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
時間拉回半個時辰前。
江寧縣縣衙,後宅。
那江寧縣縣令,也就是張克之父,閒來無事,找來縣丞,一起下棋品茶,消遣悠閒時光。
兩人下棋之所,是縣衙後宅院內的一座亭子。
此間花鳥相伴,鳥鳴啾啾,陽光正好,一陣微風拂來,讓人神清氣爽!
在這種環境下,執子下棋,真是一種享受!
十足的愜意!
「老爺,老爺,不好了,不好了……」
忽然,一個下人飛速奔來,跌跌撞撞,路過亭前的石階,還失足摔了一跤。
「嗯……」
那縣令正凝神構思著棋局,手中捏著一枚黑子,兩眼盯著棋盤,保持不動的姿勢已經很久。
那下人大叫著奔來,聲如炸雷,一舉擊碎此間鳥語花香的妙境。
也把縣令驚得瞬間恍惚。
咚!
縣令手裡那顆黑子,不由脫手,墜落棋盤。
將棋盤上的棋子打亂,悉數錯位,這盤棋算是徹底毀了。
深吸口氣,縣令穩住氣息。
方才那一下,他精神恍惚,仿佛大禍臨頭……
這種感覺,已經好多年不曾有過了。
「慌什麼!」
穩住氣息的縣令,轉頭盯著那下人。
爆喝一聲,兩道眉毛都豎了起來。
這下人,沒大沒小,不懂規矩,方才那一聲吼,可著實嚇著了他。
縣令心裡憋著一團火,要對這個下人發泄發泄。
可事到臨頭,縣令心中忽然又想到,他乃堂堂縣尊,和下人較什麼勁兒?
於是只冷著一張臉,聲音倒柔和了許多,淡定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老爺……大……大事不好……」
那下人又急又怕,喘氣如牛,扶著亭子的石柱,斷斷續續。
縣令微微一皺眉。
不過他又輕嘆口氣,耐著性子,只等下人緩過氣來。
「公子……公子……被……」
那下人好像被一塊大石頭壓著了胸膛,說話都困難。
縣令兩眉越皺越緊,不過他也無可奈何。
現在呵斥這下人,只會讓他更害怕,從而更語無倫次。
不過下人提到了「公子」,公子就是他的兒子張克。
莫不是那逆子又惹是生非了?
縣令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公子被金吾衛抓了……」
下人憋足一口氣,終於說出一段完整的話。
「什麼!」
這下輪到縣令著急了。
他長身而起,緊走幾步,直面這下人,瞪圓了兩眼。
又再問道:「你說什麼?金吾衛抓了克兒?」
「是,金吾衛抓了公子!」
「金吾衛……」
縣令跌撞後退兩步,滿面駭然,差點站立不穩。
「大人!」
那縣丞眼見不對,早已過來扶住了縣令。
「金吾衛,乃天子親軍,不動則已,一動,就是潑天大的事……」
縣令喃喃,瞪圓了兩眼。
他那張老臉上,焦急、擔憂、恐懼等諸多情緒,交替出現,或融合在一起……
總之,面色難看極了!
也仿佛瞬間蒼老十歲!
「金吾衛為何抓了公子?在哪兒抓的?公子所犯何罪?」
那縣丞扶著縣令大人,見他神清恍惚,因而幫忙開口詢問那下人。
那縣令聽了這話,好似從萬千頭緒的混亂中,理出一條,因此急忙抓緊了。
鼓瞪著兩眼,死死盯著這下人,且看他怎麼說。
「老爺,據市井傳言,說公子是因為……擅闖神雷坊重地,妄圖竊取神雷坊機密……金吾衛把少爺當成他國細作……」
那下人終於捋順了氣息,可以順暢的說話了。
「神雷坊……」
縣令念叨著這個名字,忽然猛一抬頭,兩眼怒睜,眼中霎時布滿驚駭之色。
仿佛看見了什麼絕世慘景般。
「克兒……怎麼會擅闖神雷坊……神雷坊……克兒……怎麼會擅闖神雷坊……」
縣令似乎嚇傻了,反覆念叨這句話。
似乎不敢相信,也不敢接受這個現實。
因為這個現實,真的太令人絕望了……
「大人,公子讀書之人,怎麼會擅闖神雷坊重地呢?依下官看來,其間必定有詐。大人,趕緊去求見國相大人吧,為公子伸冤要緊啊!」
縣丞,是保持清醒的一個人。
他作為縣令輔官,習慣性的給縣令指明了道路。
「對!對!對!克兒是冤枉的,克兒不可能擅闖神雷坊重地,不可能!本官這就去求見國相大人,為克兒伸冤!」
縣令早已手腳無措,既然找到了一條「康莊大道」,他必然踏上去,不顧一切!
所以,縣令舉步便往亭外衝去。
縣丞,還有那個下人,則在後跟隨。
「老爺,老爺,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然而,縣令等才剛踏出半步,另一位下人又奔來。
這下人的面目都扭曲了,邊跑,邊往後面看,後面仿佛有惡狗追咬似的。
「又怎麼了?!」
縣令駐足大喝。
「老爺,好多金吾衛……闖進後宅……說要捉拿他國細作的同黨!」
「細作……同黨?」
縣令咀嚼著這兩個關鍵詞,頓感腦袋劇烈作痛,大叫一聲,竟暈死過去。
「大人!」
「老爺!」
縣丞,及下人們大驚失色,紛紛扶住縣令。
……
江寧縣縣令之子,名為張克的公子哥,被金吾衛抓走的消息,業已傳遍整個京城。
此消息,就像一顆大當量的重磅炸彈。
投入這安靜了數日的京城,頓時掀起陣陣波濤……
這消息,自然也傳入了國相府。
「擅闖神雷坊?」
國相李忠,聽了這消息後,不由驚訝出聲。
「國相大人,此事千真萬確。那金吾衛出動,不僅扣下了張克,更是派人,闖入江寧縣縣衙後宅,當眾捉拿了江寧縣縣令一家,就連下人僕從等,都沒有放過。」
「嗯……」
李忠以手捻須,緩緩走了兩步。
「此事本相已經知道了,那張克,年少輕狂,竟敢擅闖神雷坊重地,犯下叛國重罪。又被金吾衛當場拿住,哎,本相也沒有辦法……你且下去吧!」
「是,大人!」
那人退下後,李忠再捻了把鬍鬚。
然後快步出門,來到書房,反鎖了房門,推開一個書架,一個黑黝黝的門洞,赫然出現,僅容一人通過。
李忠毫不猶豫,端著一個燭台,走進那門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