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登徒子

  項芷柔最先看到的,不是這三句話的內容,而是字體!

  這大乾書法名家不少,精研楷書者,下筆如刀,其中自有筋骨。

  精研行書者,字體秀麗,行文飄逸,同樣頗有一番風味。

  可她從未見過這種字體,如此狂放不羈,行文之間,便讓人感到落筆者心中的萬丈豪情。

  狂放不羈也就罷了,偏偏字體筋骨還在,別有一番楷體氣節。

  能寫出這等字,怕是一位書法大家。

  項芷柔越加驚喜,沒想到,自己閒暇時消遣時光寫的小問題,竟真的有人回信,還是一位書法大家。

  先看第一句「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淮河滾滾流!」

  這這是七言律詩?還是七言絕句?

  我也算飽讀詩書,竟從未聽過如此驚艷的詩文。

  項芷柔記得自己第一個問題,初秋時節,也不知淮河兩岸,光景如何。

  那位大家以此詩作答,倒是合情合理。

  她才閉上雙眼,腦海中便浮現淮河兩岸,秋風蕭瑟,樹葉隨風而下,落在奔流不息的淮河中,隨著河水遠去。

  此人,不僅是書法大家,更在詩詞一道上造詣斐然!

  項芷柔心中不禁生出一份欽佩。

  緊接著是第二句「天下文人三百萬,遇我也需盡低眉!」

  對應的問題是,淮南詩會即將開始,也不知那些文人士子,能做出何等詩篇。

  對方以此作答,意思就很明顯了——看不上淮南文壇的詩篇,認為沒有他作的好。

  若是平常時分,瞧見這麼一句話,項芷柔免不得要生氣。

  淮南文壇不僅有諸位文人士子,更不乏一些大家,怎容許這般詆毀?

  更何況,往年春闈,那進士榜單上,淮南人可也不少。

  但在看了第一句的前提下,她反倒沒有那般氣惱。

  只覺得,此人口氣雖大,卻是真有才學。

  倒還是個狂生。

  這人世間的世道就是如此,若你有本事,不張狂,反倒不合理。

  若你沒本事,還要張狂,那便是跳樑小丑。

  什麼本事,做什麼姿態。

  還有第三句,項芷柔問的是,怎樣的女子,才配稱得上人間絕色?

  對方的答案卻出奇地簡單:「女子低頭不見腳尖,便是人間絕色!」

  這算什麼答案?為何看不見腳尖,便是絕色?

  項芷柔心中滿是疑惑。

  但她是個愛實踐出真知的好孩子,當即站起身來,挺直腰板,從上往下一看。

  發現果然不見腳尖!

  看見的是

  當即大羞,嬌斥道:「竟還是個登徒子!」

  項芷柔呆在原地,思索半響,終究還是拿起了紙筆。

  我也不想和登徒子說話,可是他文采真的好好誒。

  「敢問先生,可否能把這首七言補全,送予小女子一觀。」

  「還請先生放心,若無先生允許,絕不外泄。」

  寫完之後,再次捲成一個小圓柱,塞入竹筒。

  隨後催促道:「小青快去。」

  小青撲騰著翅膀,表達不滿。

  仿佛在說,我任勞任怨給你送信,連口水也不給喝。

  最近幾日,張濤很煩躁。

  淮南詩會越來越近,可他卻遲遲搞不到三種新酒配方。

  這讓張老闆對自己頗有微詞,可不是什麼好跡象。

  都是東家,不過酒方而已,至於看管得如此之嚴嗎?

  但是今天,事情似乎迎來了轉機。

  往日裡,師傅們都有規矩,釀酒只能去蒸餾房。

  誰最後離開,誰鎖門。若是出了差錯,也方便問責。

  今天剛好是老李頭最後出來,而他,竟然忘了關門!

  這一幕還恰好被他張濤瞧見了!

  看看看看,什麼叫天助我也?這就叫天助我也!

  他悄悄溜進夢寐以求的蒸餾房,發現果然與眾不同。

  中間的空地上,每間隔一米,都豎立著一個半人高的琉璃瓶。

  張濤覺得很新奇,這瓶子也忒奇怪了些,怎地長了兩個頭。不過也不甚在意,畢竟老李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回來關門,他的緊要任務是趕緊找到配方。

  他兜兜轉轉,終於在案台底下,找到一個箱子。

  箱子上有虛掩著,打開便瞧見一本冊子,裡頭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

  這

  我也不識字啊。

  繼續往後翻,很快,張濤便眉頭一凝,繼而大喜。

  他不識字不假,但看得懂圖!

  這圖畫,不就是釀酒的步驟嗎?

  這下子找對了!

  得手之後,張濤不敢久留,立馬拿著冊子便走。

  殊不知,兩道身影正在陰影中,看著他的背影冷笑。

  老李頭道:「福伯真是料事如神,我早就看這張濤這幾天鬼鬼祟祟不對勁。卻沒想到他敢幹出這等天大的事。」

  福伯回話道:「哪裡是我料事如神,這都是少爺的主意。」

  「東家竟有這等智慧,不虧是讀過書的!」

  福伯聽著這話,忍不住有些飄飄然。

  誇他沒用,他過了那個需要阿諛奉承的年紀。

  但夸少爺,他這心裡啊,別提多受用了。

  所以儘管明知道顧北川書讀得一塌糊塗,福伯也是點頭如搗蒜。

  「那是,少爺也就是心疼老爺,這才經商。」

  「要不然,顧家少不得要出個舉人老爺的。」

  「小姐若是泉下有知,必能含笑九泉。」

  老李頭插不上嘴,只能在一邊不斷點頭。

  「好了,別忘了少爺的吩咐,後續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吧?」

  「老漢省得,福伯放心。」

  「恩,這事做好了,少爺給你漲足足五成工錢!」

  半夜,張府。

  張行看著眼前的酒水,和手中的小冊子,臉色有些陰沉。

  「你說柳記釀出來三種酒,英雄醉,才子釀,紅袖招。」

  「這便是最溫和的紅袖招?」

  「不錯。」張濤點頭。

  張行嘴角抽搐,臉上有些掛不住了。

  紅袖招的定位是女子飲品,度數和純度是三種酒里最低的。

  可剛剛的口感告訴他,這酒要遠勝自己的春曉。

  你你特麼認真的?這還怎麼比?

  但是緊接著,他看向小冊子的目光又火熱起來。

  「你確定,這便是柳記釀出三種酒的秘方?」

  「錯不了!小人雖然不識字,但圖畫總是認得的。那畫的分明就是釀酒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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