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正邪之辯

  卻說韋星闌與芸逍幾人回到正道陣營,見到了四大門派的前輩和逍遙派的祁若川。

  婧遙將赤水城中的事情與眾人講說一遍,得知魔教不僅有魔界的魔神相助,還與妖界的九嬰大王有所牽連,大家對七日之後的比試憂心忡忡。

  就在此時,惠音真人悄無聲音地出現在營帳之中。

  婧遙第一個上前見禮,雖然只是時隔月余,師徒在此相會,也都是驚喜交集。

  惠音真人撫摸著婧遙的頭髮,一臉慈祥地說道:「遙兒,你也來了。你們可是要到妖界去?」

  婧遙點了點頭,問道:「師父,原來你都知道了。」

  惠音真人淺淺一笑,說道:「師父自然是知道的。你們要去冥界,則必須先要到妖界去尋那荀草,是也不是?」

  婧遙也是莞爾笑道:「原來師父早已知道這一切,是故意考驗我們的。」

  惠音真人笑道:「那是自然!這人世間的修行遠比在山上的修煉難上許多,這些事情,如果你們不能親身經歷,下山,也就沒有了意義。好在,你們幾人都有驚無險地來到此地。」

  惠音真人目光環視芸逍、小虎、常念和墨羽四人。

  芸逍、小虎和常念趕忙向惠音真人行禮,惠音真人展顏一笑,也以道家禮數回禮。

  墨羽並非正道中人,可他也聽師父說過惠音真人乃正道第一人,頗得世人敬仰,就連流影劍神提到惠音真人也是肅然起敬,他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

  墨羽對惠音真人微微頷首,算是見禮。

  惠音真人上下打量著墨羽,眉頭微蹙,柔聲問道:「這位,可是流影劍神的弟子,墨羽少俠嗎?」

  墨羽先是一怔,接著頷首答道:「弟子墨羽,見過惠音前輩!」

  惠音真人點了點頭,又對芸逍說道:「逍兒,你能結識這許多少年英俠,也是機緣福分。

  你且記住,世間的善惡是非皆由心起,拋開表現,才能見到人和事的本心。若遇到為難之事,你也要用心去分辨,切莫執著於眼前所見,而蒙蔽了心智。」

  芸逍也是一怔,不知惠音真人言下何意。

  墨羽雖非正道中人,可幾人出生入死,也算是患難之交,彼此信任。

  芸逍心中疑惑,可他早已將惠音真人當作是與元天宗一般的親人。

  在此相見,他也是喜出望外,對惠音真人所說的話,絲毫沒有多想,眼下只當惠音真人在提點自己,便點頭稱是。

  惠音真人也不多做解釋,邁步向前走去。

  祁天余、心覺、玄微和楚寒英站成一排,一同向惠音真人行禮。

  祁若川、韋星闌、莫若溪、常思四人站在長輩身後,頷首而立。

  惠音真人一一與大家寒暄回禮,隨後走到了營帳居中的位置坐下,將寶劍放在一旁。

  祁天余等四人也重新歸坐,幾個年輕的三代弟子站在各自門派長老後面。

  芸逍拉著墨羽,一齊咱在了祁若川身後。

  惠音真人環視眾人,接著淡淡笑道:「眾位師侄,你們剛剛可是在說起赤水城的事情?」

  祁天余拱手道:「回稟師叔,我們正是在說赤水城中的事情,婧遙師侄已經將魔教煉心堂與妖界的勾當探查清楚。」

  祁天余又將婧遙剛剛所說,挑揀重要的信息與惠音真人講說了一遍。

  惠音真人聽完,微微點頭道:「妖界之內的兇險遠遠超過我輩的估計。玄真子師兄曾對我說過,那五大妖王還並非妖界中最大的威脅。

  真正的威脅,是被妖皇覆天鎮壓在聚妖峰下的無數上古妖獸。

  一旦他們被放出,人界九州恐怕就會淪為修羅煉獄。

  也正是如此,五大妖王中的九嬰大王、魅姬和瞳耳仙一直對人界虎視眈眈,想要利用這些上古妖獸,吞噬人界九州。

  煉心堂之人與九嬰大王勾結,倘若只是為了各自提升修為,也便罷了!只要那些上古妖獸不出來肆孽人間,我們還是可以應付的。」

  惠音真人見營帳中眾人都是愁容滿面,便微笑著問道:「逍兒,你們受了那擺渡鬼的囑託,應該是去百里玄煞冢才是,怎麼也到了這赤水城中來了?」

  芸逍拱手說道:「回師祖,逍兒卻是要從百里玄煞冢進入妖界。可在紅塵客棧中,青霓姑娘告訴我們,正道與魔教在此對峙,並且有正道弟子落入煉心堂手中。

  逍兒擔心魔教中人以正道弟子作為要挾,便想出其不意,混入城中,將正道師兄弟們救出。

  此間,也多虧了妖界小崑崙山的素兒指引,又得韋師兄幾人相助,我們才僥倖脫險。」

  惠音真人點了點頭,又說道:「原來是天狐青霓幫忙,這也難怪。如果沒有她的鎮妖骨蕭,你們想要殺那凶蛇,恐怕也是千難萬難。」

  芸逍說道:「正如師祖所言,如果沒有青霓姑娘和素兒姑娘,我們恐怕到現在還無法找到正道師兄弟們的下落。」

  芸逍心中坦蕩,心中認定青霓和素兒是好人,並未在意她們的身份。

  可正道長輩們與他大有不同,適才婧遙介紹赤水城情況之時,有意未說出素兒的身份。

  可如今,大家得知她是妖界中的天狐,心中隱隱產生了懷疑。

  尤其是祁天余,他暗自思忖,甚至懷疑這一切都是煉心堂和妖界的詭計,故意要將他們引入陷阱。

  惠音真人將眾人表情盡收眼底,她淡淡一笑,又說道:「逍兒,你們冥界一行,必然是奇遇不斷,可願意與我們講說一番?」

  芸逍也看出了祁天余和玄微臉上的表情變化,後悔自己口不擇言,說出了青霓和素兒的身份。

  可他抬頭望向惠音真人,見她似乎並不在意,而且是有意引導自己如實講來,似有自己的用意。

  芸逍也不隱瞞,便將他們離開九緣山之後,一路的見聞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聽完芸逍的講說,眾人都是面色嚴肅。在正道之人眼中,神界是他們最終的信仰,冥界乃神界的附屬,在威嚴上,與神界無異。

  先前,正道掌門之所以願意為了昕竹的事情請求神界,讓芸逍幾人進入冥界,也是為了彰顯人界正道對這種有違天道輪迴之事的態度,從而表明他們捍衛天道的決心。

  芸逍幾人竟然為了昕竹與冥界的兵將起了衝突,這算是對人界正道秉承的信仰的僭越。

  況且,他們居然還先後與天狐、魔教之人聯手,更是有違正道門規。

  眾人都是沉默不語,祁天余面露不悅之色,對他們的行為頗為不滿,只是礙於惠音真人身份,不便發作。

  玄微也是臉沉似水,手握水心仙劍,一言不發。

  楚寒英與心覺對視了一眼,兩人又同時看向惠音真人,卻見惠音真人面帶笑意,卻也似在等著別人開口。

  心覺輕咳了一聲,說道:「芸少俠五人大都初踏凡塵,卻沒想到遇到這許多磨難。好在他們能秉承俠義之心,也自會有高人相助,化險為夷。不戒師兄極少在塵世行走,你們能夠遇到他,也算是機緣。」

  芸逍對心覺一拱手,說道:「回稟心覺師伯,不戒大師佛法精深,晚輩佩服至極。若不是心覺大師冒險進入無涯獄,我和婧遙恐怕再難重見天日。」

  婧遙也說道:「芸逍說得對,前番脫險,多虧了不戒前輩。」

  心覺微微一笑,說道:「不戒師兄說得對,芸師侄和婧遙師侄能夠化險為夷,靠的是你們內心的定力和福緣。

  不戒師兄,不過是在恰當的時機,助你們發掘了內在的潛質而已。兩位師侄經此一役,無論修為,還是心智,都已今非昔比,可喜可賀!」

  惠音真人聽心覺所言,點了點頭,又看向一旁的祁天余。

  祁天余目光凜凜,看著對面的玄微,說道:「我正道四派,乃神界在人界的使者,為人行事絕不可有違天道。你們幾人一路上多番遇險,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想要替天行道,造福人界,則必須要經過此番歷練。

  可你們不該與妖界和魔教之人為伍,一旦被凡塵百姓知道我們與妖界和魔教有所關聯,正道的名譽豈非會遭受非議。而且,那龍虎山一派,一直以斬妖除魔為己任,雖然行事強硬,可也算是我輩同道。

  你們怎可因一時衝動,與他們為敵!如此一來,我正道四大門派豈不是間接幫了哪些兇殘的妖魔!」

  祁天余話中有責備之意,可芸逍五人中唯獨沒有天罡劍派的弟子,他也不好直言訓誡,所以說話之時,眼神卻一直望向對面的玄微和楚寒英兩位長老。

  言下之意,是想請她們二位給個說法。

  楚寒英知道天罡劍派最終倫理綱常,看不得正道弟子與異類有半點瓜葛。

  她本想出言解圍,可一直閉口不言的墨羽卻冷冷說道:「天道?何為天道?難不成天道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規矩嗎?為了遵守那些迂腐的規矩,可以見死不救,可以顛倒黑白,可以不分善惡?如果這就是天道,那麼不遵天道,又如何?」

  祁天余面色一沉,怒道:「休得胡言!你流影城也算是江湖中的名門大派,而且,逍遙派的玄承真人還破例將我道家法門傳授於你們。你乃流影劍神大弟子,怎可如此出言不遜!」

  墨羽冷哼了一聲,說道:「逍遙派大恩,流影城感激不盡!不過,師父曾經教誨,行走世間,要明辨是非,懲惡揚善!至於你口中所說的規矩,所謂的天道,恕不能苟同!天罡劍派,也並無資格定下人界眾生行事的規矩!」

  「你!」

  祁天余再次站起身來,點指著墨羽,怒道:「小小年紀,居然如此目中無人!若長此下去,你必成為我正道的威脅!」

  墨羽一番話,徹底激怒了祁天余,就連韋星闌也頗為不悅。

  可天罡劍派與流影城的恩怨,在營帳之內也不算什麼秘密。墨羽畢竟年輕,祁天余自持身份,卻也不好搶先發難。

  惠音真人依舊是滿面含笑,沖祁天余擺了擺手,說道:「祁師侄不必動怒,墨羽少俠本就不是我修道中人,他有自己的看法,也屬平常。況且,他說得不錯,道,並不是規矩。

  正所謂道可道,非常道。即便我虛活數百歲,也不敢說能夠參悟道的真諦。墨羽少俠年紀輕輕,能有此感悟,也算著實難得。」

  「這......」

  祁天余心有不甘,可惠音真人開口,他也只能作罷,把袍袖一甩,怒氣沖沖地坐到竹椅上。

  祁天余的話句句扎在芸逍心頭,他並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也完全不認同他口中所謂的「規矩」。

  相比這些虛無縹緲的大道理,芸逍覺得「善惡」與「情義」才是真實的。

  他有心出言維護墨羽,就要邁步上前與祁天余理論,小虎和墨羽卻同時拉住了他的道袍。

  他們的細小動作也被玄微察覺,玄微側目看來。

  芸逍卻見她目光之中並無責備之意,當下也只好又退了回去。

  玄微目光銳利,盯著祁天余,沉聲說道:「祁師兄,芸逍和姜小虎乃本門弟子,若他們行事有違俠義,掌門師兄定不會姑息。不過,我剛剛聽芸逍所言,他們這一路來,除靈貓、度淨空、破赤水、救同門,並沒有做任何有違正道門規的事情。

  玄微對道的感悟尚淺,可我覺得所謂的斬妖除魔並非一定就是對道的尊崇!

  同樣,我正道弟子也不可自持甚高,看不起異類生靈!正所謂道法自然,萬物自有其理。

  那辰霄派不分善惡,對異類一律斬殺,算不得正道,也並非與我逍遙派同道。」

  玄微一番話入情入理,擲地有聲,除了祁天余和韋星闌之外,其餘人都是連連點頭。

  芸逍更是詫異,他只道玄微因父母的事情,對自己頗有偏見,卻沒想到她今日卻會為自己辯解,而且她並非是一個迂腐偏頗之人,對道的理解,更是讓自己欽佩。

  祁天余聽聞玄微所言,怒意更盛,冷聲道:「玄微師妹,你如此說,難不成是要有意包庇門人嗎?」

  玄微也冷冷回道:「祁師兄何出此言!玄微不過是如實而言,若有得罪,還望祁師兄海涵!」

  心覺見氣氛緊張,擔心出現內訌,便口誦佛號道:「世間萬物萬法,皆假緣而生,這其中的善惡是非,確是難斷!幾位師兄弟,不如我們先解決了眼下危機吧!既然惠音師叔到此,還請師叔指教破敵之法!」

  楚寒英也附和道:「心覺師兄說得對,七日之後,如何破敵,還請師父指教!」

  惠音真人一直面帶微笑,剛剛的激烈討論,似是她有意引導,可她卻一直沒有參與其中。

  直到心覺和楚寒英將話題引到正魔對立之事上,惠音真人才緩緩開口道:「這次對峙,乃魔教主動提出,他們必有所準備。既然玄陰堂、煉心堂和天魔堂都有人參與其中,而且是早有準備,我料他們一定會以陣法與我們獨斗輸贏。

  既然如此,這七日中,我且將五鬼封魂陣、三才誅心陣和五行陷仙陣的破陣要訣傳授於你們。

  既然芸逍幾人也到此地,那麼就暫時留下,與我們一起破敵吧!等到這裡的事情結束,你們再動身前往妖界!

  至於那赤水城中被九嬰大王精血所侵之人,等此事結束以後,再做定奪!」

  「是!」眾人齊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