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逍與袁嘯哀分別之後一路御空向南飛行,想到此番流影城之行有驚無險,不僅完成了掌門師伯交代的事情,又結識了流影城的英雄義士,芸逍心中也隱隱有了「少俠」我感覺,不禁歡喜。
距離七月的沐家莊之約,還有一月有餘,芸逍當下也不著急。
他沒有直接飛向暮霞峰,而是沿著黃海邊往南,朝徐州飛去。
芸逍翱翔於半空,側目望向東望去,卻見下方一片蔚藍,海上的滾滾波濤泛著粼粼亮光,猶如漫天繁星落到了這碧藍的海面上。
天空中沙鷗鳴空,展翅飛翔,消失在海天相接之處。
芸逍只覺心曠神怡,有一種天下之大,可任由自己馳騁的暢快之感。
臨近晌午,芸逍隱隱感覺腹中飢餓。他此去暮霞峰只是拜訪師祖,並無重要事情,便想一路走走停停,也多長些見識。
芸逍俯視前方,見不遠處有一座城市,若論地域面積,當與流影城不相上下,城中人影來往頻頻,似是十分繁華。芸逍微微一笑,俯身向下飛去。
為避免引起他人注意,芸逍落到城中一個偏僻的角落,步行走到街上。
他見街邊商販各自叫賣,好不熱鬧,街上行人不斷,除了少數駐足者之外,大部分人都朝城中心走去,想來那是此城最繁華的地方。
芸逍閒來無事,就隨著人流走去。越接近城中心,街道上的人就越密集,芸逍又跟著人流行了片刻,眼前出現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客棧。
那客棧共有三層,足足有七八丈高。客棧正對面有一塊紅色的匾額,上書「龍源客棧」四個大字。
一樓與二樓之間的銜接處,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龍,那龍身盤踞,將匾額圍在中間,龍首居中,張開巨口,吐出的正是那塊匾額。
芸逍見這龍源客棧極為熱鬧,進出之人絡繹不絕,便也邁步走進了客棧一樓。他四下張望,見一樓已經座無虛席,眾人三三兩兩同桌而坐,高談闊論,推杯換盞,好不愜意。
一年輕夥計迎到芸逍身前,問道:「這位少俠,可是要用飯?」
芸逍拱手答道:「正是,小二哥,有沒有清靜一點的地方?」
那年輕夥計連連點頭道:「有,有!少俠跟我來,三樓還有靠窗的座位,那裡不僅清靜,還可將黃海的美景盡收眼底!」
夥計帶著芸逍上了三樓,找一個靠窗的位置安排他坐下,芸逍隨意點了幾盤小菜,便側目從窗口向外看去。
夥計說得一點不錯,這裡能看到黃海的全景,雖不似自己在空中看得那般遼闊,卻真切了不少。
陽光和煦,海面波濤微動,幾葉扁舟隨波上下搖擺,當是出海打魚的漁夫。海邊也有不少人聚集,男男女女,三三兩兩,悠閒地漫步閒聊。
芸逍頭依窗邊,望著這眼前景致,想到了自己的未來,也不知當自己垂垂老矣,是否也能尋一清淨之地,得一心儀之人......他直想愣愣出神。
「這位少俠,你的飯菜來了!」夥計的呼喚將芸逍從冥想中拉回了現實。
「多謝小二哥!」
芸逍見桌上四道精美的小菜,都是以魚類為主,當真是色香味俱全,勾動著人的食慾。
芸逍忍不住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品嘗了起來。
正當芸逍回味魚肉的香滑,旁邊桌上幾人的談話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偷眼觀瞧,卻見三名漢子坐在他的臨窗位置,那三人中一人穿著黑袍,另外兩人都是身穿灰袍,桌上還放著三把刀,看起來這三人也是武林人士。
芸逍又四下環顧,他這才發現,三樓中人大多是江湖人士。
只聽那黑袍漢子說道:「兩位兄弟,你們可聽說前日流影城中的那場生死之戰嗎?」
一灰袍漢子說道:「在下倒是有所耳聞,聽說龍虎山與天道宗聯手進攻流影城,卻被袁大俠和一個年輕的逍遙派三代弟子給化解了!」
那黑袍漢子繼續說道:「正是!聽說那逍遙派弟子用計挑起了龍虎山和天道宗的內訌,引得他們兩派自相殘殺,最後都被那逍遙弟子和袁嘯哀打敗,屁滾尿流地滾出了流影城!」
另一灰袍漢子點頭道:「流影城海納百川,為江湖中不得志的遊俠們提供了一個棲身之地,卻沒想到還有宵小之徒惦記!
還好上天有眼,沒能讓他們得逞!不過,話又說回來,那袁嘯哀成名已久,又得高人指點,自不必說!
可那區區一個逍遙派的三代弟子,竟能有如此修為和心智,想來這四大正道,果然是藏龍臥虎,名不虛傳啊!
我等凡人,就算是勤修苦練一輩子,恐怕也難以望其項背!」
黑袍漢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嘆道:「兄長說得不錯!正道四大門派收徒講究緣分,我等,此生算是無緣了!」
灰袍漢子笑道:「何止我等,這天下能有此機緣的不過寥寥千餘人而已!如不是如此,又怎會有這麼多人聚集於此!」
那黑袍漢子先是環顧四周,然後壓低聲音問道:「仁兄的意思是?這裡的人,都是為了龍元而來?」
灰袍漢子也四周打量一番,微微點頭道:「你看這客棧中人,各個身懷武功,手持兵刃!如果不是為了龍元,怎麼會有這麼多江湖人士聚集於此?」
三人正直聊著,三名守衛模樣的人忽然走上了三樓。
那三人見到守衛,立刻收了聲,只是端起酒杯對飲,不再談及這件事。
芸逍回頭看去,卻見那三名守衛都是身高八尺上下,身穿靛青色長袍,手持寶刀,威風凜凜。
他們三人成品字形站立,站在最前面的應是頭領,那人淡眉細眼,相貌清秀,臉上神情卻極為嚴肅。
他冷眼環視三樓眾人,目光到處,有些人低頭不語,有些人則怒目相對。
沉默片刻,那人上前一步,對眾人拱了拱手,朗聲道:「各位江湖俠士,在下乃龍佑城的護衛顏虺!顏某奉城主之命到此,特有幾句話帶到。
各位駕臨龍佑城,城主不甚榮幸!來者皆是客,龍佑城自當好生招待!
可龍之一族虛無縹緲,龍元之事更是荒誕無稽,還望各位俠士莫要信以為真,中了奸人之計。
龍佑城百年來風調雨順,素無天災人禍,全因城主遵天道,存善心,得神界庇佑,並非是神龍護持!
還請各位俠士明察,莫要被那些別有用心之人蠱惑!」
客棧中一鬚髮皆白的老者說道:「顏護衛此言差矣。先不提龍元之事,東海神龍現身,龍佑城中已不只一人親眼所見,豈會有假!
尤其是近月,神龍多次現身黃海,見之真容者不少於百人!顏護衛如此說,可是龍佑城要獨占這神龍,和龍元嗎?」
另有一身形魁梧,蒼髯如戟的漢子豁然起身,「啪」地一拍桌子,喝道:「這位前輩說的是!這神龍乃天地間的靈獸,如若存在人間,也不能讓你們龍佑城獨享!」
顏虺多番解釋,可眾人依舊不信,顏虺面色微沉,語氣也不似之前那般客氣,凜然道:「各位既然來到了龍佑城,就要遵守龍佑城的規矩。即便黃海中真有神龍,城中之人也絕不敢褻瀆,還望各位莫要壞了城中的規矩!」
那蒼髯如戟的漢子拍手叫道:「果然有龍!各位江湖同道,你們聽到了嗎?顏護衛親口承認了神龍的確存在!他如此推諉,分明就是要獨占神龍!」
「就是!就是!龍佑城就是要獨占神龍和龍元......」
客棧中人七嘴八舌地說道。
顏虺雙目如電,瞪向那漢子,厲聲道:「這位壯士不知如何稱呼?如若壯士一意孤行,破壞城中規矩,那龍佑城不歡迎閣下!這就請閣下速速離去吧!」
那漢子把嘴一撇,冷哼道:「在下葉沖!腿長在我身上,我要去哪裡,便去哪裡!哪管你什麼規矩!顏護衛若看不慣,想趕我走,那就拿出本事來!」
顏虺對那人抱了抱拳,冷聲道:「葉大俠,龍佑城有龍佑城的規矩,在下負責城中百姓安慰,若葉大俠不能遵守城中規矩,也不願離去,那麼顏某就要得罪了!」
葉沖冷笑了兩聲,隨手抄起身邊的一對鐵戟,高聲道:「好啊!在下也曾聽聞龍佑城的顏護衛出身名門,一直也想見識一番!」
顏虺微微一笑,對身後兩人說道:「你們兩個退下!」
「是!」那兩人頷首應答,退後幾步,守在三樓門口。
顏虺對葉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淡淡道:「葉大俠,來者是客,請你先進招吧!」
「好!顏護衛當心了!」
葉沖冷哼一聲,右手鐵戟刺向顏虺胸口,這一戟勢大力沉,來勢洶洶!
顏虺卻面不改色,站在原地未動。當那鐵戟距離自己胸口不足一尺,顏虺寶刀出竅,由下至上削到鐵戟戟杆。
葉沖原想著憑藉自己的神力先以單戟試試顏虺的斤兩,如果他能接的下自己右手一戟,左手戟再橫掃他的腹部,顏虺定然無法招架。
可他萬萬沒想到,顏虺這一刀內功雄渾無比,一股巨力從戟杆傳來,葉沖直覺右手虎口疼痛鑽心,似要裂開。
他硬生生被震退了兩尺,左手的招式再也用不上。
葉沖驚愕之際,抬頭望去,卻見顏虺已然收刀入鞘,淡淡說道:「葉大俠天生神力,顏某佩服!怎奈顏某身負龍佑城百姓安危,這裡也沒有葉大俠要的東西,還請葉大俠離開龍佑城!」
葉沖怒目而視,吼道:「你說什麼?勝負未分,你憑什麼讓老子離開!」說著,他又舉起鐵戟,要二次上前比試。
他剛要前沖,可自己肩膀卻被人死死扣住,任由他如何用力,也掙脫不得。
葉沖扭頭看去,卻是剛剛說話的老者拉住了他,笑眯眯地說道:「葉大俠,不要再比了!」
葉沖本想理論,可自己肩膀動彈不得,這老者卻談笑自若,竟似絲毫沒有用力。他只知眼前老者武功遠勝自己,也只好作罷。
那老者放開了葉沖,面帶微笑,對顏虺說道:「顏護衛武功高強,老朽佩服!我等此來龍佑城並無惡意,只想一睹神龍真容,並無非分之想!還望顏護衛成全!」
顏虺見那老者內功深厚無比,拱手道:「這位前輩,在下——」
顏虺話說到一半,卻聽大街上有人喊道:「我見到神龍了!我見到神龍了!」
眾人聞言全部跑到窗口向外觀瞧。芸逍剛好坐在窗口,他也沒有見到過龍,心中好奇,也扭頭向窗外看去,卻見一十歲上下的少年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口中不停地說著:「我見到了,我真的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