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怎麼?喜歡吃叔叔做的早飯?」

  自從爺爺走後,她被接到蕭家之後,每天夜晚裡都會呆呆地望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空空的腦袋裡時不時會浮現出爺爺那模糊的身影。

  但這一次,她卻意外地睡了一個格外香甜的好覺,一夜無夢。

  沈織梨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

  她用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讓自己倚靠在床頭柜上,伸出手撈過一旁正在充電的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四點半。

  沈織梨揉了揉自己睡眼惺忪的雙眼,看著這陌生的房間,淡淡地嘆了一口氣。

  良久之後,沈織梨收回自己的思緒,劃開手機的鎖屏,便看見自己好朋友周馨之發來的數十條消息。

  沈織梨淡淡地瞥了一眼,數十條的消息總結下來無非就是短短几個字——

  班級里要來新同學。

  她對新同學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因為對於沈織梨來說,當下她最想做的便是好好學習,考上一所好大學。

  沈織梨給周馨之發了一個貓咪的表情包,之後便放下手機。

  她掀開被子,穿著蕭翎遞給她的那雙不合腳的拖鞋走出了房間。

  客廳里依舊是漆黑一片,安靜得連自己淺淺的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沈織梨摸著黑找到客廳的開關,隨著「啪」的一聲,本還黑暗的客廳瞬間明亮了起來。

  燈光亮起的瞬間,沈織梨下意識地轉頭朝主臥的方向看去,像是怕驚醒到還沒起床的蕭翎。

  沈織梨拿起昨晚放在門口沒有帶進房間的書包,走到客廳的吧茶几處,隨後輕輕地將拉鏈拉開,從中取出昨天還沒寫完的作文,坐在光滑的地面上絞盡腦汁地編了起來。

  這篇作文,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沈織梨費盡心思編出來的,全程她的眉毛都緊緊地皺在一起,沒有放鬆過。

  不知過了多久,主臥的門傳來響動。

  聽見聲音的沈織梨抬起有些僵硬酸痛的脖子朝著主臥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見穿戴整齊的蕭翎站在那裡。

  「叔叔。」

  沈織梨看著依舊是穿著正裝的蕭翎,努力地勾出了一個還不算難看的笑容:「早上好。」

  「早,」蕭翎朝著她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深邃的目光落在了她正盤腿坐在地上的姿勢,下意識地皺了下眉,問,「你坐在地上幹什麼?」

  蕭翎的語氣淡淡的,沒有任何的情緒。

  沈織梨將桌子上的卷子拿了起來在面前晃了晃,回答著蕭翎的問題:「昨天作文忘記寫了,所以就在這裡補了一下作業。」

  蕭翎依舊是一副淡漠的模樣:「寫完了嗎?」

  語氣像極了嚴厲家長催促的模樣。

  這讓沈織梨看著才寫了幾個段落的卷面犯了愁,她心裡暗暗地想著是不是因為自己沒有完成好作業導致蕭翎生氣了......

  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鬥爭,沈織梨才鼓起勇氣如實回答著:「還、還沒。」

  說完,她抬起頭有些緊張地瞥了一眼男人的神色。

  蕭翎敏銳地捕捉到女孩緊張的神情,語氣放緩了些:「地上涼,去餐桌上寫。」

  或許是因為害怕蕭翎責怪自己沒寫好作業,所以沈織梨格外聽話地點了點頭:「好、好的叔叔。」

  於是,她便提著卷子來到了餐桌前,身子趴在餐桌上百無聊賴地繼續編著作文。

  而蕭翎,則是在女孩提著卷子坐到餐桌前時便來到了廚房,簡單地做了一個早餐遞到女孩的面前。

  蕭翎將早餐遞到沈織梨的面前,目光淡淡地瞥見卷子上秀氣的字跡。

  「先吃早飯吧,吃完再寫。」

  沈織梨依舊趴在桌子上,目光看了一眼早餐,又看了看自己還沒寫完的作文,搖了搖腦袋:「沒事的叔叔,我寫完再吃。」

  「先吃。」

  蕭翎拉開對面的椅子,慢條斯理地坐下,目光淡淡地落在面前正趴著的女孩身上。

  聽見女孩說的話,讓他不由得蹙了蹙眉,語氣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沈織梨聽得出他語氣里那不容拒絕的意味,也沒再繼續推辭,而是聽話地將試卷放在一邊,吃起面前的早餐來。

  「叔叔。」

  忽然,很少主動出聲說話的沈織梨卻意外地抬起頭看向蕭翎。

  蕭翎問:「怎麼了?」

  「沒、沒怎麼,」對上男人的視線,沈織梨又有些不知所措地移開視線,臉上有些不自然,「就是覺得叔叔做的早飯好好吃。」

  「好吃?」蕭翎勾了一下唇,瞬間心情好了起來,「好吃的話那織梨就多吃點。」

  沈織梨不再看他,但還是不自主地問:「叔叔,你經常自己做早飯嗎?」

  「偶爾。」

  早餐基本都是家政阿姨全權負責,但蕭翎因為昨天公司里的事務導致一晚上都沒睡好,所以起得也比以前早。

  再加上剛起床就看見女孩一個人坐在冰涼的地磚上寫著作文,擔心沈織梨不吃早飯會餓,這才下了廚。

  得到回答的沈織梨默默地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怎麼?喜歡吃叔叔做的早飯?」

  像是被戳破心思的沈織梨趕忙搖著頭否認,著急之下還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不、不是的。嘶——」

  舌頭上的疼痛感瞬間席捲了她的大腦,使她的小臉痛苦地皺在一起。

  看著女孩的模樣,蕭翎起身給她接了一杯溫水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但話中卻依舊有著調侃的意味:「喜歡叔叔做的早飯也不至於這麼激動吧,都咬到舌頭了。」

  「.......」

  沈織梨沒有再應他的話,只是伸手拿過那杯溫熱的水喝了一口,試圖緩解自己舌頭上的疼痛感。

  吃過早飯之後,沈織梨花了好一段時間才將這篇難編的作文給寫完。

  再寫完最後一個段落後,沈織梨這才鬆了一口氣。

  外邊的天氣依舊很冷,蕭翎拿過一旁的黑色西裝穿上,目光停留在只穿這一件單薄衛衣的沈織梨,有些不放心的開口:

  「穿件外套。」

  「啊?」

  女孩背起書包,有些茫然地看向西裝革履的男人。

  蕭翎深呼吸了一口氣,又重複了一遍:「我說,外面冷,穿件外套。」

  沈織梨聽話地從房間中隨意掏出一件外套穿上,之後便跟在蕭翎的身後出了門。

  來到學校門口,沈織梨跟蕭翎道了別,便背著書包大步朝校內走去。

  蕭翎目送著女孩離開的背影,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他才收回目光,發動車子離開。

  他撥通自己助理的電話:「蘇明,早上的會議替我向後延一小時。」

  電話掛斷之後,蕭翎驅車來到了一家在市裡的購物中心。

  而另外一邊,沈織梨剛踏進教室的門,就看見自己好朋友周馨之滿臉激動地朝自己揮手。

  「梨梨!」

  沈織梨朝著周馨之笑了笑,隨後立刻走了過去。

  她還沒來得及將書包放下,周馨之便一臉八卦地扯住她的手,說:「你知道嗎,你知道嗎,你知道嗎.......」

  連著三個「你知道嗎」,讓沈織梨覺得有些好笑。

  她點了點頭說:「我知道,班裡是要來新生是嗎?」

  「對!」周馨之連著點了好幾下頭,「你咋知道的。」

  沈織梨解釋道:「你昨天給我發消息了,只是我昨天睡得有些早所以沒有看見。」

  說起昨天的事情,周馨之立刻就像泄了氣的皮球,垂下了腦袋。

  聲音也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反而更多的是失落:「我都忘記這件事情了.......」

  話音剛落,沈織梨就聽見周馨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沈織梨將作業本遞到前邊的課代表面前,隨後關心著自己旁邊的周馨之:「怎麼了?」

  「昨天我偷偷摸摸玩手機,被我媽發現了,然後她就把我臭罵了一頓,隨後就把我的手機給收了。然後在那之前我看你沒回我消息,還以為你的手機也被你家長收了。哎——為什麼高中生就不能實現手機自由啊!」

  沈織梨淡淡的笑了笑,聳了聳肩膀:「我只是昨天睡著了而已。」

  周馨之嘆了一口氣:「誒,話說你家長都不收你手機的嗎?」

  沈織梨搖了搖頭:「不收。我現在跟我叔叔住,他.......不管這些。」

  在沒來蕭家之前,沈織梨一直都沒有一部屬於自己的手機。

  從小到大,她只玩過爺爺手中的老年機。

  直到蕭老爺將她接回家,怕有時候聯繫不到她,才帶著她去買了一部手機。

  「哎,真羨慕你啊梨梨,你叔叔都不管你玩手機,不像我整天被管這管那的,我都快煩死了!」

  周馨之最後那「煩死了」三個字聲音很大,碰巧讓剛踏進門的班主任給聽得一清二楚。

  於是,周馨之感受到了來自班主任的一記透射著寒光的目光。

  不過好在班主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拿起講台上的戒尺重重地拍了幾下桌子:「來來來,把手邊的事情都放一下。」

  一時之間,本還吵鬧的班級里瞬間鴉雀無聲。

  班主任的目光環視了一周,隨後清了清嗓子:「今天,我們班迎來了一位新同學,大家掌聲歡迎。」

  話音剛落,整個教室便響起了如雷般的掌聲。

  而班主任朝著站在門口的新同學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

  新同學是一位面相清秀的男生,個子高高的,穿著黑色的夾克衫,緩緩地走向講台。

  在班主任的提示下,男生開始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李天成。」

  他的聲音溫柔似水。

  台下的掌聲再度響起,坐在一排的男生們更是激動萬分: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咱們又多了一個兄弟一起上廁所!」

  「歡迎天成同學加入我們高二15班的大家庭,這樣,天成同學,你的座位——」班主任看了一下講台底下,最後伸手指了指沈織梨身後的那張位置,「就坐那位同學後面吧。」

  「好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