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忽臨大敵

  卻說姜阿生帶著芸逍幾人從西南方向坤位的陰泉進入冥界九泉,先後經過了衙泉和幽泉之後,到達了一片滿是黑暗的所在。

  五人被黑暗中的一道金光所吸引,一問一下才得知,凡是被人用妖術邪法攝取靈魂之人,都會被困在這幽泉與酆泉之間的地方。

  他們本想到酆泉去尋找董一凡的靈魂,可依姜阿生所言,董一凡的靈魂就在眼前。

  就當幾人思考如何去救董一凡之時,姜阿生卻為了避免麻煩,調轉船頭,向西而去。

  芸逍心中焦急,上前問道:「前輩,你為何忽然調轉方向?」

  姜阿生說道:「你們人界不是總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嗎?若冥界也有是非之地,便是我們眼前的這地方。你們不是要去溟泉見冥王嗎,我自帶你們去便是!」

  芸逍本想說明實情,可又擔心姜阿生不願破壞冥界規矩,未必會帶他們前去。他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

  一旁的婧遙靈機一動,對姜阿生拱手道:「前輩,師門長輩命我等來到冥界,除了面見冥王之外,也是想我們多一些歷練。既然冥界也有這是非不平之地,我們還是想去見識一番,不知前輩可否成全?」

  姜阿生「哦」了一聲,若有所覺地回頭看了看婧遙,輕輕嘆道:「那好吧。不過,既然那裡是冥界的是非之地,便經常有夜叉巡邏。

  在暗夜中,夜叉的目力和耳力遠非其他生靈可比,稍有不慎,便會被它覺察,你們萬不可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是!前輩放心!」

  婧遙又是對姜阿生一拱手。

  姜阿生默默調轉船頭,避魂舟緩緩駛入了那片無盡的黑暗之中。

  自打進入這片區域,芸逍便開始左右環顧,尋找著董一凡的蹤跡。

  可他們並未見過董一凡,而且放眼望去,黑暗之處也無任何事物,他們也不知該如何尋找。

  姜阿生將他們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便猜到他們到此處來必要其他目的,可他並沒有立刻點破。

  直到避魂舟行至黑暗的最深處,姜阿生才壓低聲音問道:「你們到這裡來,可是要尋人?」

  幾人見來意被姜阿生點破,一時尷尬至極,芸逍輕咳了一聲,說道:「前輩目光如炬,果然瞞不過前輩。不瞞前輩說,我們有一個朋友,名叫董一凡,他的命魂和地魂被一妖道用邪法攝入了冥界。我們此番前來,除了要面見冥王之外,還想將他的靈魂帶回。」

  姜阿生輕嘆了一聲,緩緩低下頭來,沉默不語。

  芸逍見姜阿生並未動怒,還似有同情之意,便再次拱手問道:「前輩,我們這位朋友本是一位善良之人,一生之中,從未做過惡事,只因得罪了妖道的徒弟,才被他陷害至此。晚輩斗膽請教前輩,我們如何才能找到他?」

  姜阿生望著避魂舟下的一片黑暗,黯然道:「我早看出你們來此另有目的,可一來你們對我有恩,二來,被困在此地的靈魂也確實可憐。

  不過,他們的靈魂已然深陷地下,你們是看不到的。想要找到他們,只有轉輪使者手中的輪迴盤方可。

  可沒有冥王的命令,轉輪使者不會幫你們的。我奉勸你們,還是對冥王說明此事,請他法外開恩吧。」

  小虎忽地說道:「前輩,冥王乃冥界之主,他神通廣大,豈會不知冥界有此一地。既然長久以來,他都對此不與理睬,我們今日相求,又有何用?」

  水芸聽完小虎所言,面上一喜,翹起腳來,摸了摸小虎的頭,讚賞道:「呆子,沒想到你看起來老實本分,內心卻如此嫉惡如仇,倒真有個大俠的樣子!」

  水芸是除姬如塵之外,第一個撫摸小虎頭頂的人,可小虎卻絲毫不覺奇怪,自己也摸了摸頭頂,「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我只是直言而已。」

  芸逍和婧遙也都默默點頭,認為小虎說得有理。

  常念也口誦佛號,默默看向姜阿生。

  姜阿生只深深嘆了口氣,沉默半晌,方才緩緩開口道:「我曾聽孟婆神說過,如果被攝入到此的靈魂,生前還有牽掛,那麼他牽掛之人到此呼喚,或許能夠讓他現身相見。你們權且一試,不過,千萬小心,不要引起巡邏夜叉的注意。」

  「是,多謝前輩!」

  芸逍謝過了姜阿生,卻看向一旁的婧遙和水芸。

  婧遙略微思索,對水芸說道:「水芸,我們且以子漠姐姐的身份呼喚董一凡,看他能否聽到,現身與我們相見。」

  水芸點頭道:「也只有如此了。」

  她俯下身來,對著避魂舟下那一片空洞的黑暗,低聲呼喚道:「董一凡,我是子漠,你能聽到嗎?」

  婧遙走到避魂舟的另外一側,也同樣呼喊起來。

  姜阿生有意將避魂舟放慢了速度,芸逍、常念和小虎三人幫不上忙,只能不住地向四周黑暗處看去,觀察著每一處動靜。

  可任憑她們如何呼喚,那一片黑暗中依舊沒有絲毫回應。

  水芸回頭看向姜阿生,目光中儘是祈求之色,姜阿生卻躲開了水芸的目光,說道:「你們想要找到你的朋友,就只有這一個法子。靈魂一旦離開軀體,便會捨去身前一切的記憶,唯有情之一事,會一直伴隨著他的靈魂,知道他喝下孟婆湯為止。

  如果你們的朋友心中仍有牽掛,或許就能被喚醒。倘若沒有,那別無他法。這就要看,他和自己親人之間的感情了。

  而且,如果我的避魂舟駛出了這片區域,你們還沒能喚醒他的話,那也就只能如此了。冥界九泉,沒有回頭路可走。」

  水芸眼中滿是失望之色,也只能無奈地扭過頭來,繼續朝著那片黑暗中漫無目的地呼喚。

  避魂舟平穩地駛向前方,芸逍抬頭看去,卻見前方有一灰濛濛的小山,小山之上似有人影晃動。

  他心中暗道不好,按照姜阿生的講說,前方應當就是酆泉冥途山的所在。

  也就是說,他們馬上就要離開這片區域,如果不能找到董一凡的靈魂,也就再沒有機會了。

  就在這時,水芸忽地喊道:「你們看,你們看!」

  芸逍幾人立刻向水芸圍攏了過去,水芸手指前方黑暗中的一個位置,幾人順著水芸手指方向看去,竟然看見一人披頭散髮的人慢慢從黑暗之中升起。

  那人只露出了一個頭來,凌亂的頭髮遮擋住了他的大部分面龐,可依舊能夠看出那人長相清秀,應該是個書生。

  水芸大喜道:「你們看,那應該就是董一凡了。」

  小虎仔細打量著那人,說道:「紫凌說董一凡是一個書生,那人看起來卻有幾分相似。」

  姜阿生卻說道:「他應該就是你們要找的人了。靈魂被攝入到這冥界的最黑暗之處,如果不是憑藉心中那一點對親人的執念,是絕不可能被喚醒的。

  他既然感應到了你們的呼喊,就一定是你們要找的人。看來,這情之一字,還要勝過輪迴之理啊!」

  說到最後,姜阿生仰頭看天,肩膀也微微聳動。

  婧遙面上一喜,說道:「太好了!芸逍,你趕緊將他裝進無相袋中!」

  「好!」

  形勢緊迫,芸逍也為多想,他低頭去那無相袋。

  可就在這時,常念卻按住了芸逍的肩膀,略帶警覺地說道:「且慢!你們看,董一凡身後那是什麼?」

  芸逍將無相袋拿在手中,運轉佛家慧眼向董一凡身後看去。

  只見董一凡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團綠色的火焰。

  冥界九泉中寂靜無風,可那綠色的火焰卻在虛空中微微跳動,在這一片黑暗之中尤為滲人。

  姜阿生側目看去,臉色驟變,啞然道:「不好,那是冥界的地形夜叉!」

  姜阿生說完,想要御使避魂舟離開,可他無論如何嘗試,避魂舟就像被釘在地上一般,紋絲不動。

  姜阿生嘆了一聲,也轉過身來,盯著那股綠火,臉色卻滿是驚恐。

  水芸站起身來,問道:「前輩,那夜叉是什麼東西?他會傷害董一凡嗎?」

  姜阿生苦笑了兩聲,說道:「你們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夜叉也冥王坐下大將,專門負責冥界的安全。

  地形夜叉負責在冥界巡邏,它能隱身在黑暗中,任何人都不能發現他的行蹤,而整個冥界的動靜卻都逃不過它的耳目。一定是你們剛剛呼喚董一凡之時,驚動了它。

  另外,還有一種虛空夜叉,它擅長飛行和變化,性格兇殘暴戾,凡是冥界之外的生靈,都難逃它的捕殺。

  這兩種夜叉又被稱為捷疾鬼,它們行動異常迅捷,尤其在這個黑暗之中,乃是最危險的殺手。

  還有一種天夜叉,從未露過面。哎,沒想到啊,我們居然還是碰見了它們。如今之計,我也幫不了你們了。」

  水芸挺了挺胸脯,冷聲道:「碰到就碰到了,難道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了他不成!只不過,董一凡的靈魂就在它的身前,它不會傷害董一凡吧?」

  姜阿生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夜叉從不輕易傷害冥界的生靈。既然董一凡的靈魂到了此處,它不是不會主動攻擊的。

  而且董一凡靈魂既然被你們喚醒,也沒那麼快消失。你們還是想辦法應對眼前這個捷疾鬼吧。」

  姜阿生話音剛落,小虎指著夜叉的方向,驚道:「你們看!它要出來了!」

  芸逍四人也都看到了那股綠火的變化。就在姜阿生說話間,剛團綠火緩緩上升,此時已有兩尺多高,而且綠火中還隱隱有絲狀的東西,猶如人的頭髮。

  又過片刻,綠火上升到三尺多高之後,一張猙獰且恐怖的臉龐出現在了六人面前。

  那夜叉臉頰消瘦細長,臉頰漆黑,完全看不見無關,除了一雙分別長在額頭和下巴上的三角眼睛,剛剛那團足有三尺高的綠色火焰,不過是它的頭髮而已。

  芸逍幾人從未見過如此長相恐怖的生靈,心中都是驚恐萬分。

  就在此時,夜叉已經完全竄出了黑暗,站在芸逍幾人面前。

  它高有丈余,身子極其修長,腰腹與四肢同樣粗細,就像被人用幾個殘肢臨時拼湊起來的一樣。

  它右手握著一把鐵戟,兩隻眼睛分別左右打量著芸逍幾人。

  姜阿生後退了兩步,低聲說道:「這就是地形夜叉了!它性情暴戾、速度極快,而且善於在黑暗之中隱形,你們萬要小心!」

  芸逍微微點了點頭,左手緊握冷焰刀,卻始終沒有拔刀出鞘。

  他還清晰地記得紫凌和青霓的囑託,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與冥界生靈起衝突的。

  可他又看向黑暗中的董一凡,自忖道:「眼下,想要救出董一凡,恐怕也免不了這一場廝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