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 群芳吐蕊,醉人心脾

  崔呈秀立即止住話頭,費力往碼頭上跑去。

  路過董誠時,他稍稍停頓,冷笑道:「等著吧,定要叫你落在本官手裡,你敢如此懈怠陷害本官,本官定讓你丟官罷職,再打入大牢問罪!」

  說完後,遂冷笑著快步跑上碼頭,準備迎接梁國使者的到來。

  董誠微微一沉吟,也跟了上去。

  祝修遠則暗中緊握了拳頭。

  心說這「梁國使者接待官」拿著雞毛當令箭,竟敢恐嚇與威脅岳父大人。

  他是找死呢還是找死呢?

  祝修遠已在心中暗暗計較,默默盤算,如何整一整這狗屁「梁國使者接待官」。

  少時,迎接梁國使者的隊伍已經重新排好。

  崔呈秀站在最前面,其後是董誠,再然後是祝修遠等。

  很快,梁國使者的大船到了。

  一隊人馬從大船上走下,直奔而來。

  祝修遠眯眼一瞧,當先兩人正是那梁國乾王李繼業和安樂公主李卿奴。

  他們身後跟著一大幫人,有隨從丫鬟,有梁國軍卒……

  嗯,還有一個小太監,小太監身後還跟著數十人的金吾衛?

  祝修遠記得李繼業他們出使陳國,並未攜帶太監。

  只有隨從丫鬟和軍卒。

  那麼也就是說,這小太監和金吾衛是來自於陳宮中的了?

  近了,走近了,李繼業與李卿奴一幫人已在一丈開外。

  祝修遠可以清晰瞧見李繼業臉上的表情。

  「恭迎乾王和公主來到江州……」

  那崔呈秀已經屁顛屁顛迎了上去。

  跑到李繼業身邊,落後半個身位。

  並曲著腿,矮半截身子,諂笑道:「王爺,公主,一路辛苦了……」

  然而,李繼業和李卿奴正眼也不曾瞧他一眼。

  他倆兄妹速度不減,將崔呈秀當空氣,徑直往祝修遠走來。

  但是崔呈秀絲毫不以為意。

  他本就身寬體旁,行走不便,現在又要做出低人一等、落後半步的走姿,猶如母豬跪行,可著實難為他了。

  他還接著說:「王爺,公主,此間江州刺史懈怠,未曾淨水潑街,黃土墊道,下官已經嚴厲……」

  崔呈秀說到此處,那李繼業和李卿奴早已走到祝修遠身前。

  李繼業拱手笑道:「祝兄,半月未見,祝兄氣色倒比以前好了許多。」

  祝修遠拱手還禮,也笑道:「李兄去了這半月,遊山玩水,受享繁華,想必也是頗為愉悅吧?」

  李繼業哈哈大笑,「祝兄所言不錯……」

  李繼業與祝修遠如此親切,以兄弟相稱,無話不談,這一幕對董誠等江州本地人來說並不見怪。

  可是對於外來之人來說,那就是一件驚掉下巴的事。

  崔呈秀那句話已經卡殼,後半句被他生生吞入腹中。

  他那張麵餅般的臉龐無比震驚,微微張開嘴,兩眼圓瞪。

  視線在李繼業和祝修遠身上掃來掃去,看著兩人談笑風生。

  他不敢相信,也無法相信,猶在夢中。

  此時崔呈秀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

  「不可能,不可能,這可是梁國使者啊,這可是將任何陳國人都不放在眼中的梁國使者啊,無論是我,還是朝中高官,亦或者是皇親國戚,甚至陛下……這梁國乾王怎會對這人如此看重,還以兄弟想稱,無話不談呢?」

  崔呈秀凌亂了,一時呆傻在那。

  不過眾人都空沒去管崔呈秀如何。

  李繼業與祝修遠寒暄完畢後,安樂公主李卿奴又笑道:

  「師兄,師父他老人家、漱玉,還有師妹是否安好?我們快些回去吧,不用在意這些虛禮,我和皇兄都不在意的,師妹想早點見到師父、漱玉和師妹。」

  李卿奴未語先笑,性情溫和,面目和善,宜人芬芳。

  她這一笑一說,猶如百花綻放,群芳吐蕊,醉人心脾。

  差點將在場眾人的魂兒都勾了去。

  當然,其實眾人心裡並不是那般齷齪,並無任何覬覦之心。

  只要能與之多說兩句話,或者說聽她說兩句話,那就夠了,不敢多求。

  但是誰敢主動找她說話?

  他們全都默默低下了頭,就連斜眼瞧一瞧都不敢。

  而此時最震驚不過的,還是那崔呈秀。

  他大張了嘴巴,心道:

  「我的個乖乖,這安樂公主雖面目和善,可是在京中之時,猶如冰山美人,除了梁國人之外,她不曾與任何人說過一句話,就連金陵王和太子殿下都不曾……可是這個人竟然可以?!」

  崔呈秀不由看向祝修遠,面色逐漸肅然。

  一雙眼睛似乎都貼在了祝修遠身上,要將他看透。

  然而,當崔呈秀察覺到祝修遠的官袍後,他心中莫名一突,心中惴惴,似感不安。

  倒不是說祝修遠的官袍所代表的官階有多高。

  其實也就是一個緋紅色官袍,五品司馬,並不算高。

  崔呈秀,本是禮部主客司郎中。

  也是一個穿緋紅色官袍的五品小官。

  但是,因他擔任「梁國使者接待官」一職,其實際掌握的職權非常大。

  大到在接待梁國使者這一件事上面,朝廷諸公都要讓他三分。

  所以說,這半個月以來,崔呈秀在京城可算是威風了。

  儘管在梁國使者面前,他就是一條狗!

  所以,崔呈秀才敢對董誠發脾氣,不管不顧,往死里整。

  實際上,這半個月以來,被崔呈秀以此為理由坑害的人還有不少。

  他威脅董誠的那些話,並非妄言,他會來真的。

  至於卸掉「梁國使者接待官」的頭銜後,他會怎樣,他已經顧及不到了……

  但可以肯定一點,崔呈秀以後一定會被打擊報復的,毋庸置疑。

  因為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這也正是沒人願意擔任「梁國使者接待官」的原因之一了,幾乎沒有人能全身而退,無不栽在此事上面。

  話說回來。

  崔呈秀瞧著祝修遠的官袍,並不是怕它代表的官階高,而是……祝修遠出現在迎接隊伍里,官階又比江州刺史的紫袍低。

  也就是說,這位就是董誠的手下。

  而他又能與梁國使者稱兄道弟……

  崔呈秀瞬間不寒而慄,心裡拔涼,腿腳麻軟,幾不能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