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討厭的江都王

  勛官一般擔任軍職,只有極少部分親王類的王爺例外,比如金陵王,他手下就沒有數萬的人馬。

  再比如鄱陽王,駐紮鄱陽湖畔江州大營,帳下五萬精兵。

  再比如震澤王,駐紮太湖湖畔震澤軍大營,帳下也是五萬人馬。

  ……

  當然還有江城伯祝修遠,暫駐城南十里的神雷軍大營,帳下一萬人馬!

  因為祝修遠是伯爵,帳下最多只能有一萬人馬。

  侯爵是三萬。

  王爺則是五萬了。

  不過其中也有幾個特殊的,比如說鐘山王,他執掌京營,帳下二十萬人馬!

  帳下人馬是一般王爺的四倍!

  再比如說作為天子親軍的金吾衛,金吾左衛和金吾右衛,分別有一萬人馬,駐紮在皇城內,分別由兩位大將軍統領。

  「大將軍」在軍職上等同於王爺,但他們並不是王爺。

  再比如御林衛,分前、後、左、右四衛,每衛也是一萬人馬,駐紮在京城內,分別由四位大將軍統領!

  另外,還有許多的王、侯、伯等,遍布全國各地,或駐守一方,或奔赴各地打仗、剿匪等。

  當然,也不是說駐紮在各地的都是勛官,也有不是勛官的,稱之為「某某駐防將軍」,這種駐防將軍其實更多。

  祝修遠升任江城伯後,也算是踏入了勛官的行列,所以,他曾專門花時間,對陳國各地的勛官做了番了解……

  江都王!

  祝修遠貌似研究過此人,但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江都王,乃當今聖上皇叔,駐防揚州大營。江都王治軍極嚴,揚州大營中的五萬人馬,乃是我大陳不可多得的精兵強將……」

  張公公並沒有注意到祝修遠凝眉的表情,兀自緩緩的解說著。

  經張公公這麼一說,祝修遠立即便想起來了。

  對,對,對,就是這個江都王!

  祝修遠對此人影響深刻。

  因為此人是個徹頭徹尾的「鷹派」,是整個陳國上下敢公然叫板梁國的猛人!

  不過江都王常駐揚州,不常來京城,祝修遠雖來京已有一段時日,但直至今日,方才從別人口中聽說江都王之名。

  陳國上下,皆沉湎於歌舞享樂,或者艷麗詞文,文風雖鼎盛了,但勇武之氣卻消弭了個乾乾淨淨。

  風氣如此。

  梁國、燕國,還有北元、大蕃等,普遍認為陳國人手無縛雞之力,好比是那軟腳蝦,也好像是一塊肥肉,誰都能來咬一口。

  但是,在陳國這種環境中,也出了個意外。

  那便是江都王!

  他敢硬懟梁國,敢刀砍燕國,絲毫不懼,簡直比梁國人還梁國人,勇猛得一塌糊塗……

  「伯爺啊,那江都王就是一根刺,也像一柄渾身是刃的刀,伯爺最好不要與之過多接觸,也不要與之為敵……」

  張公公念叨完,又說出自己的肺腑之言。

  「多謝公公賜教,下官明白了!」祝修遠拱手。

  說話間,車輦已到承天門。

  兩人下車步行,直奔紫禁城內的謹身殿。

  入宮的途中,祝修遠就在想,本次朝議,是為了討論燕國所請的問題,現在又加入一個江都王……不知道會擦出什麼火花?

  ……

  半個時辰後。

  謹身殿。

  眾臣已然齊聚。

  陳皇也與尤貴妃攜手而至,分別在龍椅和鳳椅上坐下。

  祝修遠站在武官序列中,稍稍觀察了下,今日果然多了一人。

  此人位居鐘山王之後,震澤王之前,站在武官序列第二的位置。

  這人應該就是那江都王了。

  從後面看去,只見此人身長八尺,壯碩得就像一座鐵塔,赫然立在那裡,比前後的鐘山王和震澤王都高了一大截,極為顯眼。

  憑感覺,祝修遠覺得這江都王是個刺頭,給人不舒服的感覺。

  君臣見禮畢,陳皇也不廢話,直接丟出燕國所請的問題,詢問眾臣意見。

  不過不待眾臣開口,陳皇又直接叫出祝修遠,當眾問他的意見。

  祝修遠出列,頂著眾臣射來的犀利目光,拜道:「陛下,臣覺得,我大陳應當同意燕國所請!」

  祝修遠這話一說出口,簡直就像是捅了馬蜂窩。

  以禮部尚書和吏部侍郎為首的「堅決反祝修遠派」,瞬間站出來,痛斥祝修遠通敵云云,他們與祝修遠反著來,嚷嚷著要拒絕燕國所請。

  反應這麼大的嗎?

  「新來的」的江都王稍稍愕然,這位江城伯一站出來說話,滿朝文武中,竟有十之七八的人跳出來反對……

  江都王兩眼一咪,仔細盯著祝修遠。

  老實說,他本次入京,有一半的理由就是為了這位江城伯。

  祝修遠的武舉之策,早已傳遍全國,江都王駐防在揚州,揚州與京城之間水路相連,只有一個時辰左右的路程,隔得非常近。

  所以江都王早就知曉了這武舉之策。

  江都王仔細觀察,見祝修遠雖面對千夫所指,但兀自巍然不動,坦然自若,視之為無物。

  江都王不由暗中點了點頭。

  忽然,江都王借著觀看這場「大戲」之機,稍稍轉動眼珠,向國相李忠所在的方位瞄去。

  李忠眉頭一挑,自然注意到了江都王的視線。

  他思忖片刻,稍稍側身,與江都王對了短短一瞬,交換了眼神,然後各自錯開視線。

  江都王得了李忠的眼神,仿若心中大定,遂舉步走出,面對龍椅上的陳皇拜道:「陛下,針對燕國所請之事,臣有話要說。」

  「哦,皇叔請講!」陳皇面無表情,只正了正坐姿。

  「臣曾聽聞,上次燕國所請,竟是哄騙三歲小孩的小伎倆,陛下將之拒絕,也是應當。但此次燕國所請,乃是為了就近觀摩武舉,據臣了解,這武舉並非什麼機密之事,既然都准允了梁國,派遣使者就近觀摩,為何又要拒絕燕國呢?臣以為,此次燕國所請,當需同意!」

  江都王侃侃而談,聲音爽朗,渾厚紮實。

  這謹身殿中雖大,但大殿中每一個人都清晰額聽見了他話,就連那幫跳樑小丑也自發停了下來,不敢在江都王說話的時候出言,灰溜溜的各歸其位。

  「陛下,老臣附議!」

  令人意外的是,始終不動如山的國相大人,這次終於主動出來附議了!

  國相大人,乃文官之首,他這一站出來,頓時讓方才那幫跳樑小丑徹底啞火。他們遲疑一會兒,也跟著站出來,拱手說:「附議!」

  祝修遠瞧見這一幕,心裡忍不住吐槽:「牆頭草!」

  吐槽之餘,祝修遠的視線不由在江都王與國相李忠之間轉來轉去。

  他怎麼覺得這兩人之間……有著某種齷齪呢?

  「陛下,老臣也附議!」

  祝修遠正皺眉沉思間,那鐘山王也站了出來。

  至此,朝堂三位大佬,還有陛下身邊的大紅人,一口眾詞,都說同意燕國所請。

  於是陳皇便順勢而為,拍板同意了燕國所請。

  「接待燕國使者之事,哪位愛卿願意承擔此重任?」陳皇俯視著殿中群臣。

  陳皇最先看向祝修遠,不過又自動將之略過了,因為祝修遠已有接待梁國使者的重任在身。

  不待眾臣說話,也不待陳皇繼續瞄向別人,那江都王又冒了出來,自願擔起接待燕國使者的重任。

  江都王一發話,滿朝文武中,竟沒有人再發話了,於是陳皇便指定江都王接待燕國使者。

  朝議已畢。

  陳皇與尤貴妃匆匆離開。

  眾臣也三三兩兩齣殿,聚在一起小聲議論著。

  祝修遠剛走出謹身殿,身後便傳來一個聲音:「江城伯請留步!」

  聲音渾厚紮實有力!

  祝修遠兩眉稍蹙,這江都王果然找上門來了。

  祝修遠回身一拱手,「原來是江都王!」又笑道:「江都王叫住下官,不知有何賜教?」

  「江城伯,久聞大名,本王對你是仰慕已久啊!今日終於見到真人了,哈哈哈……」

  江都王爽朗大笑,他站在旁邊,比祝修遠高出一個頭。

  稍稍帶給人一些壓迫感。

  祝修遠的個子其實不算低,這幅身體雖然才十八歲,但已有一米八的個頭,算是高挑的了。

  但這江都王更高,可能有兩米左右!

  加之江都王渾身壯實,朝服之下,隱約可見遒勁的肌肉……他人又高,真是威猛過人,恍如鐵塔!

  看起來比言大山的塊頭還大。

  「王爺過獎了!」祝修遠神色淡然,保持著距離。

  「哈哈,不錯,不錯,江城伯小小年紀,有此才能,卻能懂得謙虛之道,果然是國之棟樑……我們一起聊聊?」

  「請!」

  於是兩人踱步出宮,邊走邊聊。

  兩人所聊的話題,全是京中逸聞等閒事,並不涉及其他,諸如朝廷、官員、燕國等等。

  很是輕鬆!

  並且一般都是江都王在說話,看得出來,他十分健談,也很懂得怎麼找話題……

  但是,祝修遠與之聊天,總感覺不爽快,心裡稍稍發堵。

  可能是因為江都王的身高,對他造成了一種壓迫感。

  也可能是因為江都王臉上「鋼鐵般的笑容」讓人出戲。

  他根本就不會笑,卻強行裝出一副親和的模樣,笑得難看極了。

  太假!

  直到兩人出了承天門,各自騎上各自的馬兒後,祝修遠方才長舒了口氣。

  就好像是壓在心裡的石頭被搬開了般。

  這江都王刻意接近他,一定別有目的!

  這是祝修遠做出的猜測!

  「看來,得少與這江都王接觸,不然我整天都會心情不好的。」

  祝修遠搖了搖頭,暗中嘀咕。

  「恩公有何吩咐?」

  一旁的言大山聽見了他的嘀咕聲,但沒有聽清楚內容。

  「沒事,回府吧!」

  ……

  可是有些事你越不想,它就越來,正所謂「墨菲定律」。

  祝修遠才剛回府沒多久,下人忽然來報,說有人前來送禮。

  祝修遠詫異一問,原來是那江都王派人送來的禮品。

  據說還是用了十輛馬車拉來的。

  真是一份厚禮!

  祝修遠頭疼,以「無功不受祿」為由直接拒絕了!

  送禮之人也沒再堅持,拉著十輛馬車的禮品返回。

  祝修遠以為拒絕了江都王的禮品,他應該就能消停了吧,但他錯了。

  他低估了江都王的臉皮與耐心。

  天色擦黑時分,祝修遠正準備吃晚飯,忽又有下人來報,這次更勁爆,竟是那江都王親自找上門來了!

  祝修遠頭疼,吩咐董淑貞她們不要出來,他帶著言大山出門去見客。

  江城伯府大門前,祝修遠與江都王寒暄了好一陣。

  祝修遠隻字不提請他進門的話,江都王也不在意,他來此也不是為了上江城伯府做客。

  「江城伯乃當世少有的青年俊傑,本王心中甚是仰慕,今日本王做東,在花滿樓擺下席宴,聊表心意,還請江城伯賞臉赴宴。」

  江都王寒暄完後終於表明來意。

  「江都王盛情相邀,按理說下官本是該去的,不過……現在天色已晚,還是改日吧。」

  祝修遠直接拒絕。

  「誒,江城伯說什麼話來,花滿樓那是什麼地方,天色已晚,那樓里方才正當進入妙境呢。呵呵,江城伯,看在本王親自來請的份上,你就莫要再推辭了吧!」

  江都王笑呵呵,擺明了要死纏爛打。

  「那好,既然是江都王親自上門來請,下官再不答應的話,就顯得不近人情了,不過……」

  「不過如何,江城伯但說無妨。」

  「我這位隨從……」

  祝修遠將言大山拉了過來,不顧言大山一臉懵逼。

  「他與我親如手足,若王爺真心要請下官,也一併將我這隨從請了,同桌用席,不然王爺所請,下官恕難從命!」

  祝修遠對江都王感官不好,生怕他在宴席上動手腳,所以拉著言大山一起赴宴。

  他不想涉險。

  也可以說是怕死。

  沒錯,祝修遠就是怕死,特別是生活在當下的亂世之中,保命最要緊了。

  再者,若江都王覺得他失禮的話,可以取消邀請他啊,祝修遠還求之不得呢。

  「哈哈哈哈……」

  那江都王哈哈大笑。

  「本王早就注意到了這位壯士,如此威猛,倒與本王有幾分相似……好,那本王就把這位壯士也一併請了,哈哈……」

  這下祝修遠沒有辦法了,吩咐了府中下人一句,與言大山一起上馬,跟隨江都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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