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陽謀

  姚洪心裡暗暗佩服李中易的眼光獨到,他們還沒出手,就已經把仁多單尊和党項三部給分化成了的兩撥人。

  李中易曾經說過,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小兒科。

  「小兒科」是啥,姚洪以前不懂,後來問了李中易,這才知道,就是沒問題的意思。

  仁多單尊的隊伍瘋狂的沖向谷口,姚洪冷冷的下令說:「放箭!扔燒罐!」

  「嗖嗖嗖……」箭如雨下,仁多單尊的隊伍里,立時響起令人驚恐的慘叫聲,眨個眼睛的工夫,近百人落馬被自家的馬群,踩成了肉泥。

  「一、二……投!」燒罐從山腰處,鋪天蓋地的砸到馬群的中間,濺起沖天的烈焰,將數十個不幸的部落武士,燒成了火豬。

  兩軍還沒接戰,仁多單尊的隊伍,就損失了兩百多人,追隨他的武士們,下意識的放緩了馬速。

  阿奇思看見好些個原本熟悉的武士,變成火人,不由倒吸了好幾口涼氣,良久無語。

  湊在阿奇思身旁的那個長老,嚇得面如土色,渾身抖成了篩糠。

  「長生天降下魔火!」阿奇思喃喃自語了很久,他暗暗後怕不已,幸好沒有跟著仁多單尊去送死。

  「放!」帶領騎兵列陣堵住谷口的郭懷,一聲令下,早就彎弓搭上箭的部下們,輪流射出了奪魂之箭。

  「啊……」

  「呀……」

  「天吶……」

  「爺爺……」

  仁多單尊身邊的親信武士們,一個接著一個掉下馬去,在自己人的鐵蹄之下,被踩成肉醬。

  眨個眼的工夫,仁多單尊的人已經損失了大約十分之一。可是,仁多單尊依然伏在馬上,亡命的想賭一把,沒有絲毫的後退之心。

  這時天光早已大亮,站在高處的姚洪看得很清楚。仁多單尊奮不顧身的沖在了馬隊的最前列。

  「嗯。此人倒也是條硬漢子,只可惜,生不逢時。」姚洪只是冷冷的看著仁多單尊身邊的武士越來越少。沒有絲毫的憐憫之情。

  「殺,跟我殺!」仁多單尊按捺住心中的恐懼,索性豁出去了,不管不顧的領著他的心腹武士們,殺到了亂石堆的前邊。

  「放箭!」仁多單尊摸出大弓。仰天就是一箭,緊接著,他的手下們趕緊跟著放箭。

  看見天空陡然一黑,緊接著,耳內傳來利箭扎進大盾的「奪奪」聲,郭懷冷冷一笑,仁多單尊還真有點本事。都已是絕境,居然還可以煽動他的心腹武士,展開如此凌厲的反擊。

  嘿嘿,可惜了啊,生不逢時。活該有此一劫!

  姚洪見仁多單尊的人馬被堵在谷口處,居然還敢造次,他不怒反笑,真是不知道死活。

  「三段射!」姚洪果斷的下達了總攻命令,仁多單尊的人都擁擠在谷口,正是肆意收割的好機會。

  「跟我上!」仁多單尊急紅了眼,他將大弓背到肩上,抽出腰刀,拍馬就向亂石堆這邊沖了過來。

  族長以身作則,確實起到了良好的帶頭作用,仁多單尊手下的武士們,大發狂性,縱馬跟在他的手後,打算馬踏谷口。

  「傳令,兩個都的士兵一起扔燒罐,分三撥。」姚洪擔心郭懷那邊挺不住,索性加快了攻擊的力度。

  隨著姚洪一聲令下,地面上立時出現了一大片火海,幾百個武士身上著了火,在怎麼都撲不滅的「魔火」燒噬之下,滿地打滾,哭喊著,叫嚷著,令人慘不忍睹。

  人體畢竟是肉身,仁多單尊手下的武士再強悍,也不是鐵打的,有人悄悄的撥馬往後退。

  有了第一個逃兵,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以至於,等仁多單尊從震驚之中清醒過來之時,他的心腹武士已經逃掉了一小半。

  「該死的!」仁多單尊氣得鼻青臉腫,揮刀砍在一個正在轉身逃跑的武士身上,那武士慘叫著跌下馬去。

  當仁多單尊想再次揮刀的時候,後背猛一陣劇烈疼痛,他下意識的扭頭看去,卻見他最信任的羊重山,正獰笑著將鋼刀,扎入他的身上。

  「為什麼?」仁多單尊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抽空了,不甘心的問羊重山。

  羊重山重重的一嘆,說:「族長,就算是咱們都死光了,也沖不出去的,你看那邊。」他抬手指向山腰的方向。

  仁多單尊拼勁最後一點餘力,抬頭一看,卻見大股周軍正邁著整齊步伐,向前推進,他手下的武士們早就被嚇破了膽,紛紛扔下手裡的彎刀,跪地投降。

  「完了!」仁多單尊帶著最後意識,轟然從馬上跌到了地上。

  仁多單尊死了,他的腦袋被他最信任的羊重山給割了下來,變成了獻給李中易的一份小禮。

  實力最強大的仁多單尊,在周軍的打擊之下,身首異處,阿奇思沒敢和李中易提條件,他領著剩下的兩個部落的党項人,乖乖的下馬投降,跪倒在了谷內的空地上。

  由於擔心党項人詐降,李中易只安排了五個都的士兵,進入谷內,徹底收繳党項人的大弓、長箭彎刀和隨身的匕首。

  收繳武器僅僅只是第一步,李中易又命人牽走了党項人的所有馬匹,嘿嘿,沒兵器沒馬的党項人,戰鬥力基本上可以歸零。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李中易命人把阿奇思帶過來。

  阿奇思誠惶誠恐的跪到李中易的腳前,用一口流利的漢話,表達出了他投降的誠意,「尊貴的天朝李帥,奴族阿奇思自知有罪,只求您饒了奴的族人,也就心滿意足。」

  李中易翹起嘴角,微微一笑,這個阿奇思長老,狡猾滴狠吶!

  僅僅從阿奇思說的話,李中易就看穿了他的小把戲,這個傢伙對於漢人的文化,可謂是了如指掌。

  按照漢人對待異族的一般規律,党項人的投降姿態擺得越低,就越容易獲得寬大的赦免。

  李中易心中有數,阿奇思吃准了漢人好大喜功,愛虛名的「優點」,故意把他自己趴到了塵埃之中,妄圖騙過李中易,以取得將來東山再起資本。

  從隋唐開始,中原王朝對於草原民族的歸順,大多只採取羈縻的策略。一般情況下,朝廷會將族長封個懷化大將軍之類的虛銜,不僅不懲罰他們犯下的罪孽,更多的時候,反而要賞賜一大片原本屬於漢民的草場給這些歸附的蠻夷。

  諸胡雜居固然可以顯示天朝的民族和*諧,可是,一旦中原王朝的實力衰落,這些雜胡就會搖身一變,成為中土最兇狠的敵人。

  這些無法被羈縻的雜胡,往往就是蒙古人、女真人入侵中原的「帶路黨」。

  左子光看了眼裝作渾身發抖的阿奇思,他不由微微一笑,李中易的胡人政策,和隋唐時期,其實有著本質性的區別,阿奇思註定是打錯了算盤。

  和隋唐的羈縻政策迥然不同,李中易採取的是,實際控制,納入集中管理的戰略。

  讓原本卑賤入塵埃的党項奴隸們,在李中易的扶持之下,反過來統治原本的貴族和長老們,這才是李中易最喜歡幹的事情。

  李中易掛在嘴邊的某些話,左子光已是耳熟能詳,例如:「打土豪」,「分草場」,「鎮反」,「訓練歸都頭,人事歸鎮撫」等等。

  「阿奇思長老,你們三部逃離靈州,卻在鹽州製造了聳人聽聞的屠村事件,該當何罪?」李中易絲毫也不給阿奇思面子,無條件投降的異族,應該有聽憑安排的覺悟。

  否則,李中易不介意把坑殺數萬倭賊的舊事,再整一回。

  「回李帥,都是仁多單尊那個罪奴挑唆的……」阿奇思十分聰明的把罪責都推到了「死人」的身上。

  李中易淡淡的一笑,說:「你們搶了多少東西?」

  阿奇思心裡很有些奇怪,李中易為何要問這個問題呢,既然他們全都下馬投降了,按照規矩他們的東西,也就變成了李中易的囊中之物,想怎麼分配就怎麼分配。

  「回大帥的話,罪奴並不知道仁多單尊實際搶了多少好東西,分配也都被他一手掌握著。」阿奇思施肥滑溜的想卸掉肩上的所有罪責。

  李中易輕聲一笑,說:「阿奇思長老,你倒是好口才啊,推得一乾二淨,也不怕閃了舌頭?」

  阿奇思見李中易並無發怒的跡象,一顆忐忑不安的心,稍稍落回到肚內,他涎著臉說:「逆賊仁多單尊長得很醜,不過他新娶的老婆,卻是我們草原上有名的一支花。」

  「大膽,被逆賊享用過的賊婆娘,也敢在我家大帥面前提及?也不怕侮了我家大帥的耳朵?」姚洪知道李中易在女人方面,一向有潔癖,於是主動站出來,厲聲喝止了阿奇思的胡言亂語。

  「我問你,你的族內有多少奴隸?」李中易成心想看一看,這阿奇思究竟有多狡猾?

  李中易問奴隸幹什麼?阿奇思心裡打了個突,也不及多想,小心翼翼的回答說:「約有三千名。」

  「嗯,帶上幾個你的人,把這些奴隸都一一找出來。」李中易忽然拉下臉,冷冰冰的說,「只要找錯一人,小心你的狗頭!」

  阿奇思始終覺得李中易怪異的舉止之中,藏著巨大的陰謀,可是,就算是想破了頭,他也沒想明白,李中易要他把奴隸都找出來,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