密。」
月影此時也已經淚流不止。
父親慘死的真相讓她心神震顫。
司徒凝光緩緩走上前，抱住了女兒，「好孩子，你媽我啊，一輩子對那些什麼狗屁權利真的沒有興趣……」
「我確實想利用南兒，但這件事與他也有切身的關係。」
「你以為我這個當媽的一點都不在乎你，當時隨隨便便就把你當成禮物送給了暗帝？」
「不，那可是南兒啊！我好姐妹的兒子，你父親用性命換回來的希望！」
月影心痛如絞，雙手緊緊抱住了母親的身軀。
她難以想像，母親這麼多年，內心得有多麼強大堅韌，周旋在司徒家上層的權力漩渦之中，不能有半點行差踏錯，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要隱藏最真實的情感。
「媽，我洗個臉，你幫我補一下妝！」
忽然，月影怔怔的看著母親，「我們去見表哥！」
「父親的仇，還有表哥父母的仇，我們一起報！」
……
此時坐在婚宴主桌上的葉南並不知道月影這時的情況。
他兩眼緊閉，似乎在閉目養神。
「師父，我能……吃一口嗎？」
忽然，旁邊雲若卿開口了。
這丫頭盯著飯桌最中央那隻烤的金黃，一看就外焦里嫩的烤乳豬，饞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葉南睜開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這丫頭的心怎麼比自己還大呢……
不過也確實是可造之材。
剛殺完那麼多人，還能有這麼好的食慾，這天生就是進罪天司的料子呀！
那邊孔千翎也哭笑不得，「你不怕菜里有毒啊？」
「有師父在，什麼毒能毒死我！」
不等葉南同意，這下都已經忍不住了，直接動起了筷子。
葉南笑了笑，也不在意，轉而看著南宮玄章和南十九，「你們也吃吧，不用拘束。」
這話說的，搞得跟他是主人一樣。
那邊司馬黎玉看著雲若卿的眼神有點變了。
這漂亮的不像話的年輕女子，竟然是暗帝的徒弟！
暗帝傳人，這身份拿出去，在大夏都可以橫著走了！
「喂，你這麼偏向自己人，我也想吃！」司空星辰這丫頭不甘寂寞，撅著嘴抗議。
葉南瞄了她一眼，「你最好別吃。」
「憑什麼呀！」
「你肚子上有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