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的心情不錯,一直等兩個私聚的小丫頭散了,他這才邁開步子,繼續悠閒的逛園子。
一直悄然守護在身邊的楊小乙,警惕的觀察著四周的一舉一動,惟恐漏掉絲毫異狀。他是深得李中易信任的心腹死士,不僅有資格帶刀隨扈,甚至,經過李中易的特許,他還是唯一可以帶弓跟入後院的侍衛。
別看楊小乙的年紀不大,剛滿二十三歲而已,卻是曾在斥喉營中立下赫赫戰功的猛士,被他砍下腦袋領功的契丹貴族,不下十餘人之多。
楊小乙進入講武堂深造,考核卓異後,被李中易調到了身旁,充當帶刀侍衛班的都頭。
按照規矩,李中易正式出行的警戒布置,分為三個層次,最外圈是近衛軍,中圈是侍衛班,貼身守衛的是楊小乙。除此之外,沿途路線的房屋高處,大多有暗哨神射手占據要地,謹防有人從遠處利用弓弩偷襲。
不過,李中易有微服私訪的壞毛病,屢屢令李雲瀟和楊小乙感到頭疼萬分。
李雲瀟勸過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李中易依然我行我素,經常趁人不注意,便從偏門溜出去逛街。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李雲瀟和楊小乙異常緊張之時,如果李中易有個萬一,他們倆百死莫贖。
李中易逛著逛著,就來到了朴萬羊為了大拍馬屁,替他專門修建的恆溫游泳池的旁邊。他瞥了眼門前曲膝行禮的幾個侍婢,見彩嬌身邊的人,便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聲張。
李中易走到霧汽瀰漫的屋子門口,不由停下了腳步,若有所思的望著藍天和白雲。上一次,正是在這裡邊,他認錯了人,把鄭氏認作了彩嬌,結果,成就了一段孽緣。
「嘻嘻,母親,你來抓我呀,你來抓我呀……我在這兒呢……」
「鬼丫頭,真是淘氣,霧汽太大了,我看不見你……
恍惚間,李中易聽見泳池內傳來彩嬌的嘻笑聲,以及鄭氏寵溺的埋怨聲。
嗯哼,霧汽太大了?李中易心中微微一動,略微抬了抬下巴,伺候在門邊的婢女們,隨即曲膝行禮後,悄無聲息的退下。
「你守在附近,不許任何人靠近半步,明白麼?」李中易扭頭吩咐楊小乙。
楊小乙一直低著頭,也沒沒吱聲,抱拳行禮後,轉身走出去幾十步遠。
李中易進門前瞥了眼楊小乙,只見他面朝泳池的正門,背靠著一棵大樹,如果不走到近前仔細去看,根本察覺不到,哪是樹,哪是人?
這小子倒頗有幾把刷子,李中易滿意的露出了微笑,他以前是名醫,不是特種兵,所掌握的特種作戰和訓練知識,也是殘缺不全的。
不過,就算是這樣,李中易親手栽培出來的猛士之中,楊小乙若是屈居於第二,沒人敢自稱第一。
有楊小乙在場,李中易原有的一絲心虛,隨即消逝無蹤,他悄悄的摸進了籠罩在濃濃霧汽的泳池之中。
「鬼丫頭,你在哪兒?等我找到你了,看我不打爛你的小屁股……」鄭氏柔柔的恐嚇聲,成了李中易找准目標的鮮明指引。
李中易三兩下脫得精光,悄悄的滑入池水之中,朝著鄭氏的方向,摸了過去。
因為李中易的水性極佳,這座恆溫泳池,比現代的標準游泳池,還要大二倍以上。泳池是由開京本地的堪輿大師選準的地點,先挖了溫泉池子,再築牆,然後加蓋屋檐頂棚。泳池的設計也很巧妙,西高東低,池子的上沿挖有數道暗渠,分別連通不同的大灶房。
灶房內,壘起了數十座灶台,灶台上架的都是特鑄的大鐵鍋。一年四季倒有三季,為了保持泳池內的恆溫,灶房一天十二個時辰有人值守燒水、兌水。
鄭氏正和女兒玩著躲貓貓的遊戲,冷不防被人從身後捂緊小嘴,她當即嚇懵了,雙手胡亂拍打著池水,拼命想喊救命,卻又喊不出來,差點急哭了。
李中易擔心鄭氏的亂踢亂動,拍打的水花聲,驚動了藏在遠處的彩嬌,索性捂緊她的嘴,將她的腦袋摁入水中。
由於常年堅持游泳,李中易頗為精通水性,所以,他是從後邊用手臂卡住鄭氏的脖子,哪怕鄭氏的雙手亂舞亂動,也傷不到他半根毫毛。
等鄭氏由於慌亂,嗆了幾口水,反抗的力度變弱之後,李中易這才托著她的腦袋,浮出水面,用極低的聲音說:「別鬧,是我,是你男人……」右手依然堅定有力的捂緊她的嘴。
鄭氏上次就是一時不察,被李中易在水中給入了,從此被占了身子。畢竟是枕邊人,李中易的聲音她再熟悉也不過了,不由大大的鬆了口氣,立即停止了掙扎。
等鄭氏將嗆入鼻腔的水,全部咳出之後,李中易這才鬆開捂嘴的手,將她摟入懷中。
李中易托著她的雙臀,將她抵在池沿,刻意壓低了聲音,調笑道:「有段日子沒見了,臀兒居然瘦了幾分,嘿嘿,想男人,欠收拾了吧……」
鄭氏乖順的攬住男人的脖頸,羞得渾身發燙,自己捂死了口鼻,死活不敢吱聲。
「娘親,你來抓我呀,你抓不到我的……」
伴隨著彩嬌的呼喚聲,嘻鬧聲,鄭氏那一汪撂荒近半年的肥田,被李中易扎紮實實的狠犁了好幾遍。
當鄭氏徹底癱軟在了池沿時,李中易則悄悄的離開了泳池,畢竟,私通鄭氏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李中易心裡明白,就算是彩嬌就算是知道了j情,也只得無可奈何的接受現實,但終歸還是遮掩著的好。
走在回去的路上,腳步輕盈的李中易,嘴角絲毫掛著淡淡的笑意。
古人誠不我欺也!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搶,搶不如搶不著!
開封城中,左子光和黃景勝、王大虎湊在一起,開秘密小會。
朝廷把趙普派去開京摘桃子之後,在場的三個明白人,心裡全都門兒清:局勢一步步走向劍拔弩張,且完全不可調和的境地。
如今的老李家和朝廷,不過是個面子情罷了,李中易表面上敬著朝廷,朝廷也不敢馬上徹底的撕破臉面。
儘管李中易的家小,都攥在朝廷的手心裡,可是,只要威震天下的李家軍不垮,朝廷必定是投鼠忌器,不敢亂來。
符太后在嫁給柴榮之前,那可是聞名於大周權貴圈的才女。吟詩作詞,琴棋書畫,符太后樣樣精通。
更為難得的是,符太后每日裡手不釋卷,書桌上常年擺著《史記》、《春秋》、《左傳》、《論語》等經史典籍。
史筆如鐵又似刀,《漢書》的高帝本紀卷一,記載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漢太祖高皇帝的親爹被項羽捉了去,項羽威脅漢太祖,要烹而食之。結果,漢太祖竟然說:分吾一杯羹。
俗話說的好,無毒不丈夫!這裡的丈夫,指的是成大事者,必須心狠手毒,所謂慈不將兵,仁不理政,是也!
熟讀史料的符太后,不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她最擔心的也是這個。
本朝太祖郭威的全家老小,就是被前朝隱帝給殺了個精光大吉,郭威憤而起兵以周代漢,這才有了柴榮以養子的身份繼承大統的撿漏。
遠的且不去說它,就說唐太宗李世民吧,屠兄殺弟篡父奪妻,這位李老二為了那把金交椅,將儒教宣揚的人倫大道三綱五常,撕得連底褲都木有了,竟然還被史書評價為難得的聖主明君。
符太后心裡非常明白,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掌握天下的野心家們,都會把前朝抹得一團漆黑臭不可聞,其目的不過區區一段話而已:蒼天有眼,夕惡今善,順則昌,逆則亡!
在廟堂之上的袞袞諸公,嘴巴上都說的是仁義道德,實際上,權貴們撕破臉的根源幾乎都是利益受損!
黃景勝抿了口小酒,用手撮起一顆花生米,放進嘴裡嚼得嘎嘣響,長長的嘆息一聲,笑道:「想當年我領著大虎兄弟,掌管著蜀國的詔獄,平日裡閒著無事的時候,總要撮著花生米,美滋滋的吃上幾盅小酒,倒也快活自在。如今,雖說我得了個小小的伯爵,卻總也改不掉這用手抓花生米的壞習慣。」
王大虎伸出左手,抓了一大把花生米在手裡,用右手一顆接著一顆的塞進嘴,等花生米吃了大半,這才拍了拍手上的鹽粒,感嘆道:「三弟常說,食色性也。我是個大老粗,不懂那些咬文嚼字的玩意兒,就知道一餐不吃餓得心裡發慌。那時節,老黃是託了宮裡貴人的福氣,坐著典史的寶座上,吃香的,喝辣的,那可真是威風凜凜吶。我記得很清楚,老黃的每頓飯,總有四碟涼菜,四碟熱菜,外加一個湯。我可就苦了,手下有一幫兒郎要養活,從苦主手上陰來的一些銀錢,剛到懷中還沒捂熱,便流水介的撒了出去。唉,下酒菜也就一碟子花生米而已。」
左子光笑了,黃勝景和王大虎只要湊在一起吃酒,在商議正事之前,總要展開的一場名為憶苦思甜,實為超級顯擺的「訴苦大會」。
想當年,左子光是從河池鄉軍開始,一路跟隨李中易至今。前邊的事兒,他雖然沒有經歷過,卻也從黃景勝和王大虎的鬥嘴之中,知道了很多當年的趣事。
怎麼說呢,可能有些人天生就幹大事兒的命格。如果左子光沒有聽錯的話,老李家當初被抄家之後,已經關進詔獄的李中易,居然有本事利用上黃景勝和王大虎的短處,不僅鹹魚翻了身,更步步高升成了蜀國的重臣。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道行?左子光實在無法用語言去形容,只能說是:天命所歸!
至於,李中易在柴榮的夾磨之下,步步為營的成為了大周第一強藩,左子光反而沒那麼的驚訝。
一向膽大包天且心狠手辣的左子光,在黃景勝和王大虎面前,一直謹慎守禮,不敢稍有不恭。
黃、王二人是李中易唯二的結義兄長這個因素,左子光其實並不怎麼在意,李中昊還是李中易的親兄弟呢,他左將明說下手就下手,毫不含糊。
這人吶,只有自重,才會獲得旁人的尊重,不管這種尊重是否真心,至少面子上敬著,也就可以了!
黃景勝其實比李中易更擅長經商理財,只要是李中易提點過的金點子,黃景勝往往可以舉一反九的領悟出更多的賺錢之道。
這麼些年來,朝廷撥給李家軍的開支,大多數情況下是遠遠不夠的。有賴於黃景勝長袖善舞的經商天分,尤其是在拿下高麗國這座大寶庫之前,李家軍居然衣食無憂,這是何等了得的本事?
這種人,左子光是打心眼裡佩服並尊重的!
至於王大虎,其實和左子光屬於氣味相投的同一類人,甚至,王大虎更加的心硬手毒。
由於王大虎以前當獄卒的經歷,手底下又有一幫窮兒郎需要幫襯著家用,逼著他必須狠狠折騰關進牢里的犯罪官員們。哪怕是石頭縫裡,也必須榨出一灘油來,不然的話,王字要倒著寫。
左子光也撮了一把花生米,慢慢吞吞的塞進嘴裡,心裡卻琢磨著一件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李中易也有個壞毛病,他總愛在打仗之前,計算清楚利益上的得失。如果,可能搶到的收益,遠遠低於付出的代價,這種仗李中易是儘量不去考慮的。
作為李中易派來負責秘密細作事務的負責人之一,左子光心裡非常清楚李家軍的利益滾動鏈條。
李中易算清楚得失,帶兵出去搶劫,搶回來的東西,除了現場瓜分的一小部分之外,其餘的都交給黃景勝去打理。
黃景勝利用做買賣和開錢莊的優勢,只要李中易撥來的錢過來了他手,便會翻著倍的往上漲利潤。
每月的利潤之中,總有占據一定比例的銀錢,被優先送到李家軍的優撫家屬手上。
李中易曾經多次說過,只有沒了後顧之憂,三軍將士才會真正的替你賣命,左子光對此深以為然。
左子光私下裡算過一本帳,以李家軍對待陣亡或是重傷殘將士們的超高撫恤標準,儘管黃勝和很會賺錢,可是,只要打幾次陣亡將士超過萬人的大敗仗,李中易馬上就會破產。
客觀的說,只要涉及到每個人的切身利益,沒人是傻瓜,都算得出那本帳。
也正因為如此,三軍將士們個個奮勇爭先,豁出命去也要打勝仗,絕不能打敗仗。
道理是明擺著的,李中易壞了大事破了產,大家的後路就全沒有了。
試問,誰沒有父母兄弟妻兒子女要養活?
如果李中易知道左子光現在的想法,一定會大加讚賞,並且,會掐頭去尾改頭換面的舉出實實在在的例子。
某國某朝的屁民們,哪怕是拿著高工資獎金的白領金領們,依然是人心惶惶,覺得負擔過重,擔心有朝一日變成房奴、卡奴、債奴。
說白了,這便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的現實體現。偶然所得再高,也遠不如解決讀書難、看病難、以及住房難等諸多福利的巨大誘惑力。
想當初,威震西疆的王鬍子訪英回國後,曾經感慨萬千的說:大約翰帝國的一個普通工人的生活水平,竟然遠遠的超過了他這個國家領導人。
更鮮明的例子其實是,銀行的信用卡部,更加青睞那些有穩定工作和收入的公務員、國企領導以及五百強金領群體。忌諱的卻是:今日收入十萬,明日要討飯的自由職業者。
山呼吾皇萬歲萬萬歲,誰都會,但是,那能夠解決根本問題麼?屁民也不過是跟著和尚念經,有口無心罷了!
酒過五盞,花生米消滅了半碟子,正式會議隨即展開。
「李瓊最近很忙,頻頻在暗中聯繫拉攏天武衛的老部下們。據我的人打探的情況,成果頗豐。畢竟,天武衛換了新主人後,明著沒什麼大的動靜,暗地裡卻小動作不斷,顯見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趨勢。」左子光比較重視軍方的動靜,這也是他負責的主要方向。
黃景勝笑著說:「有那麼幾家商號,借了旁人的名義,大筆大筆的往北方調動銀錢,顯然是想做大事。其中的一家,我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總覺得和趙三郎有關。」
左子光點了點頭,他和趙老三恰好是死對頭,俗話說的好,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的敵人。
趙三郎是個什麼玩意兒,左子光再清楚也不過了,嘿嘿,當年能夠抓住趙老三,其中就少不了左子光的功勞。
尤其重要的是,趙老三為了活命,連眼都不眨的出賣了慕容延釗,左子光就是親歷者。
「我一直派人盯著安樂侯府,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王溥和李谷都分別和杜家交往甚密,就連宮裡杜貴妃,派人回府的次數本月還沒過完,已經超過了兩次,你們說奇怪不奇怪?」王大虎見黃景勝和左子光目不轉睛的盯在他的臉上,便接著說,「看樣子是要出大事。」
「宮裡出來的人,大多有種揚眉吐氣趾高氣揚的派頭,哪怕他們隱藏得再深,老子的人一眼就可以看破……」王大虎看似一本正經背後,隱藏著深入骨髓的自傲,令左子光想笑卻又不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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