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番話,陸旭呆愣當場,瞠目結舌,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為好。【記住本站域名】
這種感覺,就像是,像是吃魚的時候咽喉里卡了一根魚刺。
是咽下去也不是,吐出來也不是。
難受極了。
見陸旭佇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動彈,裴不讓擰了擰眉,語氣又帶上了三分質疑:「不會吧不會吧?」
「陸老兄難道當真看不出這詩文中的意境?」
「枉我還以為,陸老兄雖是武將出身,但卻是少有的文化人,沒承想……」
「好!好!好!」
裴不讓一席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陸旭氣沉丹田,如春雷乍響般接連吐出三個好字!
「這首詩看似不通格律,也無聲韻。但實際上,依我之見,卻在意境上下了苦功夫!」
「千片萬片無數片,看似簡單樸素,卻用最為直白的言語,將漫天雪景描繪得淋漓盡致。」
「方才聽賢弟吟來,只覺漫天的鵝毛大雪就在眼前,婷婷裊裊地飄落!」
「再看最後一句:飛入梅花都不見!更是妙極!」
「大雪已如鵝毛般落下,更令作詩之人發出千片萬片無數片的感慨,這寒梅卻依舊迎霜傲雪,凜然不懼,獨自盛開!」
「想必是作詩之人,用這寒梅不畏風霜的行為,暗喻自己一身傲骨!展現自身誓死也不同流合污,爭做人間一朵清正雪梅花的高潔品質!」
聽完這一席話,呆愣當場、瞠目結舌的便成了裴不讓。
習武之人思維是極快的,短短一瞬之間,他想了許多許多。
但愣是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這麼層意思。
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拍著陸旭的肩膀道:「不錯不錯,我就是這樣想的。」
「陸老兄當真是一等一的文化人,什麼心思都瞞不過你呀!」
「相見恨晚,你我當真是相見恨晚呀!」
別的話陸旭都自動忽略了,唯獨那一句「一等一的文化人」是當真說到了他心坎里。
頓時喜笑顏開起來,道:「哪裡的話,我也不過是多讀了幾本書,多看了幾首詩詞罷了。」
「誒,老兄莫要自謙,依我看,你的文采,怕是都能稱得上一句大儒了!」
「只可惜,你我生不逢時,做了武將。」
「若是做了文官,少不得要叫這大乾文壇再添幾分光彩。」
陸旭聞言,頓時心花怒放。
「這話說得實在,裴老弟啊,說句實在話,我已經許多年不曾見過像你這樣實誠的人了。」
「這每一句話,都說到了我心坎坎上呀!」
「哈哈哈,老哥也是,對我詩作的點評,可謂鞭辟入裡,若非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之人,是斷然說不出這些話的。」
「你也是難得的實誠人啊!」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一時間,竟把彼此捧上了天。
這個說你就是乾都文壇下一屆扛鼎之人,那個說,你才是那個帶領大乾文壇走向輝煌的人!
儼然不要臉到了極至!
「要我說,以老弟你的水平,若不是晚出道幾年,這詩君之名,哪裡還有那什麼淮南顧北川之名?」
「誒,莫要這麼說,那顧北川好歹是我詩詞一道的啟蒙之人。我等讀書人,最講究一個尊師重道。」
「對對對,我們讀書人是這樣子的,是為兄說錯話了。」
「不過賢弟如今,怕是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當真了得呀!」
兩人的互吹之勢越來越嚴重,牛皮險些就要吹到天上去。
好在關鍵時刻,鄭英及時出現,先是詫異地看了裴不讓一眼,隨後對陸旭說:「陸侯爺,皇上宣你進殿了。」
陸旭聞言,先是一愣,隨即才一拍後腦勺,想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頓時道:「好賢弟,你我先分別片刻,等為兄從甘露殿中出來,再與你敘舊,你可莫要走遠,就在此處等我。」
「老兄放心,等你出來,我定要與你暢談個三天三夜的詩詞歌賦。畢竟,知音難覓啊,像老兄你這樣的文化人,現在這個年頭,著實不多了。」
陸旭聞言,頓時感激涕零,險些都要流出淚來。甚至覺著前半輩子都白活了,臨近晚年,才遇到一個可以引為知己,真正懂自己的人。
眼見兩人之間又要基情復燃,鄭英忍不住以手撫額。
他知道這倆人若是見面,可能會產生些許奇妙反應。
但著實不知道,這反應竟能如此激烈,這都快要如膠似漆了!
「咳咳咳,陸侯爺,萬萬不可誤了時辰。」
陸旭聞言,作無奈狀,道:「賢弟,為兄去也!」
「老兄你且放心去,弟弟就在殿門外等你出來。」
有了裴不讓這話,陸旭才放心地跟著鄭英進了殿。
在陸旭以往的印象中,仁宣帝一向是不苟言笑的。
且心思細膩,目光長遠,常常於常人意想不到之處布下深謀遠慮之局。
等敵人意識到時,往往已經身在局中,身不由己。
所以,別看陸旭在陸雙面前時常吹噓自己有多麼受寵。
但真到了面聖的時候,心裡也難免有些發虛。
戰戰兢兢地走進了殿內,只一眼便瞧見了案牘後的仁宣帝。
只是下一刻便身子一頓,緊接著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陛下為什麼在笑?而且看起來這般這般和善?
今兒個太陽莫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陸旭終究還是忍住了轉身看太陽的衝動,轉而跪伏在地,高呼道:「微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
「陸卿家這是做什麼?你乃是朕的近臣,早年間更是跟隨在朕身側,出生入死。」
「你我之間,何需有這些繁文俗禮?」
言罷,仁宣帝更是急忙從案牘後站起身來,眼見著就要來扶陸旭。
陸旭被扶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仁宣帝好幾眼,心裡頭可謂詫異萬分,這還是自己印象里那位尤重禮節的陛下嗎?
陸卿家!
這稱呼可是開天闢地以來頭一遭!
一般而言,只有對文官,仁宣帝才有這樣的稱呼。
對他們這些武官,陛下的稱呼也跟著粗糙起來。
往常都是直呼其名,亦或是以爵位相稱。
唯有陛下心情極好,亦或是他們立下大功時候,才能博得一聲「卿家」!
若說這稱呼,這是讓陸旭感到驚訝的話。
仁宣帝的行為,就是讓他感到驚嚇了。
古往今來,哪裡有帝王攙扶臣子的道理?
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已經被仁宣帝給扶了起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覺著今兒個的入宮之旅,當真是有些奇妙,甚至是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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