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巫後婉玲

  眼見三眼魔要以五行奪命鍾對正道眾人下毒手,天際忽然烏雲密布,接著降下一道天雷,將五行奪命鍾擊落。烏雲散去,眾人才看到了站在密林之上的三個身影。

  來人兩女一男,居中的是一位年紀約十七八歲的少女。

  那少女一襲白衣,容貌清秀俊美至極,論相貌,不弱在場任何一人。星眸閃爍著點點星光,帶著幾分清冷,渾身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妖孽如斯,端的是風華無雙,墨發流雲般傾瀉而下,散落腰際,帶著幾分散漫,氣質高雅出塵,溫潤如玉,純淨如天上謫仙。

  她的右手邊站著一位身形佝僂的老嫗,老嫗一身深黃色長袍,一頭銀絲,滿臉溝壑,神情肅穆,手持一根木杖,靜靜地站著,幾乎感受不到呼吸之聲。

  女子的左手邊是一位身高約八尺,身材挺拔的男子,那男子披著一個青色的斗篷,斗篷遮住頭臉,唇上兩撇鬍鬚卻清晰可見。芸逍一眼便認出,這便是先前救過自己和婧遙的青衣人。

  只見中間那年輕女子微微抬起右手,無名指上的一枚戒指散發出淡淡白光,將周圍翻湧的氣息壓下,山谷也瞬間恢復了平靜。她輕描淡寫間,就把剛剛一場生死激鬥的痕跡抹去。

  三眼魔注視著年輕女子的動作,淡淡道:「五靈幻光戒,你是巫後,婉玲?」

  中間那女子並未答話,她身邊的老嫗卻用蒼老的聲音說道:「閣下猜得不錯,這位正是巫族的巫後,婉玲。想必,閣下就是天魔堂的堂主,三眼魔君了?」

  三眼魔微微一笑,說道:「不錯,在下正是三眼魔。這位可是土族的長老,也是巫族的大長老,驚襄前輩嗎?」

  那老嫗答道:「不錯,老身正是。三眼魔,你天魔一堂素來騷擾我巫族。近日,你有勾結蛇狐二妖,殘害我巫族中的火族男子,真可謂是好事多為啊!」

  三眼魔身子一怔,面露驚訝之色,隨即又換上一副笑臉,說道:「驚襄前輩此言何意?我天魔一堂修煉五行之法,自然與巫族有些交往。前輩說是騷擾,也太過嚴重了。至於我門人與蛇狐二妖勾結,更是無稽之談。不知前輩從何得知,定是別有用心之人故意挑撥你我兩派之間的關係。前輩定要明察,不要被人蒙蔽了才好。」

  驚襄冷哼了一聲,不再答話,一旁的青衣人說道:「三眼魔,前番我來此探查,已經發現了狐妖蹤跡,她正是以你天魔堂的五行術法吸取我金族族人精血修煉。你莫要巧言令色,想要知道真相,問一問這些正道年輕人便知。」

  芸逍聞言,上前一步,高聲說道:「不錯!我們親眼看到蛇妖勾引揚州城中的年輕女子,利用他們的人類精元為他孕育蛇卵,接著再吸收蛇卵中的人類精元,供自己修煉。至於那狐妖,她勾引火族男子,吸食他們的精血提升修為。你們看,這遍地的乾屍,便是狐妖所為。」

  芸逍說完,正道眾人這才注意到遍地的乾屍,大家無不震驚,低頭誦念咒語,為死者超度。驚襄也微微頷首默念咒語,婉玲側目看向芸逍,眼眸微動,又扭過頭來,看著眼前三眼魔三人。

  三眼魔微微一怔,又冷笑了兩聲,說道:「狐妖修煉千年,妖術也必是不俗!即便這狐妖殘害火族男子,也與我天魔堂無關。」

  芸逍怒氣上涌,冷聲道:「那狐妖專門挑火族男子吸取精血,用的就是天魔堂的五行之法。你想要證據,那好辦,我可以將狐妖交給巫族人審問,其中是非黑白,一問便知。」

  芸逍說完,水芸從密林中出來,她左手握著縛神索,縛神索緊緊將狐妖捆住,封印了她的修為。水芸將狐妖踩在腳下,高聲道:「芸逍說得不假,這就是那狐妖!我就把它交給巫族前輩們,相信他們一定能夠分辨真假!」

  三眼魔打量著水芸,將目光落到縛神索上,雙目微閉,說道:「縛神索,原來是合歡堂的芊水芸。沒想到一群正道弟子,居然與你們口中的『魔教妖人』勾結,並且偷盜我派功法秘籍。這麼看來,你們做起事來也是顛倒黑白,毫無規矩。」

  他又看向婉玲,說道:「巫後,看來這些正道弟子說的話,也不能盡信,還望巫後明察,不要破壞你我兩派之間的關係。」

  婉玲終於開口,她聲音宛轉悠揚,其中還帶著幾分天真的稚嫩,語氣卻頗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說道:「這件事關係我巫族族人生死,我自會查明,就不勞尊駕擔心了。倒是這幾位正道少俠,他們與此事關係重大,我要帶他們回巫族去,尊駕不會阻攔吧。」

  司徒歸聞言,心中大怒,他不甘徒弟慘死,想要上前報仇,卻被三眼魔攔下。三眼魔微微一笑,說道:「好,既然如此,本座便暫時將露伊的仇放下。帶巫後查明真相,我再做計較。」

  婉玲微微頷首,說道:「如此,婉玲謝過三眼魔君了。」

  「好說。」三眼魔也頷首還禮,隨後冷眼看向墨羽和芸逍既然,說道:「你們殺我門人,總有一日,我會教你們血債血償。今日,看在巫後的面上,便讓你們再多活幾天。」

  他又將目光落到水芸身上,說道:「芊水芸,你我兩派有同教之誼。你師父蕭白髮雖然從不參與教中事務,卻不敢背叛我教。如今,你居然以我派法寶幫助正道弟子,就不怕引來教眾公憤嗎!而且,這些正道弟子一直視我等為『邪魔外道』,他們眼下利用了你,難保來日不會倒戈相向,到時候,連累了合歡一堂,恐怕追悔莫及!」

  水芸滿臉愕然,三眼魔雖然是挑撥之言,可他說得不無道理。她為助芸逍幾人,多次出手與魔教為敵,她自己並不在意,可若連累了一眾合歡堂教友,卻是她無法接受的。

  芸逍見水芸面露難色,高聲喊道:「三眼魔,你當我們與你等一樣,為了個人修為,不惜殘害無辜生靈嗎?如今,你們又在這裡顛倒是非,胡言亂語,當真是厚顏無恥。水芸心地善良,雖然出身魔教,但與你們大不相同!無論何時,我們都不會背棄水芸,你休要出言挑撥!」

  三眼魔冷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當你們正道掌門得知你們與魔教中人來往,是否會像你們一樣寬宏大量。待你們離開巫族,我便會來與你們算清露伊的仇!不過,我派功法絕不可落入別派之手,立刻將天目秘籍還給我!」

  三眼魔目露凶光,伸出了左手。

  芸逍正自為難,墨羽卻上前一步,取出了那本黑皮書,說道:「這黑皮書是我偶然得到,露伊也是我所殺,你們要報仇,儘管來找我!至於這秘籍,我絕不會還給你們,讓你們繼續殘害生靈!」

  墨羽將黑皮書拋在空中,左手射出一道黑氣,瞬間將黑皮書擊成粉末。

  三眼魔大怒道:「好大的膽子,你竟敢毀我派的秘籍!」他險些要發作,可想到秘籍中的內容他早已爛熟於心,如今又不能得罪巫族,便只好作罷。

  三眼魔冷冷地看著墨羽,盯著他額頭的魔瞳,自忖道:「這小子敢當著眾人的面毀掉天目修煉秘籍,一定是早已將其中的內容牢記於心,若讓他掌握了天目修煉的方法,來日必會成為魔教的一大對手。可眼下自己已經答應了巫後不做計較,也不能出爾反爾。好在天目修煉危機重重,絕非一日之功,就暫且留他性命,另尋機會報仇罷了!」

  想到此處,三眼魔一甩袍袖,轉身御空而去,水湄也御空跟上。司徒歸抱著露伊的屍身,惡狠狠地看向墨羽,冷哼了一聲,也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天際。

  見三眼魔三人離開,驚襄對青衣人說道:「青龍聖使,我與巫後先行離開,這裡就交給你處置吧!」

  青衣人微微頷首答應,婉玲與驚襄先行離開,只留下青衣人。

  青衣人緩緩落到地面,對水芸說道:「姑娘,請將狐妖交給我吧。」

  水芸正在發呆,聽到青衣人呼喚,立刻解開了縛神索,將化為原形的狐妖交給了青衣人。

  青衣人以一道玄青色結界控制了狐妖,又對肖疏影說道:「肖長老,我乃巫族四大聖使之一的青龍。狐妖,我先行帶回巫族審問。至於櫔木果,稍後就請這幾位降服二妖的少俠進入巫族,等狐妖事情查明,我會將櫔木果交於他們,還請肖長老見諒。」

  肖疏影對青龍一拱手,說道:「多謝青龍聖使,此番誤會,全因我正道疏忽而至,還望青龍聖使查明真相!若巫族有事差遣,我等必不推辭!」

  青龍聖使微微頷首,說道:「多謝肖長老!袁大俠已經將被蛇妖殘害之人的位置告訴了巫後,巫後已經派人帶著巫族的靈藥去解救他們,請諸位不必擔心。如此,青龍便先走一步了!」

  青龍與姜天銳等人頷首告別,帶著狐妖御空而起,朝巫族而去。臨走前,他對芸逍頗有深意的淡淡一笑。

  芸逍恨不得立刻跟上,詢問自己母親的事情,可想到稍後他們便能進入巫族,也只能暫且打消了這個念頭,目送著青龍化作一道青光而去。

  青龍走後,芸逍走到肖疏影身前,躬身施禮道:「芸逍拜見肖師叔,見過姜師叔!」

  肖疏影將芸逍扶起,面露笑意,柔聲道:「芸逍,數月不見,你修為大增,當真是可喜可賀!想來,你也一定經受了不少磨難。此間事了,距離正道四大門派的會武期限不遠,你如有閒暇,務必再到暮霞峰一行,師父一直很擔心你們。」

  芸逍雖然是玄希之子,可他幫肖疏影解除了百年情結,兩人之間自有一番親情。

  至於惠音真人,芸逍更是當做最親近的長輩,聽到肖疏影相邀,芸逍欣然答應,以至於他根本就沒有注意肖疏影口中提到的正道四派會武的事情。

  婧遙又將墨羽和水芸介紹給了眾人,肖疏影為人豁達,自不會介意他們的身份。可姜天銳聽到二人出身之後,眉頭緊鎖,只是象徵性地點了點頭,似乎一刻都不願與他們相處。

  姜天銳對肖疏影一抱拳,說道:「肖師妹,此間事了,我就先行回慧劍山了,至於櫔木果就煩請芸師侄和姜師侄帶到慧劍山。」

  「是,姜師叔。」芸逍頷首答道。

  姜天銳微微點頭,與眾人告別後,帶著韋星闌先行離開。韋星闌離開前,走到若溪身邊,先是一番囑咐,後又約定了數月後在齊源山相見,至於內容,他也未言明。

  若溪滿臉緋紅,低頭答應。芸逍見兩人舉止親密,心中一陣酸楚,別過頭去。

  肖疏影見狀微微嘆息,她走到芸逍幾人身前,問及他們來此的目的。肖疏影聽完後沉吟片刻,微笑著對幾人說道:「你們幾人經歷多番劫難,也是機緣和歷練。你們師兄弟難得在此相見,也當趁此機會多親多近。」

  婧遙第一個點頭,清虛派一眾師姐妹中,她與瓊英關係甚密,肖疏影話音一落,她便拉著瓊英,將她介紹給常念幾人,接著兩人手挽手聊了起來。

  小虎也將祈若川和若溪再次為眾人引薦,若溪眼神飄忽,看向一旁的芸逍。芸逍心中一凜,正不知如何是好,可肖疏影卻將芸逍拉到一旁。

  芸逍心中疑惑,可他對肖疏影別有一番尊重,猜到肖疏影必是有話交代,就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肖疏影會心一笑,囑咐了芸逍幾句之後,低聲說道:「芸逍,韋星闌此人心機深重,你們同為三代弟子中的魁首,來日必會成為各自門派的中流砥柱。日後,你對他要多多小心,不可完全信任於他。」

  想到之前他與韋星闌密林相遇的情形,芸逍似乎明白了肖疏影的顧慮,他微微點頭道:「多謝肖師叔提醒,芸逍記下了。」

  「還有……」

  肖疏影略微沉吟,還是說道:「芸逍,你此去巫族,凡事不可強求。這世間之事,都有其機緣,機緣到了,自有分曉。你也不必執著於這一時一刻。至於嬌兒的毒,我會提前知會師父,若她需要到暮霞峰療傷,就讓婧遙將她帶回即可。」

  芸逍明知肖疏影話中有話,可她既不願明說,芸逍也不好直言相問,他只默默點頭稱是。肖疏影淡淡一笑,伸手撫摸著芸逍的頭髮,心中似有欣賞之意,又有不忍之情。

  她輕輕嘆了口氣,走到眾人身前,與小虎、常念、墨羽和水芸四人道別,也準備帶著瓊英三人離開。

  婧遙與瓊英關係最好,二人依依不捨,四手相握,說個不停。芸逍和小虎也與若溪和祈若川施禮道別,祈若川依舊是一副大師兄的做派。

  不過,他也發現芸逍和小虎修為進境極快,一直探尋其中的原因。

  芸逍只說他們二人日夜苦練,並未將金丹之事告之祈若川。祈若川將信將疑,可他並未真憑實據,也不便多問。若溪則一直低著頭,有意迴避芸逍的目光。

  芸逍不知是何緣故,可想到剛剛她與韋星闌的親密互動,似乎也想到了些什麼。

  簡單告別之後,肖疏影帶著瓊英三人御空離開。芸逍目送四人遠去,轉身對小虎幾人說道:「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望月軒接上嬌兒,一起去巫族。」

  幾人點頭答應,準備御空離開,而水芸卻低著頭,一動不動。芸逍發現了水芸的異常,開口問道:「水芸,你不要聽三眼魔的挑撥!我們對你絕無絲毫懷疑!」

  婧遙也走到水芸身旁,挽住了她的胳膊,溫言道:「水芸姐姐,你怎麼了?我們一路走來,共歷生死,難道你不相信我們嗎?」

  水芸淡淡一笑,說道:「婧遙妹妹莫要多想,水芸怎麼會不相信你們。不過,三眼魔說得不錯,你們幾人自不會傷害我。可你們的師長,絕不會允許你們與魔教弟子來往。況且,我也擔心師父和同門姐妹,我想……回雲烏山看看。」

  婧遙面露難色,看了看芸逍三人,又將目光落到小虎身上。小虎先是一愣,然後大著膽子,走到水芸身前,支支吾吾地說道:「水芸……你……要走嗎?你要離開我們?」

  水芸眼眶一紅,顫聲道:「呆子,我不會離開你們的。我只是……只是想回雲烏山看看。我……我還會回來找你的。只盼望,到時候你不要嫌棄我這個魔教妖人才好。」

  「誰說你是魔教妖人!」

  小虎面色凝重,沈聲道:「在我心裡,你是一個善良的姑娘。誰敢說你是魔教妖人,我……我定不饒他!」

  水芸「噗嗤」一笑,笑中帶淚道:「好了,呆子,我相信你。呆子,你如今修為大增,可遇事也要冷靜。世間之人,修為高過你的大有人在,你為人耿直,凡事三思而行才好。呆子,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小虎還要說些什麼,水芸卻轉身御空而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際。小虎踏前幾步,望著水芸離去的背景,兩行淚默默滑落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