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榮率領北伐大軍,拿下了雄州和霸州之後,契丹和大周,便以巨馬河、白溝河為界,各聚集十餘萬大軍,南北對峙。
白溝河,發源於太行山脈,途徑山西東部,一路蜿蜒向東,匯入渤海灣。其中一段河道,在北宋時期名為界河,其實是後世的海河。
李中易率領浩浩蕩蕩的船隊,在嚮導的指引下,直接越過了海河的入海口,繼續向北行駛。
周道中不解的問李中易:「恩相,我軍若沿白溝河西上,甚至都可以直抵幽州城下。」
幽州,也就是後世的紅色帝都,契丹人稱之為南京析津府,中原漢人一般稱之為幽州。
李中易微微一笑,解釋說:「契丹的精銳騎軍,已經抱成了團,與其強攻之,不如先調虎離山,再尋機吃掉其一部精銳。咱們繞到契丹人的背後,把他們打疼了,白溝河的對峙才有可能解除。」
幽州城下,如今聚集著契丹和大周的好幾十萬軍隊,李中易領著區區不到兩萬人馬,冒然衝殺進去,就算是可以重創契丹的鐵騎,損失也絕對小不了。
所以,李中易在給的柴榮的奏章里,開宗明義的就提出了圍魏救趙之策。
柴榮雖然重病纏身,卻也不至於昏聵到,強令李中易和十幾萬契丹鐵騎硬拼的程度。
李中易陛見之時,柴榮雖然已經無力親批奏章,卻也借著此前所賜的紫金腰牌的威力,默許李中易便宜行事。
兵法早已有云: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李中易可不是一般的領軍大將,他這個副相的臨機處置之權。尤在殿前司副都點檢,趙元朗之上。
如今的局勢。其實也異常的詭異,大周和契丹雙方,各擁精銳十餘萬。
雙方誰都不敢先撤,卻又無力一口吞掉對方,這就屬於典型的麻杆打狼,兩頭都怕!
李中易在獲得了柴榮的授權之後,第一個想到的偷襲目標,便是榆關,也就是後世的天下第一關。山海關。
榆關,是連接契丹人的中京道和南京道的咽喉要道,中京道的牛羊牲畜,南京道的糧食,都要經過此地轉運。
這榆關的地勢十分險要,卻偏偏因為地處契丹人的「大後方」,據大周派往契丹的細作回報,榆關的軍備一直異常鬆弛。
更重要的是,榆關就在渤海灣的邊上。李中易率領的大股船隊,可以十分方便的展開偷襲行動。
進可攻,退還可守,可謂是兩全其美。
三日後的下午。乘風而來的龐大船隊,緩緩駛抵榆關以東大約三十里的一個勉強適合停靠大船的小海灣。
楊烈千算萬算,卻完全沒有料到。兩萬大軍和戰馬,登船雖難。下船卻更是難上加難。
濱州的渡口,雖然不可能同時停靠千餘艘民船。可是,濱州的黃河大堤卻不僅異常平整,而且遠遠高出河面。
只需要通過跳板,兩萬大軍就可以直接登舟,並不需要都擠到渡口。
可是,眼前的小海灣的水平面,卻遠遠的低於大周水師戰船的船舷。
李中易率領周道中,遠征高麗的時候,其實是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整個藍星的第一場兩棲登陸作戰。
看見楊烈愁眉苦臉的樣子,李中易不由翹起嘴角,順手接過竹兒遞來的一疊厚稿紙,塞進了楊烈的手中。
「你拿去好好的看一看,吃透了之後,再領著參議司的人,組織好此次登陸作戰。」李中易心中隱隱有些小爽,楊烈這小子終於被難倒了。
楊烈碰了一鼻子灰,終於不敢再傲嬌,他捧著李中易寫的登陸計劃,如饑似渴的閱讀下去。
李中易懶得理會楊烈,按照他的計劃,類似的登陸作戰,肯定會在以後反覆的上演。
楊烈一直沒吃過大虧,性格逐漸有些孤傲,李中易一直想敲打他一番,恰好有了這麼一次機會,也就故意藏了好幾手。
說白了,李中易就是想讓楊烈知道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世界那麼大,總有一些未知的事務,需要聰明人去探索。
李中易望著漸行漸近的小海灣,不由得心潮起伏,壯懷激烈!
英武如唐太宗李世民者,卻在遠征高句麗的事情上,栽了不小的跟頭。
然而,李世民的所謂犬子,唐高宗李治,卻完成了虎父一直未能如願的鴻圖大志,順利的平滅了高句麗。
究其原因,唐太宗雖然武略過人,卻犯了和隋煬帝一樣的錯誤,始終只從陸路進攻高句麗。
俗話說得好,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打仗,打的就是後勤。
隋煬帝和唐太宗從陸路調運兵馬,錢糧和民夫,送至千里之外的遼東。路上的消耗,實在是太得驚人,即使是盛隋和盛唐,也絕難吃得消。
相反,唐高宗派遣的蘇定方、李績、薛仁貴都名將,卻是水陸並進,令高句麗腹背受敵,最終被攻滅了。
第一次鴉片戰爭的時候,大清帝國空有近百萬常備軍,卻由於調動不靈,竟然被英軍一路從南打到了北,輸得很慘。
李中易心裡非常清楚,論及在草原上的機動能力,全族皆是騎兵的契丹人,肯定比步騎參半的北進周軍,要強得多。
可是,李中易現在手握千餘條民船、商船和水師的戰船,利用海上的機動能力,完全可以靈活出擊,攪得契丹人的腹地,雞犬不寧。
楊烈畢竟是個絕頂的聰明人,他只讀了半個時辰的兩棲作戰計劃,立即恍然大悟。
「老師,學生知錯了。」楊烈拜倒在李中易的面前,恭恭敬敬的叩了三個響頭,懇切的說,「請老師將指揮登陸的任務,交給學生吧。」
李中易等的就是這一刻,自無不允的道理,不過,為了鍛鍊楊烈的應變能力,硬是逼著楊烈,寫下了軍令狀,這才放手讓他去安排。
楊烈按照李中易的預先制訂的計劃,首先下令,船隊轉到避風的一側。
然後,在楊烈的指揮下,吃水淺的民船和商船,在船夫的駕馭之下,先行靠岸。
隨行而來的船隻,大多是被強行的徵集過來的漁船,或是商船,船底吃水比較淺。
幸運的是,海面上,無風,浪小。
當大大小小的民船和商船之間,利用鐵鏈和木板固定好之後,水師的戰艦終於獲得了可以靠泊的機會。
一時間,大軍魚貫下船,戰馬也被源源不斷的牽上了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