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碼頭上的一座大院子,院子裡聚集了十幾位,嚇得魂不附體的吳越國、南唐和後周的大商人。
院子的外面,擠滿了持刀拿槍,扛著鋤頭,舉著鐵叉,揮舞著菜刀的高麗暴民,黑壓壓的一大片。
暴民們,一個個面目猙獰已極,白色衣衫沾滿了鮮紅的血跡,顯得格外的刺目。
「殺光這些漢人,殺了他們……搶光他們的財寶和漂亮的女人……」混在人群之中的犬養四郎,大肆鼓動著,這些已經殺紅了眼的暴民們。
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暴民,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一直站在院牆上指揮抵抗的葉向華,只覺得無邊無際的暴民們,已經數不清了。
院子裡的大商人們,都非常有錢,隨身也帶了不少奴僕,弓箭刀槍也不缺。可是,進攻院子的高麗暴民,實在是太多了,殺得手軟,刀口反卷,卻依然殺不盡。
葉向華咬緊牙關,奮力的指揮著手下的僕人們,揮舞著手裡的刀槍,玩命的做著最後的抵抗。
可是,暴民實在是太多了,根本殺不過來。
「啊。」一個僕人突然被人甩出繩索,拽下了院牆,高麗的暴民們一涌而上,刀槍齊下,那個僕人瞬間被剁成了肉泥。
貌似高大的院牆,眼看就要擋不住成千上萬的暴民的衝擊,葉向華仰面朝天,長長的一聲悲鳴,「黃帝老祖啊,你就忍心看著您的子民,被異族屠殺麼?」
葉向華身邊的僕人們,一個接著一個慘叫著。被暴民投出的木槍扎死,院牆上的抵抗力量也越來越弱。
突然,牆外的暴民齊聲歡呼起來,「門破了,殺啊。殺光這些愚蠢的漢人……」
「完了。」葉向華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他無限依戀的眺望著西方的遠處,那邊是家的方向。
「滴滴噠滴噠……」怪異的銅號聲忽然從暴民的身後響起,號聲似乎很遙遠,很快淹沒在了震天的喊殺聲中。
緊接著。連片的竹哨聲響起,下一個瞬間,從暴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陣高似一陣的悽厲慘叫聲。
正打算湧入大院的暴民們,猶豫著停下了腳步。疑惑地扭頭看向身後。
「啊……我的娘呀……」
「呀……救命啊……」
與海岸相反的陸地方向,慘叫聲接二連三的響起,最終連成了片。
就在這時,響亮且極富有節奏的軍鼓聲,壓過了海浪的濤聲,也蓋過了暴民們的喊殺。
伴隨著極富節奏的小鼓聲,「轟轟轟……」無數雙軍鞋,整齊的敲擊著地面。大地開始顫抖。
犬養四郎轉過身子,正欲定神細看,卻瞥見天空之中。猛的一黑,「不好。」他來不及多想,順手拖過身旁的一個高麗暴民,擋在了身前。
「啊……」犬養四郎的周圍,響起了一連串的慘叫聲,被他推到身前的那個暴民。雙手捂住紮穿眼窩的長長箭杆,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犬養四郎周圍的地面上。到處都是滿地打滾,哭爹喊娘的中箭暴民。鮮紅的血水,淌得到處都是。
「弟兄們,漢人的軍隊殺過來了,咱們不能等死啊,和他們拼了。」犬養四郎畢竟是帶兵多年的高級武士,知道兵敗如山倒的厲害,他急忙領著從倭國帶來的武士們,齊聲吶喊著,揮舞著手裡的刀槍,返身朝著陸地那邊沖了過去。
「拼了……殺呀,殺光那些狗東西……」無數暴民紛紛轉身,跟在犬養四郎的身後,朝著破虜軍的方向,衝殺了過來。
指揮著大軍已經展開戰鬥隊形的李中易,見高麗的暴民轉身殺了過來,他不由冷冷的一笑,「傳令下去,弩手預備,輔兵上弦,三段擊。」
在竹哨聲中,李中易的將令迅速被傳達到了弓弩隊中。弓弩隊的都頭們,指揮著弩手們站到了整個隊列的第一排,他們的身後是三排輔助上弦的廂軍士兵。
楊烈的臉上露出冷酷無情的笑容,趕來的路上,遍地都是零散的身穿漢人服飾的屍骨碎片,刺激得他雙目血紅一片。
此時此刻,男兒當殺人!
「傳令下去,一個不留!」李中易表情冷肅的下達了屠殺令。
「喏。」旗鼓官挺直了胸膛,怒吼出聲,同胞被殘殺,漢人在流血,士可忍,孰不可忍!
犬養四郎一馬當先,揮舞著手裡的太刀,狂妄的叫囂著,「殺了他們。」
成千上萬的暴民們,胡亂的揮舞著手裡的鋤頭,菜刀,木棍,鐵叉,嗷嗷叫喊著,越沖越近。
夕陽之中,一支黑色軍服的軍隊,長槍斜指向前,象一堵厚厚的牆一樣,沉默而又堅定的向前推進。
就在兩軍迅速接近之時,破虜軍中,嘹亮的銅號聲突然響起,整個前進的方陣適時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犬養四郎突然發現,在他的面前,出現了一支金盔黑甲的全副武裝的漢人軍隊,一排排黑色的大方陣,整齊擺開攻擊的陣勢。
由於雙方近在咫尺之間,奔跑中的犬養四郎,看得很清楚,漢人軍隊的正中間,高高的飄揚著一桿醒目的大纛旗:大周高麗行營都部署,李!
犬養四郎驚恐的發現,在夕陽之下,對面的漢人士兵身上的黑甲,反射出妖異懾人的詭異黑芒。
此時,漢軍那無邊無際的長槍陣中,雪亮的槍刃,在太陽餘暉的照射下,散發出勾魂攝魄的暗黑魔力。
「呀!」面對著已經武裝到了牙齒的漢人軍隊,犬養四郎情不自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逐漸放慢了奔跑的速度,最終停了下來。
「都停下,都停下。整隊,快快整隊……」犬養四郎聲嘶力竭的叫喊著,想要把暴民們組織起來,擺開陣勢再來衝殺。
對面的李中易放下手裡的單筒望遠鏡,冷冷的只說了一個字。「放!」
竹哨聲三長一短,下一個瞬間,弩弦聲聲,「嗖嗖嗖嗖……」半空中陡然一暗,無數支弩箭從漢軍大陣之中騰空而起,遮天蔽日的扎進暴民的隊伍之中。
「啊……」伴隨著悽厲的慘叫聲。最前面的暴民,倒下了一大片,隊伍的前邊,剎那間,空了好幾排。
弩弦聲。響個不停,鐵矢勁弩仿佛永不停歇的狂風暴雨一般,接連不斷的潑進暴民的隊伍之中,
剛才還叫囂著要殺光漢人的暴民們,一排接著一排的倒下,躺進了血泊之中。
「我的娘啊……」暴民們被殘酷無情的血腥打擊,給震得發懵,他們紛紛停下腳步。掉頭想跑。
可是,後面的暴民卻依然向前衝來,一方要後退。一方要前進,暴民的隊伍被沖得七零八落,混亂不堪。
就在這時,漢軍之中,突然響起了富有節奏感的軍鼓聲,黑色的漢軍大陣。邁著整齊的步伐,再次緩緩向前推進。
破虜軍的軍官們。走在方陣的前列,他們的指揮刀。始終指向已經潰散的暴民。
軍鞋整齊的敲擊著大地,金色頭盔的下邊,是一張張沉默肅殺的年輕面龐,他們是漢家的軍隊!
男兒當殺人!
伴隨著軍官們揮出的長刀,漢軍將士們手裡閃著寒光的長槍,整齊的成排刺出,威不可擋的扎入暴民的後心,旋轉,收回。
再刺出,再旋轉,再收回,周而復始!
出槍時喊殺,收槍後緊閉著嘴巴,永不停息的冷酷屠殺,已經變成了破虜軍前進的標準化程式。
有的暴民已經被恐懼的大屠殺,嚇破了膽,他們紛紛跪地,一邊磕頭,一邊苦苦求饒。
可是,這些暴民,等來的卻是一桿長槍穿心透肺。
黃土的地面,已經變成了血的海洋,到處都是後背中槍的暴民殘屍,屍體層層疊疊。
男兒當殺人!
海岸邊,已是人間煉獄!
破虜軍的前排長槍兵們,踏著整齊的步伐,一往無前,反反覆覆的出槍,奪命,收槍,無休無止。
殺,殺,殺,無情的殺戮!
在長槍兵身後的刀盾兵,在軍官們的指揮下,不管地上的暴民是死是活,揮起手裡的長刀,惡狠狠剁下。
將士們,每揮出一刀,都要斬卻一顆暴民的腦袋,無頭的暴民屍體,已經堆積如山。
大股大股的暴民們被趕下了海,有些暴民不甘心就這麼被淹死,想返身殺出一條生路,可惜的是,他們卻被倉皇湧來的暴民們,推擠到了更深的海水之中。
海水之中,冒出無數顆拼死掙扎的腦袋,無邊無際。
破虜軍的包圍圈逐步縮小,成千上萬的暴民,都被擠壓進了海里。
被裹挾在暴民之中的犬養四郎,知道大勢已去,他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犬養四郎揮舞著手裡鋒利的太刀,連續劈死了十幾個身邊的暴民,終於贏得了轉身的機會,領著他的倭人武士,沖向了岸邊的漢軍槍陣。
「狗漢賊,可敢與我單獨一決高下?」犬養四郎一邊衝殺,一邊知道死活的大聲邀戰。
在前排指揮屠殺的劉賀揚,冷冷一笑,大手猛地揮下,天空突然黑了下來,下一瞬間,犬養四郎的肉身,被數十支弩箭射穿,帶著腥臭味的碎肉,漫天飛舞。
泡在海水中的暴民,被一排排的長槍刺穿,他們爬起來的時候還能喘氣,倒下去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死人。
有的年輕士兵開始嘔吐,但是,他們手裡的長槍,依然義無反顧的刺出,
劉賀揚揮刀,劈入一個暴民的胸膛,抬起一腳,將他的屍身踢入咸苦的海水之中。
海水已被染成赤紅,血紅血紅的海水,在波浪起伏中,從海岸線一路向大海的深處蔓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