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月下傳功

  回到乾坤台之後，芸逍悶悶不樂，獨自在九儀閣中入靜修行。

  直到晚飯時分，婉兒準備好了飯菜，小虎和玄夷也結束了會武之前的短暫閉關，幾人一起吃飯。

  不見百里生前來，芸逍有些擔憂，但想到他要料理各派道友的事情，應該是耽誤了。

  幾人用過飯菜之後，婉兒將一切收拾完畢，玄夷本想讓小虎和芸逍早些休息，好應對明日的會武。

  就在這時，百里生來到乾坤台，他身旁還帶著一個梵音寺的俗家弟子。

  「常念！」

  芸逍和小虎同時喊出了聲，二人一起迎上前去。

  來人正是常念，他在山下遇到了百里生。百里生知道他與芸逍和小虎哥關係甚好，便將他帶到了乾坤台上。

  三人見面甚是親熱，各自訴說著鬼面崖離開之後的事情。

  玄夷走出九儀閣，常念立刻上前行禮道：「玄夷師叔，弟子常念知道乾坤台乃逍遙派禁地，此番冒昧叨擾，還望玄夷師叔贖罪。」

  玄夷淡淡一笑，說道：「常念師侄，這乾坤台的確乃逍遙派禁地，與梵音寺的歸心閣一樣，外人是不能到此來的。

  可你與逍兒、小虎關係匪淺。鬼面崖一戰，你更是不畏生死，與他二人並肩作戰，足見你三人情誼。既然百里師兄帶你上來，我便破例一次。」

  常念深施一禮道：「多謝玄夷師叔，多謝百里師伯！」

  玄夷點了點頭，問道：「常念師侄，你師父可到了齊源山？」

  常念答道：「玄夷師叔，師父與心覺師叔一起，帶著我師兄弟四人一同來到了齊源山。心泓師叔百年來一直鎮守心魔回音池，這次並未下山。」

  玄夷嘆了口氣，說道：「快一百年了！心泓師兄因新慈師兄之事，百年未下過梵音寺，也是難為他了。

  也罷，你們幾人且在此相聚一番，我要去見過心燭和心覺兩位師兄！」

  「好，玄夷師弟，我與你同去！」

  百里生與玄夷一起下了乾坤台，只留下芸逍三人和婉兒。

  芸逍先將常念引薦給了婉兒，婉兒很是懂得事理，為常念準備了點心之後，帶著白猿和白澤靈獸到九儀閣裡面去了。

  乾坤台上，三個許久未見的年輕人隨心暢談，芸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對常念說道：「常念，我和小虎在魔教總壇見到了不戒大師，他有一門真法讓我傳授於你！」

  「不戒師叔？傳授我一門真法？」

  常念滿臉疑惑，望向芸逍。

  芸逍一把將他拉起，說道：「常念，我先傳你真法，再與你解釋事情的經過。」

  常念點了點頭，說道：「不戒大師乃我梵音寺一脈的傑出人物，他傳我真法，定是要我光大梵音寺！我定不負師叔期望！」

  乾坤台之上，芸逍將不戒神僧傳給他的「緣起性空」真法盡數傳給了常念。

  芸逍雖然天賦過人，但對此真法也未完全融會貫通。

  一來，不戒神僧也是剛剛悟出此真法，便傳與芸逍，其中很多法門還未完善。二來，佛家真法與道家真法大有不同。即便芸逍身懷混元真法，也未能盡數參悟其中奧妙。

  可今日，他將此真法傳給常念，常念卻在短時間領悟真法的奧妙，芸逍心中高興，便問道：「常念，你覺得此真法如何？」

  常念先是對著夜空口誦佛號，接著難掩心中興奮，對芸逍和小虎說道：「芸逍、小虎，此真法之奧妙，完全不亞於我梵音寺釋空神僧創下的禪七正道功法。

  當年，師祖心懷普度眾生之心建立梵音一脈，禪七正道功乃我派弟子扶危濟世，斬妖除魔的護身功法。

  因當時魔界蠢蠢欲動，妄圖覆滅我梵音寺，故而功法以慈悲之心為根基，卻也暗含戾氣，於佛法修心不利。

  正因如此，苦行僧祖師不願參與人界與魔界的爭鬥，也無意求得超脫之境，便遠走東海。

  苦行僧前輩有大慈悲之心，不戒師叔得苦行僧祖師真傳，創出的此套真法完全以防禦和制敵為主，絲毫不含殺意。配合我派的九陽罡氣，此套真法可御一切攻擊，可破一切術法。」

  小虎聞言連連點頭，讚嘆道：「不戒大師能創出足以比擬梵音寺鎮派功法的真法，當真了不起！想我正道四派的二代弟子中，也只有心執師叔、玄通師叔和顧天嬌師叔有此天賦。」

  常念點頭道：「小虎說得不錯。奈何心執師叔被執念所累，他的十二因緣真法攻守兼備，奈何他自己卻無法堪破緣分的輪迴，以至此真法尚未達至大成！」

  芸逍沉思片刻，想起他與肖疏影一起參悟九宮戮神陣的情景。

  九宮戮神陣包羅萬象，乃正道真法之大成，也是可攻可守。

  但他和肖疏影窮盡智慧，也沒能完全參透陣法的奧妙，其中關鍵，便是攻守之間的變化過於複雜。

  九宮戮神陣包含了陰陽八卦與混元真法法門的諸多變化，若要實現攻守轉換之間毫無遲滯，即便是天賦極強的肖疏影和芸逍也無法掌控。

  經過緣起性空真法的傳授，芸逍豁然開朗，攻守轉換不如守中有攻，攻中生守。

  攻守之間其實並不是轉換，而是合二為一，渾然天成。

  之前肖疏影在宮北里手中救下他們，用的就是九宮戮神陣的真法。

  那時候，她也只參悟了真法的守勢，無法同時運轉攻勢，是以無法重創宮北里。

  不戒大師創出的緣起性空法門與九宮戮神陣的守勢法門也有許多相似之處，同樣是以守為攻。

  正應了那句話，天下諸法，殊途同歸。

  芸逍想到，以守為攻的方式定能完善九宮戮神陣，心中暢快，不禁面露笑意。

  常念和小虎見芸逍如此，也知他必有所悟，都不去打擾。

  直到芸逍再次開口說道：「常念，不戒大師果然了不起！他悟出此真法不僅因其佛法精深，其中更有我道家玄妙。看來，佛道並非相悖，而是殊途同歸。」

  常念微微點頭，說道：「釋空祖師也曾經說過，世間萬法，無外因果，諸般變化，皆屬輪迴。不戒師叔的境界，當真讓我等望塵莫及。」

  小虎笑道：「常念，你也不用如此謙卑。不戒神僧百年所悟，你卻一朝領悟，足見你的天賦，絕不亞於不戒神僧。」

  芸逍也說道：「小虎說得對！常念，此次會武，你定能名揚天下！」

  常念雙手合十，搖頭道：「常念畢生所求並非揚名天下，我乃佛家弟子，能為天下蒼生盡一份綿力，也不枉此生了。倒是你，芸逍。

  你、我、墨羽和小虎四人中，以你天賦最高，修為進境也最快。

  鬼面崖一戰，你的修為已窺至道家化境之門。我正道三代弟子中，能與你匹敵的不過寥寥數人。為何這次會武，你卻不願參與？」

  芸逍淡淡一笑，說道：「我自小便承師公傳授神秘功法，後又被帶到了齊源山，修煉道法是我出身以來相伴之事。

  初到齊源山之時，我刻苦修煉，為的確是在同門中一鳴驚人，不被他人輕視。

  初踏塵世，因正道弟子身份被世人敬仰，我才知道修煉的意義是扶危濟世、造福百姓，就像小虎的父親姜大俠一般。

  可在巫族進入邪靈陣中之後，我才發現修為如玄真子祖師，還是有許多的痛苦與無奈，倒不如一介凡人來得逍遙自在。

  一個人名望越大，煩惱也就越多。

  常念、小虎，實不相瞞。

  我隱約覺得，我的身世之謎並不簡單。師公、玄真子祖師、我爹娘都牽扯在其中。

  我現在只想把這一切弄清楚，並無心去爭什麼名望。相反，我也不想在門派之中成為眾人關注之人。」

  芸逍再次提到他的身世之謎，常念和小虎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無奈和憐惜。

  常念口誦佛號，說道：「芸逍，師父說過，人這一生的煩惱皆因緣起，我們是躲不過的。但一切有相之物，皆是心中虛妄。我們唯有明心見性，才能不被這些煩惱所累。

  芸逍，你身世不凡，這諸般煩惱或許是你註定的因果。

  我們雖不能幫你解決這些煩惱，但我們相信你，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一定會站在你這一邊！」

  「對！逍哥，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會相信你，站在你這一邊！」小虎也凜然道。

  「無論發生什麼事，都相信我，站在我這一邊？」

  就在不久前，芸逍曾聽一個女子對自己說過這句話，可她，眼下又站在誰的身邊。

  芸逍只覺心中煩亂，嘆了口氣，索性不再去想這些事情。

  三人聊著離別之後的一些趣事，直到子時，常念才離開乾坤台，準備明日的會武，芸逍和小虎也各自休息。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雲，射向大地，通天石在神霄廣場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指向廣場中央被臨時搭建起來的演武擂台。

  原本寬闊的神霄廣場此時擠滿了人，除逍遙派的兩千餘名弟子外，還有來自天罡劍派、梵音寺參加此次會武的年輕弟子。

  而更多的，則是來自人界九州的修真人士和武林高手，整個神霄廣場勉強容納下三千餘人。

  逍遙宮正前方，眾弟子搭建起了一座高台，高台共有兩側，正道三大派的掌門長老盡數聚集於此。

  高台上層共有五把座位，玄承真人坐在右邊，天罡劍派的掌門天常子狄天盈和梵音寺方丈心燭上人坐在左邊，中間座位空出。

  逍遙派的其他長老，以及天罡劍派的狄天盈、祁天余，梵音寺的心覺神僧，都坐在高台的第二層。

  參與此地會武的一眾弟子站在各派長老旁邊，神情肅穆。

  神霄廣場之上的一眾逍遙派弟子和修真人士，武林高手，齊刷刷地望著高台上的眾位正道高人，都是心生肅穆，整個神霄廣場鴉雀無聲。

  而高台之上的眾位掌門長老也只是偶爾交流幾聲，目光都時不時地瞥向天際，像是在迎接著什麼人。

  人群中有人低聲道：「看起來，眾位正道高人們是在等清虛派的惠音前輩！」

  「對，對，對！逍遙派雖然是正道領袖！若論當今人界的第一人，非清虛派的惠音前輩莫屬！逍遙和氣清虛系出同宗，玄承真人一定有意讓惠音前輩主持此次會武！」有人附和道。

  果然，片刻之後，天際傳來破空之聲。一片紫色的雲霞由遠及近，眨眼間就到神霄廣場上空。

  一股淡淡的幽香傳來，廣場眾人抬頭望向天空，見雲霞之上站著十人。

  正是清虛派現任掌門惠音真人，以及她的五位弟子，慕紫竹、楚寒英、肖疏影、莫劍蘭和婧遙。

  她們身後，林菁、金蕊、瓊英和蘭芳四位最出色的三代弟子也一同前來。

  清虛派弟子個個天賦超群，相貌極美，她們此時又站在雲端，當真如九天仙子下飯一般。

  莫說那些武林高手和修真人士，就連紫霄殿的一眾女弟子都看得痴了。

  玄承真人、狄天盈和心燭上人三人一起走下高台，與三派的眾位長老一起迎接惠音真人到來。

  清虛派弟子緩緩落地，玄承真人三人快步迎上，一齊道：「恭迎惠音師叔！」

  惠音真人面帶微笑，回禮道：「有勞各位師侄久候！罪過，罪過！」

  惠音真人的四大弟子和婧遙也紛紛見過各位長老，玄承真人、狄天盈、心燭上人、慕紫竹四人跟在惠音真人身後，一起走上了高台。

  惠音真人居中而坐，慕紫竹坐在玄承真人身旁，狄天盈和心燭上人也重新歸坐。楚寒英、肖疏影和莫劍蘭自然坐到了玄微和玄裳身旁。

  玄微與肖疏影是百年間第一次相見，二人都不約而同地與對方點頭示意，落座之後，便再無交談。

  其餘幾位師姐妹倒是親如一家，小聲交流著什麼。

  正道前輩人物係數到齊，玄承真人對惠音真人一拱手，說道：「師叔，一切準備妥當，還請師叔吩咐！」

  惠音真人對玄承真人點了點頭，又對左手邊的狄天盈和心燭上人微微頷首，緩緩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