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大軍入關

  頗超勇離開大帳不久後,党項騎兵的營地,那邊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大帥威武!」

  「大帥必勝!」

  如果有人仔細的在現場傾聽,有人竟然扯開喉嚨,用党項話大聲喊道:「大帥萬歲!」

  當李中易從李雲瀟嘴裡,得知這個異常驚人的消息之後,不由倒抽了好幾口涼氣,脫口罵道:「二貨!」

  李雲瀟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無奈的心想,爺又說他聽不懂的怪話了!

  二貨是個啥意思,李雲瀟並不知道,但是,他卻曉得,此時此刻,這肯定是罵人的髒話!

  離開西北老家的党項騎兵們,說句大實話,面臨的是舅舅不疼,姥姥不愛的窘境。

  京師居,大不易!

  這些党項人,一無田宅,二無前程,三被歧視,他們幾乎不可能娶到漢家的小娘子。

  如今,李中易法外施仁,允許這些党項騎兵們,抱回他們親熱過的契丹女人,等於是從根子上解決了他們的家室之憂。

  党項一族的文明,遠未開化,族內的風俗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貞節觀。

  兄死,弟娶寡嫂;父亡,兒納小媽。此等情況,在党項一族之中,比比皆是。

  所以,李中易把党項騎兵們搶來的契丹女子,分配給了各人,妥妥的雙贏!

  只是,公開呼喊萬歲,這就大大的不妥了!

  李中易把頗超勇叫進帳內,和風細語的吩咐說:「我信得過你的本事,去把那個人找出來,交給瀟松。」

  「參相……」頗超勇很想裝痴充楞,可是,他真的不敢。

  「汝不必多言。吾意已決。」李中易冷著臉,淡淡的說,「不修小節。終究成不得大事。」

  李中易的一言雙關,頗超勇聽得異常真切。不管誰當皇帝,都絕不可能容忍如此嚴重逾距的罪行。

  要命的是,李中易還是統軍在外的大將,尤其要注意謹言慎行,否則,很容易招來橫禍!

  這且罷了,最重要的是,頗超勇清醒的認識到。李中易是在考驗他的忠誠!

  既要找出那個莽撞的傢伙,又不至於驚動不相干的外人,這,的確是個問題!

  「喏!」頗超勇心裡很清楚,他的態度表明得越晚,就越會給他自己帶來不可測的性命之憂。

  李中易眯起兩眼,翹起嘴角,望著頗超勇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再說話。

  一連數日,榆關城下的契丹人。只是派出小股人馬,排成數列,朝著城牆上的周軍破口大罵。不僅如此。而且,這些契丹人每日只罵兩個時辰,然後就收兵回營。

  李中易一聽到這個消息,當即就明白了,儘管中京道一片糜爛,耶律景卻不知其中的詳情,所以,他繼續堅持先南後東的方略。

  如果,耶律景能夠迅速的擊破雲集於白溝的周軍主力。再掉頭回來收拾占據榆關的李中易,難度要小得多。

  目前。擺在榆關城下的一萬餘契丹騎兵,主要任務恐怕僅僅是監視而已。

  李中易暗暗點頭。契丹軍中確實有能人,一眼看破了他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謀。

  既然是這個樣子,李中易更是下定決心,爭取一舉擊破榆關城下的這一萬多契丹人,順勢徉攻幽州,給契丹人製造更大的麻煩。

  於是,一個已有雛形的大陰謀,正式在李中易的中軍大帳之中,經過討論,醞釀成形。

  李中易將飛龍騎軍撒了出去,榆關以東,方圓五十里以內,全面戒嚴。

  三更天,李中易領著一萬餘步騎軍,悄悄的出營,直奔南邊的海岸線。

  海邊的小港灣內,早就接到軍令的周道中,已經悄悄的領著水師戰艦,等候多時了。

  面對一萬多契丹精銳的屬珊軍,李中易絲毫也沒有大意,這批敵人不是軍紀鬆散的部落牧民,而且經過長期嚴格訓練的契丹國正規軍。

  和這麼大一股敵人正面對決,李中易即使打勝了,巨大的傷亡,也是承受不起的損失。

  當此柴榮病危之際,李中易即使不是有地盤的大軍閥,也會明智的選擇,盡最大努力的保存自己的實力。

  論及戰功,李中易其實早已創造了大周帝國的軍事歷史,軍功之顯赫,堪稱輝煌,妥妥的無人可及。

  說句大實話,李中易即使現在帶人撤回周境,滿朝文武也沒啥可說的。

  問題是,柴榮交給李中易的戰略任務,不是撈多少軍功,而是承擔吸引契丹人分兵的重任。

  如果柴榮沒有躺在病榻之上,李中易完全可以帶著豐厚的戰利品,瀟灑的從海上歸國。

  在這個至關重要的時候,李中易如果失去了柴榮的信任,導致喪失或是被削弱了軍權,必定是得不償失的致命錯誤。

  所以,李中易即使再不情願,也必須和駐紮在榆關城下的契丹屬珊軍,狠狠的打一仗。

  此仗,只能勝,不能敗,否則,李中易此前所花的心血,就全白費了。

  權衡利弊之後,李中易最終還是決定,利用海上的機動優勢,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在契丹人的肚皮上,狠狠的捅刀子。

  軍事行動,永遠是政治需要的延續,這一刻,李中易有了遠超以往的深刻領悟!

  為了柴榮的信任,同時,也為了在柴榮駕崩之後,分得一塊不小的權力蛋糕,李中易別無選擇!

  天色大亮之後,蕭思遠躺在女人的肚皮之上,美美的吃了一頓,羞死女人的早餐。

  蕭思遠是北院樞密使耶律休哥一手提拔的幹將,耶律休哥又是大契丹皇帝耶律景,最寵信的將領。所以,此次統帥精銳的屬珊軍,承擔阻截南蠻子南下的重任,也就落到了蕭思遠的頭上。

  在大契丹國中。雖有南、北樞密院之分,實際上,舉國的軍政大權。盡皆握於北院樞密使之手。

  蕭思遠雖然有個好色的壞名聲,謹慎統軍的特點也異常鮮明。在契丹國中素有「狡兔」之稱。

  漢人的書里,狡兔者,必有三窟。可想而知,這蕭思遠顯然是個,謹慎小心,十分愛惜自家性命的傢伙。

  每日早上,蕭思遠都會派出小股兵馬,前往榆關城下。大肆謾罵。

  此舉,看似異常輕視南蠻子的戰力,實際上,在契丹人的大營裡面,招展的各色大旗後邊,精銳戰兵早已整裝待發。

  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不僅李中易明白,蕭思遠也很清楚。

  蕭思遠率領的屬珊軍,其實遠遠不止一萬人。按照契丹軍制,屬珊軍的每名正兵。必有三馬,而且正兵之下,還配備了「打草谷」和「守營鋪」的輔兵各一名。

  正兵負責上陣殺敵。輔兵承擔搶糧草,搶財寶,搶女人的後勤保障任務,彼此長期配合,在過去的戰爭之中,確實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和臨時調集起來的部落軍不同,自從南京道被石敬瑭獻出以來,契丹國的正規軍,都有可靠的後勤保障。打草谷。搶東西,不過是刻意給勇士們創造發財的機會罷了。

  重賞之下。方有勇夫的道理,漢人懂。開化了的契丹人,同樣明白!

  連續多日以來,蕭思遠發覺,駐守在榆關上的南蠻子們,竟然硬挺著惡毒的謾罵,死活不肯出關。

  生性多疑的蕭思遠,反覆琢磨,敏感的神經告訴他,只要是反常的事情,其中必定有詐。

  所以,前日夜間,蕭思遠悄悄的命人,沿著寨牆的內側,挖出了一道寬五尺的深溝。

  凡事留一手,始終是蕭思遠遵行不悖的帶兵準則!

  時近正午,派出去罵娘的士兵,被輪換了下來,新一撥派出罵戰的士兵,頂了上去。

  營內備戰的騎兵,也跟著輪換了一回,蕭思遠繞著大營檢查了一圈之後,滿面笑容的回到了中軍大帳,摟著一名身材很棒的漢女,接著睡回籠覺。

  蕭思遠雖然好色,卻始終明白一個道理,該辦正事的時候,絕對不能過於貪花。

  一覺醒來之時,蕭思遠陡然聽見,響亮的軍鼓聲,由遠及近,並逐漸清晰。

  「來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蕭思遠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敏感的察覺到,味道不對。

  不大的工夫,牙兵來報,南蠻子大隊出關,從軍旗上的數量,初步判斷,人數大約五千餘,而且全是步軍。

  「剛才,罵戰的人,做了什麼?」蕭思遠眯著眼,問身邊的牙兵。

  一個有些小機靈的牙兵,趕緊上前稟道:「當眾撒了一泡尿。」

  蕭思遠不由哈哈大笑,這些兔崽子們,還真是會玩兒,居然想到了這種損招。

  「傳我的令,全體留在大營之中,膽敢擅離者,殺無赦。」蕭思遠考慮了一陣子,他覺得既然是監視,也就沒必要冒險出擊。

  昨晚挖的隱蔽深溝,正好派上了用場,蕭思遠對於穩守大營,更加有了把握!

  隨著出關的周軍大隊人馬,越走越近,立於寨牆上的蕭思遠,也看清楚了周軍的虛實。

  牙兵的稟報,絲毫沒錯,南蠻子的隊伍,確實超過了五千人,而且全是無馬的步軍。

  蕭思遠至今一直沒想明白,南蠻子究竟是怎麼攻破榆關天險的呢?

  翻山越嶺,派去聯絡中京道遷州和潤州駐軍的使者,早已上路,卻一直沒有任何音訊,蕭思遠分明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怪味。

  這邊廂,率軍出擊的楊烈,心裡也頗覺奇怪,一向蔑視大周的契丹人,怎麼還不出營迎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