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靜室後,李中易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嗯,室內的擺設雖然不算奢華,卻處處顯露出此地主人的品味。
熏的是南方來的檀香,一個小沙彌跪坐在室內蒲團之上,一邊低頌佛經,一邊輕敲木魚。
室內並沒有燒熱炕,正清雙手合什,恭敬李中易上座。李中易也沒和他客氣,雍容大方的坐到了主客位,正清則陪坐在下首。
這時,一個小沙彌捧著茶盤,緩步走進來,姿勢優雅的替李中易上了茶。
李中易發覺小沙彌長得異常之清秀,不由多看了幾眼,卻不成想,越看越覺得眼前的少年和尚,男生女相,眉眼間若隱若現的流露出別樣的媚態。
由於產生了錯覺,李中易下意識的瞟向小沙彌的胸前,嗯,平得像是飛機跑道。
再向上看,頸部的喉結非常明顯,嘿嘿,確實是個男性。
正清暗中發覺,李中易一直打量著他的小徒弟,不由嘴角帶笑,暗自有些得意。
京城之中的許多達官貴人,皆有龍陽之癖,他們玩膩了美女之後,轉而戀上了臠童。
如果,李中易也有類似的嗜好,正清以為,他的小徒弟完全可以,把眼前的這位李相公,伺候得舒舒服服。
咳,如果李中易知道了正清的齷齪念頭,當場扇他幾個大嘴巴都是輕的。
竹兒小娘子早就注意到,她的男人居然盯著一個俊俏的小和尚,看上瞧下,捨不得收回視,不由暗暗跺腳,氣得直翻白眼兒。
好在。李中易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很快就轉移了注意力。否則,竹兒小娘子恨不得,咬他幾口狠的。
「李相公日理萬機,宵衣旰食,難得出來散散心吧?」
既然李中易沒有開腔的意思。身為此地主人的正清,不得不主動打開話匣子,擺出拉家常的架式。
李中易微微一笑,說:「也忙,也不忙,端看心情而已。」
正清分明品出,李中易雖然不懂佛法。用的卻是佛門最擅長的模稜兩可的語氣,令人難以琢磨清楚。
「本寺始建於北齊……」正清也不是急性子的老和尚,既然李中易不肯說明來意,他也陪著打太極,繞圈子。
李中易絲毫也不急。一邊安靜的喝茶,一邊聽老和尚講故事。說實話,李中易以前,只是聽說過一點敢於大相國寺的傳聞。其中。印象最深刻的是,魯智深倒拔垂楊柳的故事。
至於更多的消息。李中易就不知道了,此時聽正清講故事,倒也有趣,便放寬心懷。聽他東扯西拉。
李中易喝了數盞茶,吃了幾片點心,淨過手之後,緩緩起身,說:「在下公務繁忙,就不多打擾方丈了。」
正清一下子慌亂起來,李中易的手裡捏著大相國寺的命脈,他怎敢就這麼讓李中易走了?
以後的銀錢撥款,還要不要了?寺里急需的度牒名額,還要不要了?修繕大殿的資金,還還不要了?
「李相公請留步。」正清心裡一急,難免就露了點相,「鄙寺的大殿……」
李中易擺手笑道:「今天只談私事,至於,公務上的事兒,遞公文進衙便可。」
正清一聽就急眼了,公事公辦的話,恐怕大殿被蛀塌了,都拿不到錢啊!
「李相公,請移步內室一敘?」正清滿是期待的望著李中易,希望他能夠留下來。
李中易等的就是正清的這句話,不過,他沒有表露出任何的傾向性,只是淡淡的說:「我聽說,貴寺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
正清立即就明白過來,最近寺里,除了那個騷尼姑的肚子被搞大了,一直風平浪靜。
「李相公,您的意思是?」正清有些吃不太準,故意想試探一下李中易的真實態度。
李中易微微一笑,神馬都沒說,起身領著竹兒小娘子,就往靜室外面走。
這麼一下子,正清隨即醒過神,若想開封府衙以後諸事配合,必須先送上投名狀,否則的話,一切免談!
「李相公請放寬心,老衲知道了。」正清不敢故意打馬虎,把話說得很實。
李中易滿意的點點頭,笑道:「那就有勞方丈了。」一個老和尚罷了,他的人脈再廣,也逃不出開封府衙的魔爪,不愁他不上道。
這一趟來大相國寺,李中易和正清之間,條件都談攏了,可是,彼此之間又都沒有挑明了說。
這就是官場中人,辦事的秘訣,明明啥都談好了,卻都沒有留下任何話柄。
李中易執意要走,正清是攔不住的,他只得陪著李相公往外走。
路上,李中易忽然看見鄭氏紅著眼圈,低垂著腦袋,拘束的站在道旁。
這是怎麼了?李中易的念頭還沒轉完,就見李十七快步走過來,小聲稟報說:「幸好爺安排了人跟著鄭氏,不然的話,還真有可能讓人給搶了去。」他抬手指向幾個被綁跪在地上的人。
李中易皺緊眉頭,仔細的看了看地上的幾個人,指著其中為首的一個油頭粉面的傢伙,冷冷的問道:「汝父何名?」
「李相公,家父是給事中吳公。」這位衙內在挨打的時候,已經知道了,他得罪的是李相公家中的女人,早就嚇得魂不附體。
李中易冷冷的一笑,反問他:「你可知當街強搶民女,該當何罪?」
那衙內立時傻了眼,他本以為,放低姿態,服個軟,李中易就會大人不計小人過。誰曾想,李中易的態度頗為不善,根本就把他那個四品官的爹,放在眼裡。
沒等這衙內反應過來,李中易已經厲聲喝道:「都楞著幹什麼?拿回府衙,嚴加拷問。」
「喏。」一直護衛在李中易身邊的牙兵們,一擁而上,架起敢於在太歲頭上頭上動頭的幾個紈絝子弟,就往寺外拖去。
李中易抬腿踱到鄭氏的身旁,溫和的說:「你毋須害怕和擔心,我一定會護你的周全。」
鄭氏眼裡含著熱淚,蹲身萬福,小聲說:「奴家給爺惹麻煩了,實在是不應該。」
李中易察覺到鄭氏的小心翼翼,和煦的說:「我一直認為,咱們是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每一天,不要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好麼?」
鄭氏呆楞的看著李中易,好半晌,說不出半句話來,只是用力的猛點頭。
李中易憐惜的看了眼鄭氏,這個女人還真是命苦,丈夫不疼,長子死了,女兒都成了他的妾室,可謂是無依無靠。
鄭氏雖然沒住在李中易的家中,可是,她由於寂寞,經常登門來看女兒,難免礙了芍藥的眼。
清官難斷家務事,後宅中的恩恩怨怨,李中易即使門兒清,也並不想摻合進去。
作為一家之主,外面有許多勾心鬥角的事情,耗費掉李中易的大量心神,知之為不知,方為正道。
由於芍藥的無理取鬧,李中易畢竟略偏向一些自家的女人,所以,想辦法另外安撫鄭氏。
「你既是一人居住,難免有些不便,不如這樣,回頭我便讓花嬌和蕊嬌她們,陪你住在一塊兒,可好哇?」李中易確實是一番好意,在他看來,母親和女兒們住在一起,肯定不會太過寂寞。
可是,鄭氏非但不喜,反而淌下了眼淚,泣道:「蒙爺的恩典,奴家本應喜歡,只是,花嬌和蕊嬌都應該侍奉在您的尊前,不可輕離。」
李中易看著梨花帶雨,顯出別樣風情的鄭氏,立時意識到,他想左了。
一般來說,只有家主不喜歡的小妾,才會被發落出主宅,李中易倒真是忘記了這一茬。
「呵呵,此事易爾。彩嬌也可以隨時過去看你,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李中易稍微拉長了一點音調,暗示鄭氏,就這麼定了。
鄭氏十分清楚,李中易對彩嬌的特別偏愛,既然彩嬌也可以跟過去,一起陪她,哪裡還有絲毫的疑慮?
「奴家謝過爺的體諒。」鄭氏打心眼裡感激李中易,今天,如果不是李中易派人暗中保護她,恐怕,她的清白已污。
李中易吩咐人找來馬車,送鄭氏回家,然後辭別了正清老和尚,正欲登車回府衙,卻聽見不遠處有人高聲叫道:「李相公,李相公,請留步,請留步。」
李中易收回抬起的右腿,定神看過去,卻見柴榮身旁的近侍,張德三,縱馬狂奔,筆直的趕到了近前。
「李相公,陛下召您進宮。」張德三氣喘吁吁的說明了來意。
李中易心頭立即浮上了四個字:迴光返照,他不動聲色的問張德三:「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
張德三苦著臉說:「李相公,是陛下親自傳下的口詔。」
李中易料定,這一次,柴榮的身體恐怕是真不行了,必是召他這個神醫進宮,作出必要的努力。
以前,李中易一直有些想不通,柴榮為什麼會放著他這個神醫不顧,卻偏要另尋名醫呢?
後來,李中易逐漸意識到,柴榮恐怕是早就患上了不治的絕症,非藥石所能治也。
當然了,李中易目前也僅僅是猜測罷了,柴榮的心思,他雖然可以揣摩出九成,畢竟,還存在著很大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