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食心之魔

  若谷的道法與功法在逍遙派中三代弟子算是頂尖,可比起他在人情世故方面的天賦簡直不值一提。早在下山之前,他就與靈珊師姐互通了消息。

  在分頭追蹤的時候,他請靈珊師姐給了芸逍和小虎一個美差。

  另外幾人,不是去深山老林,就是去偏僻鄉村。唯有芸逍和小虎,只是到雙河城的最南面轉一轉。

  這裡雖然也是雙河的邊緣,不甚熱鬧,可相比那些人煙稀少的地方也還要強上百倍。

  若谷早就想好了,他們三人到這裡來不但不會吃苦,而且魔教的人也肯定不敢明目張胆到這城中來,便更沒有危險。所以,他們三人就是散散心,遊玩一番,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他心中所想卻未與芸逍和小虎說明,他知道芸逍的脾氣,如果知道自己暗中安排,說不定就不願前來。

  若谷想到自己如此有先見之明的安排,心裡非常得意,臉上也就不經意露出了笑容。

  芸逍見若谷如此開心,便問道:「若谷,何事如此開心?」

  若谷被芸逍一問,一時也不知如何回答,他看了看前方有一家客棧,便隨手一指,說道:「逍弟、小虎,我們也走了大半天了,不如到前面的客棧歇息歇息,你們看如何?」

  小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本來沒什麼感覺,如今被若谷這麼一說,還真有些餓了。他們雖然能夠多日不食,可那也都是辟穀修煉的時候。

  眼下已是晌午時分,小虎倒是想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便點頭說道:「是啊,若谷說得不錯。我看魔教中人該不會到這城中來,我們先去歇歇腳吧。」

  芸逍見兩人都有了休息之意,也不想他們二人太過勞累,也微笑著說道:「那好,我們這就走吧!」

  三人進了那家客棧。眼下正是午飯時分,本應該有許多人在此用飯。

  芸逍卻見偌大的客棧一樓卻是只有零零散散幾人,心下有些奇怪。

  昨天他們來到雙河城之時,傍晚時分還是很熱鬧,怎麼今日卻如此冷清。

  客棧的小二迎了上來,問道:「請問三位客官,是用飯還是住店呢?」

  若谷說道:「我們要用飯,請問小二哥,這裡有沒有安靜一點的地方?我們要說些事情。」

  那小二眼神在一樓掃視了一圈,臉色卻有些尷尬,估計是在想這一樓也沒什麼人,眼前三人居然還嫌不夠安靜,當真是挑剔。

  不過他心中所想卻是不敢表露半分,只是低頭說道:「有!三位客官,小店的二樓很是寬敞,那裡可以看到雙河的交匯之處,也算是城中一景。

  樓上只有兩位客官,也非常安靜!三位客官可到二樓稍作等候!」

  若谷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小二哥,麻煩你準備幾樣特色的小菜送上來!」

  「好嘞!三位客官樓上稍坐,飯菜馬上就到!」那小二將汗巾一甩,跑到客棧後廚去忙活。

  若谷帶著芸逍和小虎上了二樓,三人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若谷將半掩的窗戶推開。

  客棧南面不足百步的地方就是兩條大河,子牙河與大沽河的交匯之處,兩條數十丈寬的大河在這個季節水勢最猛。

  湍急的河水從兩個方向流經此地並在此交匯,接著向東緩緩流去,這雙河城也是因此而得名。

  由於這是兩河交界處,很多城中百姓在此打魚販賣,也有不少外地人不遠數十里來這裡拿物品交換新鮮的河魚。

  芸逍第一次下山,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新鮮。

  他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人間的生活,人間不僅僅有這煙火氣,還有人情世故,迎來送往,婚喪嫁娶,也許還有悲歡離合,這些都是他不曾見過的。

  他甚至想,如果能與父母,親人一起經歷這些,即便短短几十年再入輪迴,或許也是一種修行。

  三個年輕人各有心事,都是呆呆地望著窗外,不發一言。

  忽聽有人「噔噔」爬上樓來,卻是小二端著四盤熱炒上了樓。

  三人都朝那小二看去,可小二並未向他們走來,而是走到二樓的另外一個角落,將四盤菜放到了另外兩人的桌上。

  芸逍這才注意到二樓還有客人,那兩人看起來都是四十來歲。

  其中一人身穿黑色長袍,面容有些憔悴,說話間偶爾輕咳幾聲,看起來身體不太好。另外一人則是虎背熊腰,一臉橫肉,蒼髯如戟,生得十分兇惡。

  他們二人也是臨窗戶而坐,邊吃邊飲。

  芸逍本不想理會他們,可小二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

  芸逍發現送飯的小二面色煞白,額頭微微滲出汗水,走起路來也是顫顫悠悠,似乎是受到了極度驚嚇。

  芸逍頓時戒備了起來,剛剛他們三人在此居然絲毫沒有感覺到那二人存在,尋常百姓動作不應如此輕盈。

  那二人要麼就是孱弱到極點,要麼就是修為高深,有意隱藏。

  再看那桌上的四道菜,雖然做法不同,可主材都是一些奇怪的紅肉。兩人正在自斟自飲,眼神還不時看向這邊。

  芸逍不與那二人目光接觸,只是假意與若谷和小虎說笑。

  若谷和小虎都是背對著對面二人,完全沒有意識到危機。芸逍想用傳音之法與二人交流。

  可他剛剛運功,卻聽對面那名大漢忽然猛地一拍桌子,接著「哈哈」笑道。

  他先是扭過頭看了看芸逍三人,接著端起桌上的一盤菜,竟然朝著三人走來。

  若谷和小虎見此人長相兇惡,也都心生厭惡,卻也只當他是尋常惡霸,沒有太過防備。

  芸逍知道此人是敵非友,已暗暗運起真氣,隨時準備動手。

  那人三兩步走到三人身旁,右手將嘴邊的油污抹了抹,大聲說道:「三位朋友,我大哥見三位小兄弟儀表非凡,定是出身名門的少年英雄,想要交個朋友。他讓我將這盤菜端來與三位一共享用,請三位朋友一定要賞臉!」

  他將那盤菜放到桌上,三人低頭一看,那盤菜像是用油煎過的一種肉,可那肉看起來與尋常的肉看起來頗有不同,卻也說不上來哪裡不同。

  若谷對那人拱了拱手,說道:「這位大哥,你我素未相識,怎敢受此好意。這——」

  那人不等若谷說完,把手一甩,說道:「你們的飯菜一時半會是上不來的!這菜名叫血寸腸,是這客棧中的新菜,請三位盡可嘗上一嘗!」

  那人說完,「哈哈」一笑,轉身回到了他的座位,又與那身穿黑袍的人坐在一起,繼續吃喝。

  若谷和小虎看著眼前奇怪的食物,又聽那人的言語,也都知道對方來者不善,警惕了起來。

  芸逍看著眼前的食物,猜到了這是何物,只覺腹中噁心翻騰,險些吐了出來。

  對面那黑衣人見芸逍如此,「嘿嘿」一笑,一邊斟酒,一邊高聲說道:「小兄弟何故如此的?難不成是這菜不合胃口嗎?!」

  芸逍強壓腹中的噁心,開口問道:「敢問前輩,這菜是用何肉做成?」

  那人又是「嘿嘿」大笑起來,笑聲極其陰柔。

  他對面的粗野漢子又是「啪」地重重拍了桌子,冷聲說道:「枉你們像是讀書識字之人,怎的如此沒有見識!

  這寸腸不就是人心,血寸腸,就是以帶血的人心入菜!」

  聽那漢子如此說,小虎和若谷都是一驚,兩人低頭看向那盤菜,也都是噁心欲嘔。

  話及此處,芸逍也知道對方並非良善之輩,可他畢竟不知兩人底線,也不敢輕易動手,就又問道:「兩位前輩,何以用人心入菜,行這傷天害理之事?」

  那黑衣人淡淡道:「我這位兄弟最喜歡食人心,我便以這人心入菜嘍!小兄弟果然不是凡人,如此鎮定。

  不似那店小二與客棧掌柜,一聽我用人心入菜,嚇得魂飛魄散,尿了褲子!哈哈哈哈哈!」

  那黑人說完又狂笑不止,他對面的漢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接著一邊斟酒,一邊說道:「我素以妖丹為食,助我修行。可這尋常小妖修煉成妖丹需要經過通智、化骨、凝丹、人封方可食用,此過程少則百年,多則數百年,我怎能等得!人乃萬物之靈,人心功效雖不及妖丹,卻也相差不多。」

  他又向窗外看去,目光一寒,冷冷地說道:「這人心,卻是唾手可得,取之不盡!」

  若谷聞言大怒,手握星辰劍,喝道:「你是魔教煉心堂的妖孽!」

  那漢子又將杯中酒喝光,冷笑道:「不錯!老子正是煉心堂長老辛人屠!對面這位是玄陰堂長老催命判官!這麼說,你們三人便是逍遙派的小崽子了!」

  若谷站起身來,怒道:「是又如何!你等魔教妖人居然以人心為食,著實可惡!今日,被我遇到,我要替天行道!」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好!年紀輕輕就能替天行道!好啊!好大的口氣!那就看看是你能替天殺了我們這等妖人,還是老子殺了你,再用你的心下酒!」

  那漢子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兩把黑色短刀,那刀如牛角,通體烏黑,鋒利無比。那漢子體型雖大,可動作異常迅捷。他猛地轉身,腳一蹬地,向三人衝來。

  芸逍將真氣灌注於桌子,隨手一掀,桌子朝那辛人屠砸去。辛人屠冷笑了一聲,左手刀橫劈,將那桌子砍為兩段。

  可這一下,辛人屠也是大吃一驚。那桌子中的真氣竟是異常雄厚,將自己膀臂震得發麻。

  辛人屠右手刀直奔距離自己最近的若谷,可小虎卻抽刀出竅,迎了上去。

  兩件兵刃相接,辛人屠被震退了兩步,小虎後背重重地撞到了牆上。低頭一看,他的刀刃也出現了裂口。

  辛人屠站定身形,上下打量著三人,說道:「沒想到你們三人年紀輕輕,修為卻是不弱!老子差點因為輕敵吃了虧!」

  若谷拔出星辰劍,喝道:「妖人,今日定讓你們為那些無辜之人償命!」

  若谷劍身一抖,一道紅色劍光直奔辛人屠。辛人屠雙刀交叉橫在胸前,憑空生出一股黑氣將那藍色劍光擋下。

  芸逍擔心在這裡動手會誤傷無辜,便低聲說道:「若谷、小虎,我們到外面去!」

  兩人也都明白芸逍的用意,一起從窗口躍出,御空向東面無人的地方飛去。他們擔心魔教二人不來追趕,反而害了客棧中的無辜百姓,所以飛行速度並不快。

  好在那二人也已經追了過來,三人落在了一片樹林中,催命判官和辛人屠也落在了三人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