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之後許安開展了新的生活。
等他回來時,夜幕已完全降臨,林鐵柱是跟他一同踏入門檻的,原來兩人恰好在鎮上不期而遇。
屋內,一鍋羊湯正咕嘟咕嘟地在灶火上翻騰著,熱氣升騰,瀰漫開來。
經過慢火熬煮,那湯色變得如濃牛奶般潔白,香氣四溢。
肉塊則被燉得軟爛可口,仿佛一碰就會骨肉分離。
全柱嬸子細心地用長勺子從滾燙的大鍋里撈出一根根羊骨架,地放進大號陶盆里,隨後招呼許安和大壯:
「來,趁熱吃!」
接著她將洗淨的白菜葉子切成適口大小,放入已經熬得極為醇厚的羊湯中。
最後再舀一碗清澈的湯汁倒入碗裡,表面漂浮著幾片新鮮翠綠的香蔥,只消吸一口氣,那誘人的香味瞬間便能勾動起食慾,讓人口水泛濫不止。
對像許家這樣的農戶而言,每日飲食其實並不豐盛。
但今天這一頓羊肉湯配上剛剛烙好的金黃焦脆、鬆軟香甜的玉米面餅子,簡直是不可多得的人間美味。
即使對於曾品嘗過無數山珍海味的許安來說,面對這碗看似平凡卻又異常可口的羊湯同樣毫無抵抗之力。
只見他毫不猶豫地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肥美的肉質入口,然後又連續喝了兩大碗湯才依依不捨地停下動作,滿足地長嘆一聲。
「媽呀!簡直太好吃了,撐死我啦!」
大壯擦著嘴角油漬興奮地說,「娘啊,咱們以後能不能經常喝這個?」
此時此刻,小小的屋子裡充滿歡聲笑語,空氣中除了羊肉的獨特香氣之外,更添了一份溫馨與幸福的氣息。
「想得美呢!」
全柱嬸沒好氣地嗔怪道,嘴角勾起無奈的笑意,仿佛在說這孩子怎麼總是不懂事。
「你年紀也不小了,咋整天只想著吃啥喝啥?這樣啥時候能有本事頂門立戶?」
她邊說邊用手比劃著名,語氣中滿是期待和失望。
許安聽到這話,有些不以為然,他歪著頭,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在心裡暗自思量:
「啥叫整天想著吃喝,人活著不就是為了吃喝麼?」
話音剛落,一股暖流從胸口湧上,卻也帶著難以言說的苦澀。
他看著全柱嬸的眼睛,仿佛在尋找一個答案,卻發現那裡只有慈愛與責備交織的目光。
「就你會跟大人抬槓!」
全柱嬸輕嘆一聲,臉上雖是嚴厲,眼中卻滿是對許安的疼愛。
她拍了拍許安的肩膀,仿佛想要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有吃喝玩樂,還有責任、擔當……」
許安聽到這裡,心中不免感到一陣汗顏。
他想起自己比大壯還要年長兩個月的事實,頓時意識到全柱嬸的話並非空穴來風。
畢竟,在這個年紀,他應該學會承擔起家庭的重任,而不是總把心思放在滿足口腹之慾上。
一想到這裡,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他開始思考如何為妹妹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如何早日成為家中的頂樑柱。
吃過飯後,許安依依不捨地向妹妹告別。
天色漸暗,微風吹過帶來涼意。
看著身邊熟悉的場景,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酸楚——家裡還缺很多生活必需品。
例如睡覺蓋的被子,奶奶許楊氏出於某種考慮,只允許他帶走一條舊棉被。
這意味著妹妹今晚還需暫時借住在鄰居大壯家。
望著妹妹那雙略帶憂鬱的眼睛,許安暗暗下定決心:
明天一定要抽時間去鎮上,用自己辛苦攢下的錢買齊缺少的物品,讓這個小家更加溫馨舒適,讓妹妹能夠早些回來。
回到村子的路上,夏日的晚風吹拂,帶著絲絲涼意。
道路兩旁,不少人搬出椅子在門口乘涼,扇著蒲扇聊著天。
這時,有人認出了正往回走的許安,便高聲叫了起來。
「呦,我們的小獵戶回來了?怎麼樣啊,聽村裡的人說你這次上山有不小的收穫?」
那人一邊扇動著手中的扇子,嘴角掛著幾分戲謔的笑容,語氣里滿是好奇和調侃。
許安聽見這話,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幾分羞澀的笑容,擺手說道:
「什么小獵戶呀,我這只是跟在鐵犁叔後面上山去長長見識罷了。」
「既然去了那麼長時間,總不能空手而歸吧?獵到的好東西應該有你的份才對!」
那人見許安這副不置可否的樣子,顯然是不大信他的話,挑了挑眉毛追問起來。
許安微微一笑,認真回答道:
「你多慮了。
鐵犁叔是一個很講信用的人,他說過只要是我親手抓到的野獸或是採到的藥材什麼的,都可以算作是我的。
但事實上呢,我自己也沒太多實戰經驗,更不要提能夠有什麼大豐收。」
說完這句話,許安的眼底閃過複雜神情。
對於這次外出的具體收穫,其實他的確是帶回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東西,不過這些暫時還屬於機密。
畢竟,在這樣一個小村莊裡頭,消息傳播得比兔子跑還快。
特別是自己家裡的情況——萬一這件事讓奶奶給知道了,保不準會惹出多大的波瀾來呢。
想到這兒,許安心裏面更加堅定地決定要守住這份秘密,無論如何都不能隨便透露半點風聲出去。
果然,有些事情和人就是經不起念叨。
一走回家,剛踏進家門的許安就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身影——他的奶奶正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眼神銳利地望著他。
她的身姿依舊挺拔,仿佛一把刀子般銳利,讓人心中不禁一顫。
「奶奶,你怎麼會在這裡?」
許安心中的那幾分寧靜立刻被打破,聲音裡帶著幾分意外與無奈,甚至還有擔憂。
「怎麼?聽你這語氣,我們家一分家,你就覺得我沒資格來這兒了嗎?」
話音剛落,許楊氏的話語中已經透出了濃濃的不滿與憤怒,她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仿佛要將許安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許安甚至能感覺到那股刺骨般的寒冷直透心底,讓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