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陳牧這邊，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

  手機的提示音，卻再一次誇張地響起。

  陳牧後知後覺的拿起手機的時候，才發現，這一次的消息，是蘇冰冰發過來的。

  【陳醫生，我看了一下網際網路上和你相關的輿論，和幾年前比起來，理智了不少。】

  蘇冰冰並不是只發過來了這麼一句話。

  一起發過來的，還有幾張截圖。

  陳牧點開那幾張截圖看了看，隨後還有些說不出的不適應。

  這一次出事以後，他其實沒有怎麼看網際網路上的輿論。

  下意識的認為。

  既然當年的事情暴光了，哪怕他沒有錯，網際網路上肯定還是和之前一樣，罵聲一片，到處都是陰謀論的猜測聲。

  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在網上，沒有任何知名度的，普通的急診科大夫。

  現在因為這檔職業記錄節目，也算是在網際網路上，有了一定程度的知名度。

  豈不是要挨比以前更狠的罵？

  他又不是受虐狂。

  自然不會在明知道有人辱罵自己的前提下，還要跑到網際網路上，去好好欣賞一下那些針對他的罵聲。

  可是……

  陳牧看著自己手機里，蘇冰冰發過來的消息，還有蘇冰冰發過來的那些網際網路截圖。

  這一次。

  陳牧是真的完全想不到，在網際網路上，居然還有好多的人，幫他說話。

  幫他說話的這些人，有一些是看過節目的。

  這些人願意相信陳牧在節目組的表現，並不是在立人設，相信當年的事情一定事出有因。

  只要他們再多等等，一定會看到屬於當年，真正的真相。

  還有一部分……

  就是喜歡考古，帶了腦子的普通網友。

  這些網友翻到了當年，陳牧為自己解釋的那條微博截圖。

  其實當年。

  陳牧在網絡上，曬了一部分證據，每一條都是有理有據的。

  患者的手術，當年其實是很成功的。

  只是……

  患者和患者的家屬，都有自己的想法。

  術後直接把醫生的醫囑拋在了腦後，才會造成當年的慘劇。

  在這些網友們看來。

  當年的事情就算是真的有人要背負責任，那個人也應該是當年的患者本人，和患者家屬。

  畢竟醫院的醫生已經交代的很清楚了，到了醫院不聽醫生的，醫生又不是神仙，能有什麼辦法。

  「反正我弱我有理，把自己的家屬弄死了，還要找醫生和醫院的麻煩，還索要天價賠償，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我也是業內人士，這家人背後是有醫鬧團隊的，我當年也在網上幫陳醫生說過話，只不過醫鬧團隊引導輿論的手段太厲害了，我差點被罵死。不相信的，可以去看我前兩年的微博內容，沒有刪除過的。」

  「怪不得陳醫生每一次，說起醫鬧的時候，總是那麼悲觀，原來是自己經歷過。」

  「我當年就是陳醫生的同事，他真的慘死了，要不是遇到那家人家，現在應該有更好的未來，而不是只做一個校醫。」

  「陳醫生曾經給我的父親搶救過，那時候基本上腎上腺素什麼的都推了，最後是陳醫生用幾根銀針救下來的，當年我也幫陳醫生說過話的，但是最後被人人肉了電話號碼，追著罵……」

  「當年針對陳醫生的網暴，那麼過分的嗎？」

  「天啊！到底有多少的聲音被掩蓋了，我當年就是辱罵陳醫生的一員，為什麼我完全沒看到過陳醫生這條解釋的微博，條理很清晰的啊！」

  「這個我知道，因為當時有人組織舉報，陳醫生那條微博，發出來沒有多久就被舉報了，後面大概是心寒了，也就沒有再發過了。」

  「說一個二十多歲的主刀，我一個學醫的也會不服氣，但是陳醫生的本事，我現在在節目裡見識過了，也相信當年的人民醫院會選擇用陳醫生，也是經過嚴格的考核的！」

  「不是會直播，調查當年的詳情嗎，我在等陳醫生回來！」

  「我也在等！！！」

  「……」

  —

  這些消息。

  雖然都只是一些全然沒有打過交道的網友發出來的，可裡面的每一條，都讓陳牧覺得自己的心裡……

  暖洋洋的。

  原來。

  事情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糟糕，他也許還有機會把當年的事情解釋清楚。

  而且。

  現在事情突然再一次的發酵。

  也許不僅僅只有當年的患者家屬，還在夢想著那幾乎不可能的天價賠償。

  這裡面，也許還有當年那伙醫鬧團隊的手筆。

  陳牧還記得……

  那時候他在網際網路上，淪為所有人口中的罪人後。

  曾經接到過一個電話。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聽得出來，聲音是經過處理的。

  那個人對他說，他那時的下場，就是不願意賠錢的下場。

  那個人還在電話里說。

  相似的手段他們已經用過很多次了，像是陳牧這樣的「硬骨頭」，就算是他們無法從陳牧和醫院的身上，啃到他們想要的賠償款。

  也一定會毀了陳牧的職業生涯。

  這就是他們要在醫鬧這個灰色的產業鏈里，立下的威名。

  而這則電話。

  也是當年……

  陳木最後選擇辭職的導火索。

  他認輸了。

  他承認自己只不過是個很普通很普通的醫護工作者。

  只知道如何去面對患者的病情。

  卻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這樣相對來說，專業的醫鬧團隊，還有那些鬧事者。

  當然。

  面對這種離譜的情況。

  一開始的時候，陳牧也不是沒有想過抵抗的。

  比如。

  報警。

  陳牧雖然沒有錄音，但是當時接到了那種恐嚇電話以後，還是選擇了報警。

  到現在為止。

  陳牧的住處，還有當年的報警回執單。

  可惜的是……

  他沒有錄音，沒有對方恐嚇他的完整證據。

  再加上。

  那伙醫鬧團隊，很明顯都是老手了。

  經過警方當時簡單的調查，給他打電話的號碼，來自境外的伺服器，並且已經是空號了。

  後來這件事，也就隨著他的辭職，不了了之了。

  陳牧這邊還在思考著。

  蘇冰冰看樣子對自己的事情也很關心，並且沒有落井下石。

  這種時候他是不是應該回復甦冰冰一些什麼。

  就在陳牧自己還在糾結的時候。

  蘇冰冰的消息，卻在這個時候再一次發過來了。

  依然是幾張社交平台，網友們的言論截圖。

  【當然，陰謀論的也有不少，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不要過於悲觀，但是也不適合過於樂觀。】

  陳牧點開蘇冰冰發給自己的那幾張截圖，倒是沒有太大的心理壓力。

  畢竟。

  這裡面相似的話，陳牧當年早就看過了。

  他那時候把自己關在屋子裡的時候，想不開的時候，也曾自虐一樣，一次次的看著那些不分青紅皂白的言論。

  —

  「我現在算是看明白了，只要稍微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名氣，就開始有擁護者了，沒想到陳牧這樣的庸醫，也有人洗地！」

  「早就知道這貨是個庸醫了，可憐了患者和患者家屬，沒想到患者走了，沒有賠償，庸醫換了一個地方成神醫了。」

  「我看到好多人都在幫陳牧說話，有了名氣就是好啊，當年鬧出過人命，也有人洗地。」

  「沒有辦法啊，人家有個很厲害的爹，國醫大師呢！」

  「我要是有這麼厲害的一個爹，我也去學醫了，就算是和陳牧一樣，什麼本事都沒有，也可以憑藉爹的光輝，在圈子裡如魚得水。」

  「雖然我只是個高中學歷，不怎麼懂醫學行業，可我家裡有個遠房親戚是學醫的，他都讀到博士了，進三甲醫院都很難，還是陳牧這樣的，有家庭背景的好，說進就進了。」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就是帝都醫科大的，陳牧雖然只是個本科，但是當年也是我們學校全校第一的成績，真搞不清楚你們到底在質疑什麼，沒有讀研，讀博，不是因為他沒有往下讀的能力，可是他拒絕了直博好嗎！」

  「有個好爹就是好，帝都醫科大那種地方，也願意給他直博。」

  「？？？」

  「你們這群鍵盤俠，要不要好好看看，你們都在說一些什麼鬼東西啊？？！！」

  「神經病吧，你們就是一群神經病！！！」

  「哇！帝都醫科大的學生好了不起啊，都可以在網上這麼肆意的罵人！」

  「……」

  —

  看著這些還算是熟悉的，陰陽怪氣又不講道理的言論。

  陳牧有些不自覺的勾了勾唇。

  有點意思……

  時間都過了這麼長的時間，那些人還是這樣的，根本就不在乎事情的真相。

  他們只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一切。

  其他的聲音，都入不了他們的耳朵。

  陳牧其實也知道。

  就算是最後的調查結果，真的在一次的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可是對於那些完全不願意相信他是無辜的，並且一次次在網際網路上辱罵他的人來說。

  最後也只是會輕飄飄的說上一句。

  哦。

  原來是這樣啊。

  然後……

  連一句最簡單的對不起，他可能都沒有機會看到。

  當然。

  這樣的情況，陳牧早就習以為常，也早就習慣了。

  陳牧這邊。

  簡單的回覆了一下蘇冰冰的消息以後，也就沒有再說點什麼了。

  輿論什麼的。

  就算是他有心思面對，也絕對不是現在這種時候。

  一切都要等到先把眼前這位脆皮大學生處理好。

  陳牧的目光剛落在脆皮大學生身上，就看到脆皮大學生正在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他。

  陳牧：「？」

  對上陳牧的目光。

  脆皮大學生笑著，在陳牧的面前輕輕的晃了晃自己的手機，「陳醫生，我在看網上的消息，你被人罵的好慘啊！」

  陳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怎麼覺得，自己被罵的這麼慘，可眼前這個傢伙，卻笑的異常開心呢？

  有些懶得搭理這個傢伙。

  可脆皮大學生卻很願意和陳牧一起，開啟一個嶄新的話題，「陳醫生，其實我看了一些網際網路上的，罵你的聲音，都一點道理都沒有，你真的不需要我們的幫忙嗎？」

  「你們？」

  脆皮大學生笑吟吟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是啊，就是我們這些，現在在網際網路上也有了一定知名度的脆皮大學生，我們說話的聲音和普通的校友比起來，稍微大一些。」

  一定知名度……

  陳牧品味著脆皮大學生的這句話，變得比之前更沉默了。

  乖乖！

  這傢伙要不要聽聽看，他自己究竟在說些什麼鬼東西啊？！

  就他！

  還知名度？！

  哪裡來的知名度，依靠作死來的知名度嗎？

  脆皮大學生像是完全體會不到，陳牧此時此刻無語的心情一樣。

  笑吟吟的面對著自己面前的陳牧。

  繼續用一種非常積極的態度開口道：「陳醫生，你千萬不要小看我們這群人，我們出名的方式雖然不怎麼光彩，但是我們真的在網上有一定的知名度，這種知名度不一定會讓很多的網友站在我們這邊，但是我們的帳號，絕對比普通的網友，權重高！」

  「權重高？」陳牧下意識的，習慣性的重複著脆皮大學生說出口的這三個字。

  隨後。

  眸子裡，也是不自覺的多了一些迷茫的神色。

  說實話。

  陳牧有的時候和這些脆皮大學生對話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已經是個落伍的人了。

  和這群脆皮大學生之間，似乎有好幾十歲的年齡差。

  不然的話。

  他怎麼會聽不懂脆皮大學生口中的一些名詞呢？

  意識到陳牧有些沒有搞清楚自己的意思。

  脆皮大學生這一次，反倒是表現的有些興奮了。

  陳醫生這個人，雖然在醫學上有很高的造詣。

  給他們這些脆皮大學生們帶來了很多的幫助。

  可是本質上……

  原來看起來無所不能的陳醫生，也並不是真的無所不能的，也有陳醫生不懂的事情。

  意識到這一點以後，脆皮大學生笑吟吟的，非常積極的開口和陳牧解釋道：「是的，我說的就是權重高！」

  「陳醫生你可能不是很了解，網際網路和網際網路帳號。」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過，明明都是沒有多少粉絲的帳號，有的人發一條消息或者短視頻，就會被很多的陌生網友看到，但是有的人，可能發幾百條，每一條的瀏覽，也依然是個位數。」

  陳牧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個我知道……」

  他有個抖音小號，平日裡刷視頻用的。

  基本上就是脆皮大學生說的這種情況，不論發過多少條內容，瀏覽都是個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