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孰是孰非

  龍虎山弟子正要對猴精痛下殺手之時,龍洋忽然出現,破掉了龍虎山的雷法和金光陣法,打傷了龍虎山弟子,又趁亂救走了猴精。

  這一切只發生在剎那間,大概一刻鐘後,適才施法的一個弟子才第一個醒轉過來,他緩緩坐起身來,輕輕搖晃著頭,忽地清醒,四處尋找著什麼。

  終於,他在身旁不遠處發現了自己的那把木劍,他慌忙爬過去,將木劍握在手中仔細打量,發現劍身上出現了一道裂痕,應該是龍洋剛剛的飛劍所創。

  那弟子心下大怒,不由地重重嘆了口氣,他四下望去,見其他弟子還在昏迷之中,心中大怒。

  他硬撐著站起身來,調勻呼吸,大喊道:「都起來,都起來!如果逃了猴精,我們龍虎山如何在流影城建立威信!」

  在他的呼喊下,龍虎山的弟子們也都一個接一個地爬了起來。

  龍洋與那猴精逃離龍虎山弟子包圍之後便一路向北飛奔,此時終於進了一片山林之中。

  一人一猴,在山間縱橫跳躍,很快就消失在了蔥綠之間。

  袁嘯哀、芸逍和小虎一路追蹤而來,由於猴精受傷,這一路上都留有血跡,並不難找。

  三人也進了山林,山林中有一條小溪,溪水自上而下緩緩流動,猴精的血跡便在此消失。

  袁嘯哀附身用手撩起溪水聞了聞,隨後直起身看向山林深處,淡淡說道:「還有血腥味,他們應該是沿著小溪向上游去了!」

  小虎說道:「他們這是要隱藏血跡,逃脫龍虎山的追捕!」

  袁嘯哀點頭道:「不錯!不過龍虎山弟子善於追蹤異類,他們是逃不了多遠的。我看那女子是要為猴精療傷,我們且跟上去看看。」

  三人沿著小溪一路向上游追蹤,在山林間走了大概一刻鐘,終於在一個隱蔽的山洞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三人遠遠觀瞧,龍洋用自己的衣衫上的紅布為猴精包紮了腹部的傷口,猴精平躺在地上,胸前的呼吸起伏越來越弱。龍洋又將自己的真氣注入猴精的體內,想要強行為它續命。

  小虎低聲問道:「逍哥,袁大哥,我們該如何是好?」

  芸逍側目看向袁嘯哀,見他依舊面沉似水,可雙目之中並沒有怒色,便開口道:「袁大哥,我們還是上去看一看吧,至少弄清這猴精的來歷。

  龍洋與魔教素有瓜葛,猴精一事也不知魔教是否參與其中。」

  袁嘯哀默默點頭道:「芸逍兄弟所言不錯!流影城面臨龍虎山和天道宗兩大強敵,已經是應顧不暇,而且那天道宗與魔教天魔堂關係匪淺。倘若魔教也參與其中,當真是難辦!」

  三人緩緩走出山林,向山洞而去。可他們剛剛走出幾步,龍洋已然察覺。

  她手持短劍,驀然回頭,雙目中儘是殺意。

  她看清三人身份之後也是驚訝不已,忽地起身,快步走到芸逍身前,急聲說道:「芸逍,原來是你!你不是懂玄冰真氣嗎?快來救救這猴精!」

  芸逍先是一怔,隨後問道:「龍姑娘,你是說,讓我救這殺害多人性命的猴精不成?」

  龍洋點頭說道:「正是!芸逍,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身為正道弟子,你不願救這殺人兇手對嗎?更何況,它還不是人!」

  芸逍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龍洋所說,正是自己心中所想。

  龍洋見芸逍閉口不言,也猜到了他的心思,面帶不屑,冷聲道:「芸逍,我本以為你與那些迂腐至極,道貌岸然的正道之人不同。

  沒想到,你也是如此不明事理!

  這猴精殺人為的是報恩,而且它殺的也都是該殺之人,都是奸惡之徒!

  為何你們正道殺人就可以說是替天行道,即便殺了無辜之人也如此天經地義!可這猴精,為了報恩殺了惡人,就成了十惡不赦!」

  袁嘯哀眉頭微皺,問道:「姑娘何以對正道如此視若寇讎?你說這猴精是為了報恩而殺人,又是為何?」

  龍洋冷眼瞟向袁嘯哀,說道:「我如此說,自有我的道理!你若想知其中原委,就先把它救下!」

  「這......」

  袁嘯哀心中疑慮,他確實想知道猴精的來歷,可僅憑這女子一面之詞就要救一個殘暴弒殺的異類,卻也躊躇難定。

  芸逍見袁嘯哀猶豫,便說道:「袁大哥,猴精來歷關係重大,不如我們就先救下它。以我們三人的修為,也不用擔心它別有所圖!」

  袁嘯哀略微思索,點頭道:「好,就依芸逍兄弟!芸逍兄弟,逍遙派的玄冰真氣乃療傷的無上真法,就有勞你了!」

  芸逍點頭稱是,隨後走到猴精身旁。猴精血紅的眼睛看到陌生人,立刻警覺,想要起身,可它這一動,牽動了腹部傷口,鮮血將紅布染得更深了。

  那猴精吃痛,低吟了幾聲,再不動彈。龍洋見狀立刻走到猴精身旁,輕聲解釋了幾句,猴精似乎能聽懂龍洋說話,也安靜了下來。

  芸逍驚道:「龍姑娘,這猴精能聽懂你的言語?」

  龍洋冷哼道:「它是異類,我是邪魔外道,我們之間只能聽懂對方的言語也不算什麼吧!」

  芸逍知她心中不忿,只輕輕搖了搖頭,並未理會。他俯身將猴精身上的紅布輕輕解下,觀察著傷口,它的腹部被雷電擊穿,留下了一個近尺長的窟窿,鮮血已經凝固。

  芸逍運起玄冰真氣,一道冰寒的青光將猴精的傷口凍住,血也被止住。

  處理完傷口,芸逍又握住猴精的左爪,以玄冰真氣灌入猴精經脈,將它體內翻湧的氣血壓制,使它血脈通暢。

  經芸逍一番調理,那猴精情況逐漸好轉,胸口起伏恢復如常,算是暫時保住了命。

  龍洋見狀大喜,眉目之間也終於露出笑意。她又重新用紅布將猴精的傷口包紮好,隨後站起身來,對芸逍拱手說道:「芸逍,龍洋欠你一個人情,他日一定相還!」

  芸逍也拱手回道:「龍姑娘言重了,舉手之勞,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倒是這猴精的來歷......」

  龍洋回頭看了看那猴精,接著又轉回頭來看向芸逍三人,輕嘆了一聲,才緩緩開口道:「這猴精本是一隻普通猴子,它就生活在這片山林中。

  一年前,它不慎被捕獸夾夾傷,險些喪命,一個好心人救了它,那人名叫姜苼。姜苼將它帶回了家,不僅救下了它的命,還讓它在家中生活了半年,直到傷勢痊癒。

  姜苼有一個妻子芸氏和一個七歲的兒子,乳名叫小豆子。他們一家三口生活雖然平淡,卻也幸福安樂。

  小豆子與猴子關係很好。養傷期間,他們朝夕相處,形影不離,成了好朋友。小猴子傷愈離開之後,也經常回去與小豆子玩耍。

  不久後的一天傍晚,姜苼家裡來了一個遊俠。他自稱是天道宗弟子,路過流影城,想來討口水喝。

  姜苼自然應允,那人喝完水就與姜苼閒聊,見天色已晚,就提出要借宿於此。姜苼也未多想,就答應下來,那人當晚就住在了姜苼家。

  可是,那天道宗弟子卑鄙下流,他早已看中了芸氏的貌美,用迷香迷暈了他們一家,玷污了芸氏。

  天道宗弟子連夜逃走,姜苼一家第二天醒來才發現此事,可那人早已走遠,卻是無處去尋。姜苼擔心妻子蒙羞輕生,就永不提此事。

  一個多月之後,小猴子已回山多日,想念小豆子,就決定回去看望。沒想到,它剛好碰到那個天道宗的人帶了七師兄弟過來,他們不僅輪流玷污了芸氏,還殺害了姜苼,小豆子更是被活活溺死在了自家的水缸里。

  猴子沖了下去幫忙,可他根本不是天道宗幾人的對手,一隻眼睛被刀砍傷,只能暫時躲到了叢林中。

  那些惡人走後,小猴子回來,它發現姜苼被人剖腹,五臟六腑都流到地上,很是悽慘。

  芸氏被糟蹋致死,小豆子躺在水缸旁邊,居然還有一絲氣息。猴子想要救小豆子,可卻不知如何施救。

  就在這時,姜苼死後靈魂怨念極深,居然化作凶靈附到猴子身上,猴子為報恩,甘願獻出了自己的身體,借凶靈之力成精。

  它對天道宗的八人恨入骨髓,救活了小豆子之後,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追殺這八人。

  猴精一直在尋找天道宗的門人,曾經到過妖界入口,我就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了它。我自小在妖界長大,能夠聽懂它的語言,也算是它唯一的朋友。

  近日,天道宗的弟子來這裡勘察,準備偷襲流影城,猴精認出了他們。

  它把小豆子安頓在了流影城中,就開始了復仇。由於天道宗幾人來過此地,熟悉流影城,門派就讓他們來打探消息的,也算是天意!

  他們一直分頭行事,所以猴精是一個個將他們殺死。而且,猴精都是剖開他們腹部,掏空他們的五臟六腑,就像他們對待姜苼一般。

  當年八人中的七人已經被猴精所殺,只剩下最初玷污芸氏的元兇了。

  天道宗的人自知不敵猴精,就請來了龍虎山弟子降妖。

  並且,他們也跟龍虎山的人秘密商量好,龍虎山弟子藉此提升威信,事成之後,他們還要一起搶奪流影城。後面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芸逍三人聽完,無不駭然。姜苼本善良之人,可一家卻造此橫禍。他放棄了輪迴投胎的機會,也要為妻子報仇,這確是執念,可也是人之常情。

  而小猴子為了報答姜苼恩德,願意現出自己的身體和生命,幫著恩人一起復仇,算是有情有義。

  這其中正邪是非,真的難以說清。

  芸逍看著地上重傷的猴精,也不知它算是善,還是惡。它用極其殘暴的方式連殺數人,絕算不上是善。可它也殺的也都是奸惡之徒,也不能算是惡。

  如果這就是惡,那么正道中人也曾傷人取命,就連芸逍他也是一樣,在雙河城和熙和城中也曾重傷魔教妖人。玄夷師叔也曾與他說過,正道弟子就當懲奸除惡,替天行道。

  可眼前這猴精所為,不也正是如此嗎?

  三人正在猶豫不定之時,卻聽山下有人腳步聲傳來。

  龍洋皺了皺眉,說道:「芸逍,多謝你救了猴精。龍虎山的人就由我來對付,不勞你們正道弟子出手!你們這就走吧!千萬不要因此而連累了你們正道和流影城的名聲!」

  袁嘯哀知龍洋是不想他們牽扯其中,以免多生事端,便說道:「那好,龍姑娘請保重!」

  芸逍本不想丟下她,可一來不想因此耽誤了流影城的事情,二來龍虎山那些弟子也不是龍洋對手,料她也能應付,就跟袁嘯哀和小虎一起躲到了一旁的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