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靈丘大學,教室內,曹閒和金昱開坐在一起。
工藝美術課。
虞偉民在講課,同學們坐在底下聽。
工藝美術種類很多,曹閒大二時候就有一門民間工藝課,講的是剪紙、燈籠、糖人等,算是半實踐課,老師還帶著去縣裡採風了。
時隔兩年,在一個月前又學習了一下工藝美術史後,再次迎來了新一門課程。
金屬工藝。
「同學們,我們把金屬工藝和宗教禮器放在一起講,是為了讓大家有更好的認知。在很早的古代,金屬製品並不多用於民間,而在祭祀上頗多,當然一些貴族也有使用。最為熟知的自然是青銅器,比如鼎!《史記·孝武本紀》記載:黃帝作寶鼎三,象天地人也。禹收九牧之金,鑄九鼎,皆嘗鬺烹上帝鬼神……」
虞偉民在台上滔滔不絕地講,
曹閒環顧四周,新的學年,來了新同學,也走了舊同學,課堂上沒了大學四年的氛圍,卻多了不一樣的認真,曹閒覺得生活挺新鮮。可惜班上美女太少了……
之前班上的美女雖然不算太驚艷,可畢竟還有於小雨、韓蓓蓓那樣的班花在,那都是上課的積極性啊。
現在班裡的女生會打扮了不少,可是像於小雨那種有女人味的同學,卻沒了。
「曹閒!你想什麼呢?」虞偉民看見曹閒走神,不滿說道。
曹閒眨著眼:「沒、沒啊。」
「那你來說說,鼎的用途。」
曹閒想了想道:「鼎就是煮肉的鍋。」
記得沒錯的話,『鬺烹』就是煮肉祭神的意思。
虞偉民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說說『鼎盛』是什麼意思?」
曹閒想了想:「鍋盛滿了?」
周圍同學哄堂大笑。
曹閒道:「笑什麼,古代食物稀缺,鍋盛滿了,不就代表豐衣足食,正當盛世嗎?」
眾人一愣。
虞偉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詭辯,不過有點自己的領悟,很不錯。鼎盛確實是正當盛世的意思。那一言九鼎呢?」
「我一口氣許諾你九個鍋的食物!」
虞偉民正喝著茶,直接噴了出來。
我怎麼能教出你這種學生了?
「三足鼎立呢?」虞偉民幽幽道。
「咱們仨就能把天下這口大鍋支起來!分而食之!」
曹閒豪氣干雲。
「你沒去文學院讀研,是屈才了。請坐。」
虞偉民非常無語,讓曹閒坐下。
曹閒這傢伙分明都知道意思,就是不好好回答。不過這裡面有曹閒自己的理解和領悟,是虞偉民最欣賞的一點。
學習不是照本宣科的念書,能從另一個角度切入進主題,已經算是有自己的理解之道了。
「曹閒剛剛的回答非常新穎。我們繼續回到鼎上。鼎的確是鍋,後來生產力發展了,青銅器慢慢出現在民間。而後春秋時期,楚地潮濕,出現熏爐,造型與鼎類似,畢竟爐鼎都是鍋子的用途,而熏爐多用於除菌、防霉,在漢代後,才以出香為目的。」
虞偉民切換幻燈片,幕布上是一個香爐,爐蓋為狻猊。
龍生九子之一,狻猊行五,喜煙喜靜,常坐與香爐、佛座處。
接著幻燈片變成寺廟常見的方形香爐,和鼎一樣,插著大香。
「現在鼎已經不再是煮肉的容器了,多見於寺廟、道觀之中。宗教繼承了並發揚了一部分金屬工藝,對傳承有著很大的幫助。問大家一個問題,宗教場所里還有什麼金屬工藝產物?」
虞偉民把問題拋了下去。
金昱開第一個舉手:「鍾!」
「沒錯!」
虞偉民讚許地看著愛徒,「自古有『鐘鳴鼎食』的說法,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這就是大家族裡才有的逼格。」
老虞的幽默讓課堂氛圍變得輕鬆了不少。
有學生道:「老師,那豈不是說現在的寺廟和道觀很有逼格?」
老虞白了一眼:「寺廟現在又不靠鼎煮飯。」
曹閒道:「但廟裡的神明要靠鼎吃香火啊!」
「你閉嘴!」老虞瞪來。
曹閒乖乖閉上嘴巴。又引來一片笑聲。
課堂氛圍很輕鬆,老虞趁興聊道:「其實這些宗教場所,還有不少東西跟金屬工藝有關,可以叫它們『法器』。」
幻燈片挨個閃過。
召役神吏的法印、
斬妖除魔的法劍、
祈天求雨的甘露碗、
神鬼辟易的法鈴、
掛環做法的師刀、
還有能發出特殊聲調的鐘、磬、鐺、鈸等等。
「好了,今天的課就到這裡,回頭你們不管是自己買來參考也好,自己雕也罷,明天在工藝教室給我做出來一個金屬工藝品模具,範圍就是那些道家法器吧。下課!要拷課件的同學拿U盤來拷,拷完金昱開把我的U盤送到辦公室。」
虞偉民走了,一群同學紛紛圍到了講台電腦前。
辦公室,虞偉民喝著茶,曹閒也喝著茶。
虞偉民雖然是代課老師,但他在這一級的研究生就三位。曹閒坐在虞偉民的電腦桌前,此刻看著課件里的一張圖片,好奇道。
「老師,這東西不是化緣的缽嗎?」
虞偉民瞥了一眼,這是課件上的圖片之一。
「這是『甘露碗』,也是水盂,你硬要說是缽,我也沒意見。怎麼了,你想做這個模具?」
「那倒不是,只是我似乎見過這玩意。」
虞偉民不解,這東西多了去了,見過有什麼大不了的?道士做法求雨用它,普度世人也用它,過去是陶瓷質地,還有木頭的,後來變成黃銅質地,顯得厚重一些。
「我以為你會好奇那些法劍。」
虞偉民收拾著東西,準備去吃飯了。
中午,學校食堂,虞偉民、曹閒、金昱開在食堂吃飯。
「阿閒,你怎麼還在研究那甘露碗呢?」
飯都吃完了,金昱開看見曹閒手裡還在搜索著這玩意的圖片,曹閒沒理會金昱開,不禁思索起來。
大四攝影課時,他們去洪泉王家採風,曹閒見到一個不男不女的銅瓢怪,曹閒救了她,那銅瓢怪也引著曹閒找到了王家地戶。算是一報還一報。
曹閒今日發現,這傢伙的本體,居然是法器甘露碗!
「難怪當時聽她憤憤不平,說自己是祈天法器,被加鑄成這可笑的物件……」
只是後來,再也不見那傢伙的蹤影,不知道跑到那裡去了。
吃完飯,回到宿舍。
明天還有課,二人便留在學校里。
午休後,金昱開起來時發現曹閒在筆記本電腦上還在搜索相關資料,便也沒打擾,自己去了工藝教室。
宿舍里,曹閒給楊覺打了個電話。
正值下午,送餐高峰期已過,楊覺沒什麼事,小憩時看見曹閒的電話後問道:「餵?曹閒,有事嗎?」
「米勒,問一下啊,如果六大家族的奉真無意把妖怪放出來,那妖怪跑了,六大家族會怎麼處理?」
曹閒自從放出那個叫童驚霖的怪物後,起初有些擔心。後來把這事忘了!直到今天看了老虞的課件後忽然想起,發現是個隱患。
於是準備諮詢一下楊覺他們,看看事情的嚴重程度。
聽完曹閒的描述,楊覺想了想,然後道:「肯定是先撇清關係啊!那可不是我們放出來的!家族長老會囑咐弟子,打死都不能承認。你想啊,那妖怪萬一害了人,按照規矩,放走它的,得賠命啊!」
沃日……
賠命?!
曹閒有被懲罰震撼到,也被六大家族的手段無恥到!
楊覺問道:「怎麼了,你家美食園的妖怪不會是殺人跑路了吧?那你死定了……知道部曲那麼有用,天門奉真為何不愛培養部曲嗎?根本不是養不起,就是怕失控!然後部曲殺人犯忌,你去連坐。張厲張真人知道吧?80年前,他師兄的部曲殺了人,整個靈丘天門都在追殺!他師兄連夜跑路。當時張真人的師父何老前輩還是龍臨閣的人,這事跟何老前輩也沒多大關係,他還是直接被逐出了龍臨閣!」
曹閒微微怔住。
何太急一直說他是龍臨閣的棄徒,自己還沒仔細問過,沒想到是這原因!
「這麼嚴重?!」曹閒呼吸有些沉重。
楊覺平時說話不算誇張,所以這件事八成是真的,他應該也沒無聊到拿這事開玩笑來烘托嚇人的氣氛。
曹閒愈發覺得不太妙。
楊覺回道:「可不是嗎。王威那麼騷包一個人,走哪都喜歡排場,為什麼沒部曲?就是因為王家長老覺得這樣安全!不給他配!曹閒,我早就覺得你那美食園遲早要出事,你一下收攏了那麼多妖魔鬼怪。太誇張了!現在……玩砸了吧。」
楊覺替曹閒感到惋惜。
曹閒也是有些毛骨悚然。
幸好那些傢伙沒鬧亂子,但仔細一想也讓人害怕啊。
「好了別瞎猜,我這邊沒出什麼事……」
楊覺道:「哦,那就好。欺騙朋友也是保命的第一步。放心吧,我不會給別人說的。」
曹閒:「……,我謝謝你啊。」
掛了電話,曹閒又撥了個號碼。
呂靜的。
「餵?曹閒,有事嗎?」
「小姨,你當初為什麼把那麼多妖怪塞我這裡……」
「哦?怎麼突然問這個。」
曹閒幽幽道:「我今天意識到妖怪們失控的可怕了。」
呂靜道:「是這樣的。」
「完了?沒個解釋?」曹閒眼角抽搐,「妖怪失控殺人,我得賠命啊!」
沉默了一會。
呂靜道:「解釋是有的。不過我怕你不信……」
「你先說!」
「有人託夢給我,那些妖怪放在你身邊最穩妥。所以從豬妖、到祖梟、到小丑等等,我都送到你那裡了。」
曹閒心中嗶了狗了。
「有人託夢把這種定時炸彈給我?我和他有仇嗎?而且,那是夢啊!」
「可那人是城隍啊。」
曹閒揉著太陽穴:「好了好了,以後別迷信了……」
曹閒說完掛了電話,無力地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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