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親的屍骨.......已經遷到了我們安家在盛京的祖塋中。」
安必烈聲音有些哽咽,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一張聖旨,雙手遞上:「厲帝已經追封父親為忠義侯。」
安夏眼睛通紅。
接過安必烈手中的聖旨緊緊攥在手中,身體微微顫抖。
沉聲自語道:「我和大哥在年輕的時候為大夏征戰四方,戰死在沙場都不敢想自己能夠獲得這樣的待遇。」
「沒想到,即使不是戰死沙場也能獲得這『爵位』!」
「呵呵。」
安夏冷笑一聲,將聖旨從新遞到安必烈的手中。「帝王家,就是用這一張『破紙』再讓我們為他們賣命,到最後卻淪落到了大哥的那般下場。」
「叔。如今的厲帝他.......」
「今日我們叔侄難得團聚,就不提那些外人了。」安夏伸手擺了擺。
自從厲帝進城後,就一直派人監視著動向。
才發現厲帝這次過來竟然是安必烈伴隨在身邊保護安全。
心中一陣後怕,昨天夜裡要是自己得手了,安必烈豈不是也會.......
「媽的,陸諫言這個混蛋,老夫定要了你的狗命。」
他雖然『怨恨』安必烈和安傑兩人效忠厲帝,但是真的到見面的時候心中的那『恨』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其實安夏也明白,這並不能怪兩人。
甚至大哥的死也不應該怪罪到厲帝的頭上。
他雖然對厲帝不滿,但這麼多年過去,那種恨意也逐漸開始淡化。
當他知道厲帝將紀楓處死,又重用了他們安家兩位後代後,心中也逐漸開始對這位皇帝刮目相看。
不過這些時日當他從陸諫言口中知道當年大哥返回盛京後的竟然受到的是車裂之刑,死狀極其慘,甚至連完整的屍骨都沒有留下。
那不全的屍骨還被厲帝『下令』埋到了處置奸臣叛國之人的亂墳堆後。
那股『壓抑』的恨再次從心底湧出。
這才盛怒之下做了昨晚那樣的安排。
可事後,他逐漸冷靜下來才明白自己中計了,成了唐伯對付厲帝的快刀。
陸諫言那些話明顯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但事情已經辦了,他就沒有了任何迴旋的餘地。
這世上沒有哪一位帝王會允許有人想要暗殺自己而不被處死。
而且就算現在他就此收手,唐伯也會利用這件事逼他就範的。他死倒是沒有什麼,可厲帝一旦知道很有可能會遷怒安家後代。
與其這樣還不如破釜沉舟除掉厲帝。
畢竟當年大哥的死,起因於厲帝看上了侄女彩兒。
大哥不同意,這才給了紀楓藉口。
「叔,你能聽我說一句嗎?」
安必烈沒有坐下,雙拳緊握。「我知道你想要替父親報仇,但是父親的大仇和厲帝沒有什麼關係啊?而且.......」
「而且,紀楓還是厲帝親手將其處死的。」
「厲帝?」
安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盯著安必烈:「老夫什麼時候說要找厲帝報仇了。」
他看出來安必烈對厲帝的忠誠,並不想讓其難做。
而且,這也是對安必烈的一種保護。
不管他是否能夠成功刺殺掉厲帝,這個弒君的罪名一旦背上,大夏這土地就再也容不下他。
不管是平東王還是誰,坐上大夏這個皇位。
弒君者都必須要死。
「叔。」
安必烈嘆了一口氣:」陛下和我昨天晚上就抵達了安奉市外,你知道為什麼天亮之後才進城嗎?「
安夏沒有回話,盯著安必烈一言不發。
他本以為是路途遙遠,厲帝一行人是今早才趕到安奉市。
看樣並不是這樣。
「厲帝晚上在看到入城道路險峻,這才在安奉市三十里外等到了天亮。今天一早更是派人去那兩側山峰查探一番後,才過的那段路。」
「派去的人發現,雙側山頂昨晚上確實有人埋伏!」
安必烈開口解釋道。
「你認為是我派人去刺殺厲帝嗎?」安夏一輩子光明磊落,什麼事情都敢作敢當。
但今天,這謊話他沒辦法不說。
可他顯然並不會擅長此道,說出此話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直視安必烈的眼睛。
「唉!」
安必烈也沒想到,他叔叔竟然沒有承認。
「我在山頂上發現了這個。」
安必烈從牆上懸掛的短刀抽出一柄,放到了桌子上。
「叔,難道這安奉市還有人會在刀柄上刻下『安』字嗎?」
「這......」
事已至此,安夏再解釋就會顯得慘白無力。
半晌後,才再次開口問道:「厲帝知道這件事了嗎?」
安必烈面露為難,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而是說道:「叔,難道你非要刺殺厲帝嗎?他........他真的是一個好皇帝。」
「當年的事情就是紀楓為了篡權才設計陷害父親,厲帝那個時候只是一個傀儡,沒有他,還會有其他的皇子來做。」
「還有.......我妹妹安彩兒,她很愛厲帝!厲帝也很寵愛她。她不止一次地和我說過,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能夠遇見『厲帝』。」
安必烈一口氣將自己心中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安夏聽完,再次沉默下來。
「也許,自己真的該釋然了。」
片刻後。
安夏拿起了酒罈:「再陪叔叔最後喝一杯。」
剛才雖然安必烈沒有回答厲帝是否知道這件事。
但是看其表情也知道厲帝必然是已經知道了。
「好。」
兩人半天一口菜沒有吃,只喝了兩壇的酒。
安夏與安必烈臉上逐漸開始微紅。
此刻安夏臉上已經沒有了戾氣,一臉慈愛的看了看安必烈。
因為他知道,厲帝既然知道此事,還派安必烈前來見自己。
這就說明,厲帝並不想因為此事遷怒安必烈,以及他們安家的其他人。
只要自己死了,這件事情就不會再牽扯到安家後代。
安夏心中難免有些唏噓:「厲帝和自己比起來真的足夠大度,最後還再給自己一絲體面。」
不過,安夏也知自己刺殺厲帝的事情不可能作罷。
「走吧!」
「恩?去哪?」安必烈一臉疑惑。
「你不是厲帝派來的嗎?」安夏見安必烈這樣說反問了一句,隨即反應過來:「哦,厲帝是想要老夫自己了結嗎?也行!」
對於死這件事,安夏從來沒有懼怕過。
「啊?叔,陛下沒......」
「等一下,叔叔還想求你一件事。」安夏再次打斷安必烈想要開口說明來意。
「不要再追究昨夜那些人了,他們都是......」
「叔,是陛下派我過來的不假。但是皇上只是想要請你晚上吃酒。」
「厲帝他不知道昨晚是我派人過去的嗎?」
這回換成安息一臉疑惑地看向安必烈。
「知道!我將事情如實匯報給了陛下,而且段誠明也.......」
「那......那他為什麼還要.......」
安息吃驚到合不上嘴巴,不知道要問些什麼。
「陛下並不會在追究此事!」安必烈如實回道。
「皇上派我過來,只是想讓侄子帶一句話給你。」
敢不敢和朕吃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