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婉婉略一思忖,認為祝修遠久久叫不醒,估計是這箭傷之故。
她粗通一些醫術,為今之計,應該先醫治這箭傷,至少也要將箭頭取出來再說。
那麼第一步,就是將董淑貞給叫醒,兩人一起動手才行。
計議已定,寇婉婉輕輕放下祝修遠的腦袋,起身走到董淑貞身前,蹲下,輕輕拍打她那沾著沙子的臉蛋兒,叫道:「醒醒,夫人醒醒……」
「唔!」
那董淑貞尚處酣睡之中。
她兩眼緊閉,兩手夢遊似的,將寇婉婉的手扒拉開,然後又在自己臉蛋上摸了摸,屈指輕輕一撓……
她大概以為方才有隻「大蚊子」在作怪。
撓了兩下,董淑貞那手放下,橫在腹部,嘴角動了動,咕噥一聲,然後又接著酣睡。
竟未醒過來!
寇婉婉呆了呆,然後又繼續拍打著她那滿是膠原蛋白的臉蛋兒,喚道:「夫人,快醒醒,醒醒……」
「唔……」
董淑貞兀自酣睡不醒,夢遊似的,兩手捂住自己兩側臉頰,防治「大蚊子」亂咬亂叮,然後一個翻身,整個嬌軀蜷縮成一團,繼續呼呼大睡。
寇婉婉嘴角一抽,心道董淑貞這警覺性太差。
還有,這也太能睡了吧!
還當這是在家裡呢?!
寇婉婉無奈,抓住董淑貞一個肩頭,輕輕搖晃,同時一邊喚道:「夫人,別睡了,醒醒啊……」
「別鬧!」
董淑貞咕噥一聲,捂住自己臉蛋兒的手一揚,扒拉開寇婉婉按住她肩頭的手。
「夏舞……讓我再睡會兒……」
寇婉婉頓時一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董淑貞竟把她當成了貼身丫鬟夏舞……
啪!
寇婉婉眼見叫不醒,於是揚起一手,照准董淑貞那嬌臀就是一拍,發出一聲巨響。
「啊!」
董淑貞吃痛,大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也沒看清,直接嬌聲斥道:「夏舞你幹什麼……」
「呃……」
董淑貞終於發現了寇婉婉,她還有些迷糊,未曾發覺這「房間」的布景有些奇怪。
「狐狸精,琵琶精,你怎麼到府中來了!」
「夫人,這裡不是神雷侯府!」
寇婉婉苦笑搖頭,這董淑貞,有時候簡直迷糊得可愛……
「嗯?」
董淑貞那惡狠狠的目光,疑惑地往側邊一移……呃?
這是什麼地方?
董淑貞努力眨了眨眼,四處亂看,一張稍顯肉嘟嘟的臉蛋兒上滿是茫然……
終於,她看見了躺在一旁的祝修遠。
剎那見,昨晚上的記憶,以及這數日來的記憶,一起湧入她那小腦瓜。
「夫君!」
董淑貞悽慘痛呼,一個俯身爬過去,搖晃著祝修遠的肩,那秀麗精緻的五官都扭曲了,哭嚎道:「夫君……夫君你醒醒啊,夫君……」
「沒用的,方才我已叫了許久……當下之急,應當先處理這道箭傷!」
寇婉婉走過來,蹲在祝修遠另一側,並伸手一指祝修遠腹部那個箭頭,這支箭的箭杆已被寇婉婉折斷了,只餘一寸左右。
「夫君莫怕,我這就去找大夫……」
董淑貞把手橫在眼前,抹了把眼淚,然後拉起祝修遠的手,準備抱著他去找大夫醫治。
因祝修遠傷在腹部,外面還留了一截斷裂的箭杆,自然不能用背的方式,只能用抱的,以免加深傷口。
「此處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荒蕪一人,且容我先行探路吧,夫人在此守著侯爺,我去去就回。」
寇婉婉話畢,當下便飛一般深入荒林……
董淑貞則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盤了腿,將祝修遠拉過來靠在懷裡。
因見祝修遠臉上沾滿了沙子,看起來很髒,董淑貞隨手一摸,從腰間掏出一方手帕,只不過手帕早已被打濕,輕輕一握,就從指縫流出海水……
「夫君莫怕,我們很快就會找大夫為你醫治的,夫君莫怕……」
董淑貞喃喃自語,在此等了大約一刻鐘左右,寇婉婉終於回來了。
「怎麼樣,找到大夫了嗎?我們快些出發,夫君現在很難受!」
董淑貞騰的一聲跳起來,兩手裡還橫抱著祝修遠,做好了馬上出發的準備。
「那個……」
寇婉婉卻遲疑起來,她臉色糾結,支支吾吾。
「還愣著做什麼啊?」董淑貞不滿了,「你這狐狸精,都這個時候了,還藏著掖著,趕緊帶我去見大夫!」
「夫人,我們身處的位置,只怕……」
「只怕什麼?你這琵琶精倒是說啊!」
「只怕……是一座海外荒島!」
「海外……荒島?!」董淑貞頓時傻了,兩隻大眼瞪得溜圓。
「沒錯,我沿著海岸線跑了數十里,又深入林中數十里,所見……皆罕無人際!按理說,此處臨海,應有漁家才對。那林中也應當有樵夫砍伐的蹤跡才對。」
「但是,無論是海岸邊,還是荒林中,皆荒蕪一人,沒有一絲人跡,這極不尋常……所以我斷定,此處十有八九,應該是一座海外荒島!」
董淑貞手裡還橫抱著祝修遠,人卻已經呆了。
她瞪圓了兩眼,盯著寇婉婉,似乎是想看穿寇婉婉的「陰謀詭計。」
「琵琶精,你胡說八道,我們昨夜還在京城附近,今日怎麼就到了海外荒島?」
董淑貞滿臉狐疑,死死盯著寇婉婉:「不可能,一定是你這狐狸精又在作妖,你到底有何陰謀?為何不讓夫君去見大夫?」
「罷了,懶得理你,我帶著夫君自己去找大夫!」
董淑貞氣呼呼,惡狠狠瞪了寇婉婉一眼,抱著祝修遠,轉身就走。
「夫人慢著!」
「怎麼著,你還想阻攔不成?你身手雖然高強,但我也不差!」
董淑貞腮幫子鼓了起來,眼中閃過一抹可愛的凶光,躍躍欲試。
「夫人你想,我沒有理由坑害侯爺啊!侯爺親赴敵營,萬分兇險,但我也來了,助侯爺一臂之力。還有昨日江面大戰,更是兇險萬分!若我要坑害侯爺,大可不必深入燕軍大營……」
「此處真是荒山野嶺,即便不是,也荒無人煙,若沒有熟路之人帶領,我們根本找不到大夫。在荒山野嶺中亂轉,只會耽誤時間,影響侯爺醫治!」
寇婉婉臉色相對鎮定,不過偶爾瞥見昏迷不醒的祝修遠後,她眼中難掩憂色。
董淑貞聞言,凝眉想了一想,有關寇婉婉長久以來的言行,在她腦中一一閃過。
特別是最近兩日,在燕軍大營中的一幕幕。
「那你說該怎麼辦?」董淑貞想了想又問。
結合種種跡象來看,寇婉婉的確沒有坑害她夫君的言行。
但這種時候,董淑貞不可能完全信任她,她雖然迷糊,但並不是傻,也知道人心隔肚皮。
「方才探查山林,我發現一座山洞,距此不遠,我們可以在山洞中暫歇。我粗通一些醫術,可以先替侯爺醫治,待侯爺醒轉,我們再離開此地,尋得高手名醫為侯爺徹底診治!」寇婉婉說道。
顯然寇婉婉在回來的路上,就打好了這個主意。
「也好,那我們就先去那山洞。不過琵琶精,我警告你,不要打歪主意,不然我就是死也要拉著你一起上路!」
董淑貞惡狠狠,盯著寇婉婉,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不過在寇婉婉看來,怎麼看,怎麼都有種……有種可愛的感覺在裡面呢?
「夫人但請放心,我願指天發誓,若我有一絲坑害侯爺之意,就教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寇婉婉發誓。
董淑貞皺緊眉頭,「這種誓言也太簡單了,除非你按照我說的誓言,重新發一個誓,我就徹底信了你!」
「夫人請說。」
董淑貞兩個手上,還抱著祝修遠,她就那樣圍繞寇婉婉走了一圈,視線在寇婉婉身上到處掃描。
最後,董淑貞眉梢一楊,「你這樣說:若我寇婉婉,心生一絲對神雷侯的謀害之意,我寇婉婉的臉上,將被劃滿一千道傷疤!我寇婉婉的身體,必將遭受千刀萬剮的凌遲之苦!」
董淑貞臉上一笑,昂起精緻雪白的下巴,「怎麼樣,只要你敢發這個誓言,我就相信你沒有坑害夫君之意!」
寇婉婉愣了一下,臉色變化數次,最後緩緩舉起手,臉色凝重,將董淑貞方才是所說的誓言複述了一遍。
董淑貞聽後非常滿意,點頭道:「那好,我暫且就信了你……前面帶路吧,我們先去那個山洞!」
寇婉婉盯了眼被董淑貞抱在手裡的祝修遠,緩緩點頭,當先在前帶路,往那荒林中的山洞走去。
董淑貞抱著祝修遠,亦步亦趨跟在後面。
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凝神警惕四周。
她雖然大致相信了寇婉婉「此處乃是一座海外荒島」的說辭,但為保險起見,她必須警惕一切。
因為夫君就躺在她懷裡,受了箭傷,久久不見醒來。
現在可是關鍵時刻,不容一絲懈怠與錯誤。
董淑貞雖然沒有經歷過這些,但也知道,她必須提高警惕,以懷疑一切的目光來看待一切事物。
甚至警惕得有些過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