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兩邊的田埂上,許安見縫插針地種上了幾排高粱。
這些高粱長得並不算茂盛,最終收穫也不多,大約只有五六十斤。
雖然數量不多,但許安還是將所有的高粱杆子都收回了家。
二妞在全柱嬸的悉心指導下,巧妙地用這些高粱杆編織了兩個用來盛放饅頭和青菜的筐子。
她的手藝不錯,筐子編得既結實又實用。
此外,二妞還做了四五個大小不一的蓋簾,用來遮擋灰塵,還有一些掃地用的小掃帚。
看二妞做起來那麼輕鬆,許安也想試試,於是他動手綁了一個小掃帚。
雖然是第一次嘗試,綁出來的樣子有些丑,好歹也能湊合著用。
二妞搬回來的第一天,就在院牆下方精心布置了一片蔬菜園。
她在牆邊撒下了一圈絲瓜、苦瓜、葫蘆和芸豆等各類種子。
儘管此時已不太適合種植這些蔬菜,但她憑藉耐心和細心照料,讓這些植物奇蹟般地茁壯成長。
最終這些蔬菜藤蔓爬滿了牆面,結出了不少果實,給院子增添了幾分生機。
除此之外,後院還有兩分左右的土地也被二妞充分利用起來,種上了各種應季的蔬菜。
等到收穫季節,她和許安兩個人面對著滿滿當當的新鮮蔬菜都有些吃不完。
為了讓這些寶貴的食材不浪費,二妞試著先醃製了一點菜嘗嘗味道,發現這種做法保留了蔬菜獨特的風味,口感也很好。
於是她決定將吃不完的一部分蔬菜製成鹹菜保存起來,而另外一部分則切成薄片,在院子裡曬成菜乾,準備留到冬天沒有新鮮蔬菜的時候再慢慢享用。
每當看到這一幕時,許安都會感到一種滿足與幸福:
即使生活再簡樸,只要用心去經營,總能過得有滋有味。
有葫蘆或者絲瓜沒來得及摘變得太老了的,就讓它們自然地在秧子上掛著,慢慢地成為來年的種子。
那些老去的葫蘆和絲瓜隨著時間流逝變得越來越堅硬、乾燥,等到最後拔秧時再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從藤蔓上摘下來,做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瓢或者用作刷碗的工具。
這些自製的小物件不僅實用性強,而且滿是田園生活的樂趣。
緊靠著院子圍牆一側搭起了一個小巧而溫馨的雞窩。
裡面養著幾隻半大的小雞仔兒,個個體態豐盈,毛羽光滑,看起來十分健康。
每次提到這些寶貝,全柱嬸總是笑眯眯地說:
「再過一個月,這小傢伙們就可以開始下蛋啦!」
對於這句話,二妞聽進心裡去了。
自從有了這幾隻小生命以後,她每天起早貪黑地給它們準備食物,餵食、換水,每一個細節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心裡滿是對未來的期待——希望這些可愛的生命能儘快產出美味可口的雞蛋來豐富家裡的餐桌。
離院門口不遠的地方安置著老白的住所。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一身烏漆墨黑的狗狗,二妞偏偏堅持要叫它「老白」。
但如果你仔細觀察,會發現這隻全身黑得發亮的犬類,那毛色油亮如緞,仿佛是受到了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照顧。
看來,在這個溫暖的家裡,即便是最不起眼的生命也得到了最好的愛護。
以上所描述的一切,其實都是這兩個孩子按照記憶中母親生前的做法,通過自己動手嘗試慢慢摸索出來的。
再加上隔壁鄰居全柱嬸不時給予的幫助與指導,使得他們能夠更加熟練地掌握各種生活技能。
就這樣,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兩顆幼小心靈中對家庭的責任感逐漸增強的同時,也讓這裡的生活變得更加豐富多彩。
父親許周每次回來,總是第一個搶著去幹活,無論是田裡的農活還是家裡的雜事,他都攬在自己身上。
那雙曾經粗糙的手如今更加斑駁,但握起工具時卻格外有力。
仿佛是在用行動告訴家人,他會盡己所能去呵護和照顧他們。
特別是對於兩個孩子,每當看到許安和二妞稚嫩的面孔時,許周眼底總會泛起一股溫情,似乎是在彌補曾經的遺憾與不足。
而許安也不甘落後,在家中扮演起了小小頂樑柱的角色。
每次上山打獵前,他都會再三囑咐妹妹留在家裡等他回來,並且拜託鄰近的好心鄰居暫時幫忙照看。
雖然年紀尚小,可這小子骨子裡流淌著勇敢者的血液,一有空閒便鑽入深山密林中追尋獵物。
而在這一切背後,則是父親默默地關注和支持——每隔一會兒就會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事,走到院門外眺望兒子遠去的方向,心中祈禱他能平安無恙地歸來。
有時甚至還會特意跑來家中,確保二妞一個人在家裡安全,偶爾給她講講故事,讓這個小女孩不再感到孤單。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解人意的朋友。
村子裡總有那麼一兩位好事之徒對這對勤勞而和睦的家庭表示不滿,其中尤以許楊氏為最甚。
作為一位長舌婦人,她總喜歡在眾人面前編排是非黑白,特別是在茶餘飯後的時間裡散布各種關於許安一家不實的消息,試圖挑撥離間。
除此之外,她還變本加厲地指使村民們一起加入這場「遊戲」,試圖將這份壓力轉移到這家人肩上。
尤其針對許周本人,她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經常藉口說他偷懶、貪玩等藉口逼著他不分晝夜地工作,目的就是為了減少他能夠照顧到家庭的時間,讓他無法繼續履行自己心中的承諾。
甚至有一次竟荒謬地提出建議,要求小小的二妞必須代替父親完成部分勞動任務,「孝敬」長輩,以證明所謂的忠心與順從。
面對這樣的挑釁,原本乖巧懂事的二妞展現出了非凡的勇氣與堅定,毫不猶豫地回絕了這位老太太的請求,結果自然招來了對方的一番謾罵指責。
得知此事後的許安心如刀絞般難受,但無奈自身常年在外奔波勞碌,對於家中發生的一切往往只能幹著急。
他深知憑藉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無法與村里那些勢利之人抗衡,唯一能做的便是反覆叮囑二妞要學會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捲入是非當中。
同時也要儘可能避開許楊氏這樣的人,等待哥哥回到家鄉之後再去解決可能出現的問題。
或許是出於某種莫名的原因,平日裡囂張跋扈的許楊氏卻顯得頗為忌憚許安的存在。
每當見到這個少年時,她立刻變得謹言慎行起來,完全不敢再說任何過激之言。
許周再娶的王氏和她的女兒茴香,簡直就像是許李氏當年的模樣重現,活脫脫兩個溫柔敦厚的女人,見到任何人都會露出和善的笑容。
這種與世無爭的性格,讓許安只能搖頭嘆息。
她們對待許安兄妹的態度確實不錯,常常掛著一臉真誠的笑容,言語間也滿是關心之意。
然而,在許楊氏的眼裡,這兩位看似溫婉可親的新人,卻似乎缺少了些稜角,生怕家裡的孩子跟著她們變得太過軟弱。
因此,許楊氏總是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她們與許安兄妹之間的接觸,儘量減少直接交流的機會,以至於許安心有餘而力不足,找不到合適的時間點來喚醒她們心中那股潛在的力量,唯有通過旁敲側擊的方式,暗示父親許周應該多加關注這對母女倆,給她們更多的關愛和支持。
對於兒子許安的好心提醒,許周並沒有理解其背後的深意。
在他看來,這只是意味著自己的兒子已經完全接納了新來的家人,並為此感到高興,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其中還有其他未說出口的隱含之意。
如此一來,許安的一片苦心也就隨之付諸東流了。
至於一年一度上繳朝廷的任務——交皇糧,情況竟然意外地順利,甚至讓許安感到了驚喜。
畢竟,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們,多年來一直過著相對和平的日子,遠離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的苦難時光。
近幾十年內,天啟王朝都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戰爭衝突,因此國家對民間徵收的稅賦也比以往輕了許多。
今年按照官府的規定,每戶人家只需繳納丁口稅以及耕種所得之中的部分田稅即可滿足國家所需。
經過仔細計算後,許安兄妹發現只要上交三百四十斤優質玉米外加上五十個銅板作為象徵性的貨幣貢品,便已足夠抵消所有債務,剩餘下來的糧食還足夠他們倆度過接下來直到明年夏季豐收來臨之前的漫長日子。
地里的農活終於告一段落,汗流浹背的許安剛把鋤頭靠在了牆邊,正打算稍作休整後就再度出發去山上尋找獵物。
可是沒想到林鐵犁卻在這個時候找到了他,神色中帶著些許歉意地說道:
「最近這段時間怕是不能跟你一起上山了,家裡的大壯也會暫時留在村里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