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分賞

  李中易沒有深究韓湘蘭的燙手原因,他仔細的幫自家女人抹上醫用酒精及燙傷藥後,又悉心的幫她包紮了被燙得血肉模糊的左手。

  韓湘蘭看著男人忙碌著療傷的專注眼神,她的心頭不由猛的一酸,老天待她何其不公,竟然以臣虜之女的面目出現在男人的身邊?

  臣虜之女,單單這一個致命的缺陷,便足以令韓湘蘭多奮鬥至少二十年,也許還不止。

  李中易忙活完了之後,安慰韓湘蘭:「我配製的燙傷藥膏,卓有奇效。只要不沾水,癢的時候不亂撓,五日內即可收口,二十日內絕對痊癒。」

  韓湘蘭強忍著鑽心的劇痛,細聲細氣的說:「都是妾太不小心了,掃了爺的興致,實在是該打。」

  李中易暗暗一嘆,心裡百味雜陳,不知道該怎麼說韓湘蘭才好?

  李七娘也是出身極為高貴的貴女,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豪門大戶必有的以家族利益為重的權衡利弊和看破人情世故。

  然而,李七娘在他的面前卻從不作偽,想到啥就說啥。李七娘越是如此的純真,李中易的心裡就越放不下她,難免要偏疼好幾分。

  反觀韓湘蘭,哪怕已是女娃她娘,她的小心機依然無處不在,令李中易心裡總有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膩味感。

  男人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心理感受。比如說,在折賽花和竹娘之間,李中易明顯偏疼性子爽利的竹娘一些,儘管她的出身很低。

  很多事情,光靠嘴巴去教,其實是教不會的,必須有個刻骨銘心的記憶,才會懂得男人真正需要什麼。

  李中易克制住說教韓湘蘭的衝動,和李七娘打了個招呼,便鑽出車廂,騎上「血殺」,和往常一樣的到處走走看看。

  由於是兩世為人,李中易以前又是中級官僚,對於官場上那些上傳下達過程中的「腸梗阻」現象,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也正因為深深的了解官場積弊,除非特別需要,李中易寧願單獨召見某位將領面談,也不樂意搞出「文山會海」的官樣文章。

  事實證明,決策失誤不僅是最高決策人的問題,更是決策機制的問題,當高層利益與底層利益分離時,瘋狂蠢行在所難免。

  最鮮明的例子便是,大明朝的滅亡!

  大明朝面對中原流寇和滿洲野豬皮的雙重威脅,這也就是通常所說的:兩線作戰的戰略性困局!

  當時,朝中的明眼人都知道,攘外必須安內,必須要和關外的野豬皮暫時休兵,等消滅了李自成和張獻忠之後,再集中國力去收拾野豬皮。

  然而,人人都知道的正確戰略選擇,卻無人敢公開提出和關外的野豬皮議和。

  最奇葩的是,原本就是崇禎帝私下裡授意陳新甲和野豬皮聯絡,卻在東窗事發之後,把陳新甲推出去當替死鬼。

  也就是從那以後,朝中大臣們再也不敢全心全意的幫崇禎出主意想辦法,面對國難之時,有錢也不肯捐獻了。

  此所謂,有亡國之君,必有投降之臣!

  在這個沒有網絡的時代,信息的上傳下達,終究還是要靠制度和公文來處理,也就是所謂的文件治國。

  以公文治國,也是沒有辦法的無奈選擇。哪怕是最快的插了雞毛的軍情急腳遞,一晝夜之間,頂多也就跑600里而已,也就是300公里。

  如今的大周,尚未將南唐、後蜀以及北漢納入到版圖之中,但就算是這樣,南北的最長距離也有一千一百多公里。

  基於現實條件的限制,李中易為了避免拍腦袋決策,除了通過秘密機關的報告之外,也只能選擇勤快的下基層,及時掌握一線的實際情況,從而對官僚體系形成必要的牽制和威懾。

  任何一個掌握著權力的衙門或是軍事機構,不管規章制度多麼的嚴密,都難以抑制其為了本部門的利益,利用制度無法盡善盡美的空隙,不斷擴權以及擴錢的衝動。

  官字兩張口,一張欺上,一張壓下,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規律。

  歷代王朝的初期,由於皇帝本人,包括帝國的第二代繼承人在內,大多見識過蟻民被逼急了,揭杆起義所產生的巨大破壞力,基本都會採取緩和階級矛盾的輕徭薄賦政策。

  然而,老話說的好,富不及三代,貴不過五世!

  等到長於深宮婦人之手的第三代帝國繼承人登位之後,已經完全不了解蟻民的苦痛根源,也就是通常所說的不接地氣。

  一個不接地氣的皇帝,十分容易被身邊信任的重臣所蒙蔽,也就難免會昏招迭出。最終,整個帝國逐漸滑入興衰周期死循環,而無法自拔!

  騎在「血殺」背上的李中易,在大批親牙的簇擁下,信步由韁的漫步於南下的兵馬身側。

  士氣如虹的數萬精銳鐵軍,槍櫻勝血,鐵甲森森,如同滾滾洪流一般,勢不可當的朝南開進,這令駐馬於小山坡上的李中易,不由百感交集。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李中易一時興起,高聲吟出霸氣十足的絕妙佳句,「俱往矣,數天下英雄,還看今朝!」

  一直追隨在左右的李延清,一邊心動神搖,一邊頗有些奇怪,原本是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怎麼改成了天下英雄呢?

  過了一會兒,前邊傳來短暫休息的軍令,將士們讓出大路,沿著兩側的土坎,各自坐在下休息。

  李中易索性下了馬,緩步走入將士們的隊列之中,蹲到了一群新兵堆里。

  「佐餐的菜餚,可還合口味?」李中易望著臉都嚇白了的新兵蛋子,知道他太過於緊張了,便笑眯眯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前啊,老子每天都吃醃蘿蔔,沒有沾過半點葷腥,娘的,嘴巴里都快淡出鳥來了。」

  那新兵依然低垂著腦袋,不敢說話,仿佛李中易是頭吃人的猛虎一般。

  經驗豐富的李中易,絲毫也不以為意,接著笑眯眯的逗他:「看你這副老實巴交的樣子,見了契丹狗,沒給嚇得尿了褲子吧?」

  「呼哧……老子殺了三個契丹狗……」新兵猛的抬頭,瓮聲瓮氣的發泄他的不滿情緒,仿佛一頭犟牛一般。

  李中易被新兵憨厚老實的模樣給逗樂了,滿不在乎他爆出的粗口,隨即笑道:「好樣的,這個軍功可著實不小了哇,一百五十畝地到手。」

  旁邊的都頭看出李中易的心情很棒,索性湊著趣說:「不瞞山長您說,別看這小子是悶嘴葫蘆,打起仗來卻是個拼命五郎,異常之勇敢。此次會戰後,他已經被提拔為伍長,分得兩百畝地,以及一名安喜城中漢奸家之婢女。」

  「好,很好,老子就是喜歡你這樣的真漢子。」李中易微微翹起嘴角,「這才多久,就分了兩百畝地了?嘖嘖,再打幾次大勝仗,老子的那點小家底,豈不都要分給你小子了?」

  「哈哈哈哈……」

  「分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