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擺脫陰靈的困擾,儘快找到出路,芸逍冒險放出了白澤靈獸。
他的本意是讓婧遙和白澤靈獸一起尋找出口,可白澤靈獸直接將芸逍馱在背上,向東面跑去。
婧遙也跟在身後,以傷魂劍驅散陰靈。芸逍驚奇地發現,自己心中慾念絲毫不影響白澤靈獸,靈獸速度雖然遠遠不及平時,可也算是健步如飛。
芸逍心神稍定,揮動冷焰刀,將妄圖接近他和婧遙的陰靈斬殺。
冷焰刀威力極大,那些陰靈也不敢輕易接近。
白澤靈獸向東奔了大概一刻鐘,芸逍發現跟在他們身後的陰靈越來越少,四周已不似先前那般黑暗,耳邊也漸漸沒有了鬼哭之聲。
他心中大喜,對婧遙說道:「婧遙,我想我們就要到出口了。」
婧遙抬頭向前看去,前方雖然還看不到光亮。
不過,她也感覺到周圍情況的變化,微笑道:「芸逍,看來你想為我做墊背,也沒那麼容易!」
二人相視一笑,正為擺脫了危機而高興,忽聽身後又吹來一陣陰風。
二人都覺脊背一涼,震驚之下,回頭看去,卻見無數鬼面陰靈追了上來。
婧遙暗叫不好,驚道:「糟了,應該我們接近了出口,那些陰靈不甘心我們逃脫,發起了總攻!白兄,快走!」
婧遙心中焦急,可白澤靈獸的速度逐漸慢了下來。
婧遙低頭看去,才發現白澤靈獸周身泛起黑氣,靈獸動作已不似剛剛那般迅捷。
芸逍也發現了它的異常,才想到白澤靈獸雖然不受心神影響,可這裡戾氣極重,長此下去,對它的傷害極大。
芸逍摸著白澤靈獸的頭,說道:「好了,白兄,你停下吧!」
白澤靈獸扭頭看了看芸逍,並不理會,低吟了一聲,依舊奮力向前奔去。
可它也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每邁出一步,都伴隨著痛苦的低吟。
芸逍再不遲疑,縱身躍下白澤靈獸後背,婧遙也明白芸逍用意,打開追星,將靈獸收了進去。
他們只耽擱了這片刻,上百陰靈已經將他們圍住。
芸逍拉住婧遙的手,說道:「既然它們如此緊追不捨,那我也只能大開殺戒了!婧遙,你護住我的背後,我來會會它們!」
婧遙點頭道:「嗯,你放心!無論生死,都在一起!」
「好!無論生死,都在一起!」
芸逍大喝了一聲,揮動冷焰刀將身前的兩道陰靈斬殺。
那些陰靈也未料到芸逍居然主動進攻,加上芸逍身法極快,即便修為受損,動作還是迅捷無比,他連翻衝殺,左劈右砍,斬殺了數十陰靈。
可他心中殺意一起,又被那神秘力量影響,雙腳陷入到地面中。
芸逍這幾番衝殺,也耗費了大量的真氣,此時也是精疲力盡,他勉強站立,卻再也揮不動冷焰刀。
可那陰靈,又從黑暗深處湧來。
芸逍看著黑暗之處數不清的陰靈,輕輕搖了搖頭,嘆道:「這人世間,到底有多少冤屈之人啊!」
他覺背上一沉,回頭看去,原來是婧遙將八卦雲霞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婧遙眼眸溫柔,說道:「芸逍,你休息一下,換我來!如果我也耗盡真氣,那我們就一起死在這好了。」
婧遙莞爾一笑,還是猶如他們初次見面一般。芸逍心中一暖,手中冷焰刀已被婧遙奪下。
婧遙左手持刀,右手持劍,施展流雲靈虛步和八極幻劍決沖入了陰靈之中。
婧遙招招致命,絕不留情,可她身姿曼妙,卻完全不似與對手生死相搏。
芸逍坐在一旁,雙眼從未離開婧遙,他也不在意身旁的陰靈,只想多看婧遙幾眼。
婧遙衝殺了一陣,真氣也接近枯竭,身形不穩,已是難以支撐。
芸逍快步走到婧遙身邊,一把將她抱住,婧遙也再握不住刀劍。
刀劍落地,兩人緊緊抱住彼此,都不在去想周圍的陰靈。
那些陰靈也發現了機會,可也忌憚二人腳下的神兵,緩緩飄向他們。
兩人耳邊鬼哭之聲不斷,陰風習習,他們卻毫不在意,緊緊相擁,都覺只要有彼此陪伴,無論面對什麼,也都無任何遺憾。
婧遙將頭藏在芸逍的懷裡,便覺這就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陰靈距離他們二人越來越近,二人依舊緊緊相擁,早已看淡了生死。
可芸逍忽覺胸口一熱,一股溫和的暖流自胸口散發。他微微鬆開婧遙,婧遙也正盯著自己胸前的火靈珠。
芸逍心中一動,想起這火靈珠乃母親遺物,曾多次在為難之中救下自己性命。這深淵之中陰氣極重,火靈珠的至陽之力剛好是這陰靈的克星。
芸逍慌忙將八卦雲霞衣給婧遙披上,收起冷焰刀,又將傷魂劍遞給了婧遙,說道:「婧遙,這火靈珠是母親留給我的。它的至陽之力一定能夠對付這些陰靈,你跟在我身後,我們再沖一次!我相信母親也一定會保佑我們!」
「嗯!」
婧遙點頭答應,手持傷魂劍護在芸逍身後。
芸逍用最後的靈力將火靈珠祭在空中,那火靈珠似乎能夠感知到陰靈的位置,主動射出一團紅色的火焰,火焰亮光將周圍映射得一片通紅,猶如天火燎原一般。
前方陰靈,但凡被火焰碰到,立刻灰飛煙滅。僅這一道火焰,就殺死了數十陰靈。
其他陰靈也都遠遠飛走,不敢接近火靈珠。
芸逍心中大喜,正要收回火靈珠,可火靈珠卻向東南方向飛去。
芸逍先是一怔,接著說道:「婧遙,我們跟著火靈珠走!」
婧遙答應了一聲,兩人一前一後,跟著火靈珠向東南方走去。
那些陰靈忌憚火靈珠的威力,都不敢靠近,卻又不甘心裡去,遠遠跟著他們。
火靈珠的至陽之力緩緩流入芸逍和婧遙體內,二人只覺氣息順暢許多,腳下也加快了速度。
婧遙回頭看去,見那些陰靈距離他們也越來越遠。
過了大概一刻鐘,耳邊的陰風和鬼哭之聲均消失。又行了片刻,芸逍接住火靈珠的紅光,隱隱看到前方似有一點金光懸在半空。他猛地停下腳步。
婧遙上前一步,來到芸逍身旁,定睛觀瞧片刻,低聲說道:「這金光看起來溫和純正,應該是正道真法!」
芸逍也點了點頭,可他也沒有放鬆警惕。就在這時,前方想起一陣悠揚的鐘聲,接著,有人口誦佛號道:「前面,可是芸逍和婧遙嗎?」
那聲音無比熟悉,芸逍一時想不起來,可婧遙卻驚道:「哎呀,對面是不戒大師嗎?」
前方那人朗聲笑道:「你二人當真定力不凡,福澤深厚,誤入這無涯獄,居然能夠自行走出來!」
芸逍也聽出了不戒的聲音,他收了火靈珠,那金光也至身前,正是不戒的法寶,輪迴珠。
金光映出不戒的臉頰,他臉上的笑容愈顯慈祥。
婧遙笑臉盈盈,躬身施禮道:「婧遙多謝不戒大師相救!」
芸逍也拱手道謝。
不戒「哈哈」笑道:「和尚又沒有做什麼,你們能從無涯獄走出來,全靠你們自身的定義和機緣!和尚我也是佩服的緊!」
芸逍問道:「不戒前輩,敢問這無涯獄是什麼地方?」
不戒收了笑容,向二人身後看去,淡淡道:「這無涯獄,便是你們剛剛走過的地方——」
還不待不戒解釋,他身後有人喊道:「不戒前輩,逍哥和婧遙可是在裡面?」
「是小虎!」
芸逍面上一喜,朝前方看去。
不戒笑道:「你看我,都忘記了,小虎、常念、黎婷三人還在外面。走,我們出去再說!」
兩人點頭答應,不戒帶著兩人向東南方向走去,大概走了幾十丈,前方的光線已不似裡面那般漆黑。
一片空地中,常念、小虎和黎婷三人並排而立。
小虎伸頭觀望,看到芸逍身影,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的身旁,雙手抓住芸逍肩膀上下打量,不住地問道:「逍哥,你沒事吧?」
芸逍輕輕搖頭,說道:「小虎,我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小虎「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
婧遙見小虎如此,也是羨慕他們之間兄弟感情,便調侃道:「小虎,你就惦記你的逍哥,就忘了我嗎?你可知道,如果沒有我,你的逍哥可還走不出這無涯獄呢!」
小虎又「嘿嘿」笑了兩聲,說道:「婧遙,還是你有本事。難怪常念說,你和逍哥在一起,即便是這無涯獄九死一生,你們也一定能平安歸來!嘿嘿,嘿嘿。」
常念和黎婷也走了過來,黎婷握住婧遙的手,詢問著裡面的情況。常念對芸逍說道:「芸逍,你和婧遙對昕竹的恩情,常念永世不忘。」
芸逍拍了拍常念的肩膀,說道:「常念,你我之間就不必說如此見外的話。
我們共同經歷生死,芸逍願意為你冒險。說起來,還要多謝你們到此,否則我和婧遙恐怕難以找到無涯獄的出口。」
常念微微頷首,說道:「常念慚愧,這無涯獄的出口是黎婷冒險找到。我們三人功力不夠,又多虧了不戒師叔深入無涯獄中,才尋得你們蹤跡!」
不戒把手一擺,說道:「好了,好了。芸逍和婧遙此番化險為夷,全是他們的機緣和造化。有什麼話,我們還是出去再說吧。」
幾人點頭答應,黎婷引路,大家慢慢走出無涯獄。芸逍和婧遙重新回到冥界之外,終於都鬆了口氣。
他們回頭看去,卻見這無涯獄的出口就是一團黑氣,那黑氣懸在半空,若隱若現。
芸逍完全不敢想像,這齣口如此隱蔽,黎婷是如何找到的。
不戒卻說道:「黎婷,芸逍和婧遙已經救出,你還是將這無涯獄的出口關上吧。否則,其中的凶靈出來,冥界就要遭殃了!」
「是!」
黎婷施展元陰真氣,右手射出一道黑氣,黑氣與洞口相連,那洞口黑氣逐漸縮小,最終完全消失。
不戒點了點頭,說道:「這無涯獄出口如此隱蔽,若非黎婷天生陰靈之體,是絕不可能找到的。黎婷姑娘,你可是獨孤酒奴的弟子?」
黎婷聞言一怔,說道:「獨孤酒奴正是家師!敢問不戒大師,可曾見過我師父?」
不戒點了點頭,說道:「見過,那是一百年前了。酒奴曾對我說過,他有一個天生陰靈之體的徒弟。黎婷啊,你師父可曾入得心魔回音池?」
黎婷聽到此言,更是驚訝,拱手道:「師父以在百年前進過洗魔池,現已清空了心魔。敢問大師,可能是您引我師父進入洗魔池?」
不戒點頭道:「正是!」
黎婷忽地雙膝跪地,說道:「師父曾說過,有一得道高僧引他入洗魔池,洗清心魔。師父還囑咐我,若見此人,以師禮對待!」
不戒將黎婷扶起,滿臉欣賞之色,說道:「好,黎婷姑娘天賦異稟,酒奴果然後繼有人!」
芸逍幾人見此情景,也
「呀!」婧遙驚呼了一聲,慌忙打開追星,將昕竹和白澤靈獸放出。
昕竹在追星中獎剛剛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她雙膝跪地,對芸逍和婧遙叩拜道:「芸少俠,婧遙姑娘,二位為了昕竹九死一生,昕竹來生定當報答!」
婧遙趕忙上前一步,將昕竹扶起,說道:「昕竹姑娘不必如此!不過......這件事不值一提,昕竹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昕竹見婧遙臉頰緋紅,也明白她言下之意,連連答應。
婧遙回過頭來,卻見芸逍正看著白澤靈獸,那靈獸周身被黑氣環繞,不停地低吟。
婧遙也擔心白澤靈獸被幽冥鬼氣所侵,便對不戒說道:「不戒前輩,這靈獸為救我們二人,吸入太多的幽冥鬼氣,還望大師出手相助!」
不戒打量著白澤靈獸,緩緩點頭道:「不礙事!這靈獸先前吸收了大量的天地靈氣,根基已深,這幽冥之力還傷不得它。我與常念以四相歸心陣為他將鬼氣驅除也就罷了!」
不戒與常念施展佛家真法,以四相歸心陣法門布置一個結界。
白澤靈獸在結界內,周身黑氣不斷被金光吞噬。芸逍微微點頭,此番情景與他在黃海邊所見無異。
芸逍終於放下了心,他謝過不戒,可心中滿是疑惑,又對不戒一拱手,問道:「不戒大師,敢問這無涯獄到底是什麼地方?這其中的陰靈鬼體厲害異常,居然不懼我的掌心雷,連婧遙的傷魂神劍都不能將他們斬殺!」
不戒嘆了口氣,望向西方那漆黑的夜空,說道:「這無涯獄乃冥界之外的冥界,其中的陰靈也不是鬼,而是響。
響乃鬼死後的心態,已不是六界之內的生靈,即便是兇惡至極的厲鬼對他們也懼怕三分。
六界之內的後天法寶,即便是射界的七把寶劍,也傷不得他們。只有先天法寶才能將他們殺死!否則,它們將長活冥界,直到無涯。」
常念微微皺眉,雙手合十,問道:「不戒師叔,這響的來歷,師父也曾提到過,它們乃人死後的靈魂無法進入輪迴,也無處轉生,只能在冥界游離,歷經常人的七個輪迴之後便死去,成為響。」
不戒點頭道:「正是!響超脫與輪迴之外,冥界也無它們的容身之處。可響乃極陰之體,見不得半點陽氣,只能棲居在冥界之門外,就形成了這無涯獄。冥王又以冥界天書之力,將此地封印,若非陰靈之體,絕難發現。
無涯獄中,充盈著響生前的怨念。響又能激起人心中的各種慾念,恐懼這一關,已是很難有人能夠通過。
即便僥倖通過,只要你心中有慾念,便會永遠被困在其中。莫說是人,即便是冥界的兵將到了無涯獄中,也絕難出來。」
不戒又看向芸逍和婧遙二人,微笑道:「二位天賦異稟,道法高深,又有神兵法寶護身。可在無涯獄中,僅憑這些,也是遠遠不夠的。貧僧想要請教二位,你們是如何從這無涯獄中走出來的?」
芸逍回憶著在無涯獄中的情景,心中已有答案,他看了看一旁的婧遙,婧遙臉頰又閃過一片紅暈,微微地低下頭,喃喃道:「不戒大師是在問你,你看著我做什麼?」
不戒微微一笑,對芸逍說道:「芸少俠心中定有大智慧,不知可否賜教一二?」
芸逍連連擺手道:「大師折煞晚輩了!晚輩不敢!晚輩在無涯獄中,確實有一些感悟。晚輩也發現了在那無涯獄中,但凡心中升起欲望,便會被陷住。
起初,晚輩總是儘快保持著『空』的狀態,可弟子心中執念太重,那響又一直襲擾,總能找到空隙,激起我心中的慾念。
如此反覆之後,晚輩覺得『空』的境界,還遠未達到。是以,弟子想到與其勉強保持『空』的狀態,倒不如讓心中充滿希望,或許那些響便無可下手。
因此,弟子心中希望多了,抱怨便少了;信念多了,慾念便少了;善念多了,惡念少了,那響也就無法擊敗我!只可惜,弟子修行尚淺,對這境界也只窺門徑,依舊抵不過那陰靈襲擾。」
不戒聞言默默點頭,思索良久未語,婧遙、小虎和黎婷也各有所思。尤其是常念,他雙手合十,微微閉起雙眼,思索著芸逍所言。
過了好一會,不戒才「哈哈」笑道:「芸少俠慧根極高,倘若能入我佛門......芸少俠,你說你尚未達到『空』的境界。依我看,你才是真正達到了『空』的境界,而且遠勝很多佛門中人。
所謂『空』並非虛無,世間萬事萬物,無不假緣而生。是空,是色,皆由緣定。是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世人苦苦追尋虛無,殊不知這虛無是不存在的,若妄圖追求這空的狀態,反而會生出慾念。芸少俠能想到以心中希望對抗響的誘惑,當真是大智慧!」
不戒說完,又看向常念,問道:「常念,你可明白嗎?」
常念雙手合十,深施一禮,說道:「常念明白了,多謝師叔指點。」
不戒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一旁的白澤靈獸,對芸逍說道:「芸少俠,這靈獸身上的戾氣需要六個時辰方能清除。記住,你萬不可讓它在冥界現身。
這靈獸來歷不凡,冥界之人,最看重六界的等級和規矩。還有......」
不戒看著芸逍胸前的火靈珠,說道:「你胸前的火靈珠乃開天闢地之時集天地靈氣而成,其中蘊含的南明離火乃一切邪祟之物的克星,就連那響也無法抵抗,冥界兵將亦是如此。
你們若在冥界中遇到危難,可以用它化解。不過,如此一來,你們便破壞了冥界的規矩,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使用!切記,切記!」
芸逍對不戒深施一禮,說道:「芸逍多謝大師指點!」
「好。」
不戒對芸逍幾人微微頷首,說道:「各位,你我相逢也算有緣。我到此地,原是擔心玄陰堂在幽冥之門打開時,霍亂冥界。沒想到幾位少俠已經化解了危機,也是功德一件。不戒還有要事在身,我們後會有期!」
五人得知不戒要走,都是不舍,可他們也都知道不戒乃世外高人,也都沒有強留,就此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