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貴客盈門,老婆子未曾選迎,失禮失禮……」一位五六十歲的老婆子快步迎了出來。
「董家二小姐,董家姑爺,寒舍簡陋,老婆子怠慢了貴客……快請進!」
其人皺紋滿面,衣服上打了七八個補丁,不過漿洗得還算乾淨。
她杵著一根木質拐杖,精神頭不錯,笑呵呵的,看起來是一個慈祥又有威嚴的老婦人。
這位就是言婆。
「言婆客氣了,我們貿然造訪,未及送上拜貼,倒是失禮了……」
眾人一邊寒暄一邊進屋入座。
董淑貞不知如何寒暄,沒插上嘴,她就轉動著腦袋,四處打量,看來看去。
忽然,她瞪圓了兩眼。
沒想到啊,原來客廳還可以如此簡陋的?
言婆說「寒舍簡陋」,還真不是一句謙虛的話。
……
落座後,有人送來一碗「茶粥」。
祝修遠嘗了一下就放下了,這玩意兒真不對他的胃口。
「言婆是爽利之人,那在下就不囉嗦了,乾脆直接挑了天窗說明話吧。」
祝修遠開門見山,直入主題。
通過方才的寒暄,祝修遠已經看出,這言婆是一個非常質樸的人,沒必要兜圈子。
「老婆子洗耳恭聽。」言婆笑道,臉上皺紋如花。
「我等冒昧造訪,其實是想和言婆合作一樁生意。」
「什麼生意?」言婆訝然,渾濁的眼中閃過一道光彩。
「言婆請看,可識得此物?」
祝修遠從袖子裡取出一物,小小的,綠色的,隨手放在茶几上。
這是一截嫩茶尖,只帶著一片嫩葉。
言婆眯了眼,把頭湊過來仔細察瞧。
忽然,一顆小腦袋越過祝修遠,也湊了過去。
卻原來是娘子董淑貞跑來湊熱鬧。
她那帶著嬰兒肥的小臉兒,滿是好奇之色,兩隻大眼也睜得很大,仿佛在看一件稀奇古怪的物事……
祝修遠臉色頓時一黑。
輕輕拍了她一下。
她茫然回頭,在祝修遠灼灼的目光下,吐了吐舌頭,默默縮了回去。
「老婆子自然認得。」言婆看完後,有些茫然。
「那這個呢?言婆請看,兩者有什麼不同?」祝修遠又取出一物,也是一截茶樹的嫩芽,不過它帶著很多片嫩葉。
「這……都是普通的茶葉,老婆子實在看不出有什麼不同,只是這個……」
言婆子指著只帶了一片嫩葉的嫩芽尖,「像這樣採摘,只採嫩芽,也太費時了些。」
言婆子說完後,猛然一頓,「董家姑爺所說的生意,莫非與這兩種採摘方式有關?」
「正是如此!我們董家大量收購這種嫩芽尖,只帶一片嫩葉的,其餘的不要,價錢好商量。」
「什麼!」
言婆直接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拐杖都忘了杵。
略顯蒼老的身體顫顫巍巍,似乎隨時都會倒下。
不過她臉上卻浮現激動之色,紅光滿面,異常亢奮。
不敢相信的問:「董家姑爺……所說的是真的?貴府真的要收購這……一片葉子?」
「你沒有聽錯。」
「這……這……」
言婆坐下去,又站起來,來來回回好幾次。
顯然,她已陷入一種狂喜的狀態中。
祝修遠嘴角上揚,心說這言婆子果然不愧是『總舵主』,幾乎瞬間就想通了其中關竅。
將嫩芽尖賣給董家,相當於平白多出一份收入,這簡直就是一件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這種好事兒可不多見。
「貴客見笑了,老婆子……心裡激動,倒是失禮了!請貴客勿怪。」言婆子冷靜下來後,立即察覺到自己行為不妥。
「無妨!」祝修遠笑道。
言婆賠笑一陣,忽又問道:「不知貴府收購這一小片葉子,有何用處?」
「這個嘛,暫時不方便透露……不知言婆意下如何?這樁生意,能否合作?」
「貴客勿怪……請容老婆子好好想想。」言婆子面露思索之色,一時之間沒了聲響。
這裡面,其實需要謀算的地方也挺多,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弄清楚的……
需要時間計較得失。
祝修遠等得有些無聊,不時與董淑貞對視一眼,偷偷玩著一種叫做「眉來眼去」的遊戲。
「不知……」言婆子終於發話了,不過看得出,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貴府,出什麼價收購呢?」
「言婆請放心,我們董家素以詩禮傳家,以誠為本,絕不弄虛作假,以勢壓人,坑害茶農,我們的誠意是很足的。」祝修遠笑道。
「那是自然,貴府的作風,老婆子還是敬佩的。貴府茶園管事,就曾不止一次出手相助,老婆子都記在心裡呢……」
「只是這麼大個事,老婆子需思慮周全,不能有一絲疏忽。以求上不辜負貴府垂憐扶助之恩,下不枉費各茶園信任老婆子之義。」言婆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