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9章 死神到

  「去,把你爹爹找來,我有話要問。��李繼易來了興趣,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以解心頭的疑惑。

  很快,茶葉鋪的掌柜進來了,規規矩矩的跪下磕了頭。

  等李繼易叫他起來後,掌柜的爬起身子,佝僂著腰,站到了一旁。

  「我和他都是一般的士兵,為何如此厚待我等?」李繼易不解的問那掌柜的。

  掌柜的不慌不忙的說:「不瞞大官人,小人曾經在上國京城之中,待了十年之久,學的就是茶道。方才,小人看得很清楚,大官人拈起茶盞的動作,像極了上國京城裡的尊貴之人上人,就知道小人有福了。」

  嚯,這話說的可真夠漂亮的,既說明了眼力的不凡,又捧了李繼易兄弟倆的臭腳,可謂是里外兩面光。

  經他這麼一解釋,李繼易明白了,敢情是端茶盞的時候漏了底,叫人看出了破綻。

  實際上,這個時代的絕大部分人,都喝的是茶磚掰下來的碎茶葉,俗稱粗茶。

  至於淡飯嘛,主要是官府壟斷了食鹽,導致鹽太貴了。普通老百姓燒菜的時候,那敢多放鹽?

  「你叫什麼名字?」

  李繼易覺得,這高麗掌柜很有點眼力,又在開封待了那麼久,所謂異鄉遇行家,聊聊又何妨?

  「小人姓周,名昌。」

  「哦,周昌啊,那個昌?」

  「回大官人,小人的名兒,不是關羽手下大將周倉,而是大漢昌盛的昌。」

  聽到這裡,李繼孝也不由笑了。這位周昌身為高麗人,居然能夠說得清楚關羽和周倉的關係,顯然是經常在開封城中的瓦肆里聽說書兒。

  反正是放假,閒著也是閒著,李家兄弟倆就拉著周昌,一路閒侃。

  話說開了,周昌的意圖,李家兄弟也都聽明白了。

  高麗國大亂,周昌的心裡很害怕,他打算把老婆、兒子和浮財,都送去開封。

  只是,由於駐軍限制奸細的必要措施,讓往返於高麗和登州之間的客船艙位,格外的緊張,一位難求。

  周昌找不到門路,就打上了身穿軍服,又貴氣逼人的李家兄弟的主意。

  賣女求榮的話,周昌肯定不敢說出口,但就是這麼個意思,誰還看不懂啊?

  李繼孝就有些看周昌不順眼了。尼瑪,犧牲兩個女兒,就為了把娘子和兒子送走,這算什麼事兒嘛?

  李繼易畢竟年長一些,對於世情的殘酷性,相對更了解一些。

  在重男輕女的當下,為了保住香火的傳承,真急了眼,別說女兒了,就算是正室娘子,都敢賣了。

  站得高,才可能看得遠。

  張三正不僅沒有馬上出兵平叛,反而在中途紮營觀望了半個月後,居然又回撤到了貞州碼頭。

  這就說明,父皇打算坐山觀虎鬥,顯見是對高麗的官吏們很失望,故意讓高麗國元氣大傷。

  新編陸軍被派來高麗,絕不可能是來公費踏青的,參與平叛是遲早的事。

  平了叛後,自然還需要有得力的麗奸,幫著善後徵稅征糧了。

  這周昌,遭遇國內亂局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舉家出逃去開封,而不是留下來保衛開京。

  很顯然,周昌那想過上好日子的私慾,蓋住了根留高麗的民族觀念。

  嘿嘿,這麼好的麗奸人選,不妨就推薦給張三正吧?

  就在李繼易打算開口的時候,李繼孝忽然說:「我可以幫你離開高麗。只不過,我要警告你,別不把女兒當人看,隨便送來送去。」

  李繼易不禁啞然一笑,父皇他並無重男輕女的思想,對皇子公主都是一樣的疼愛。

  當然了,五指有長短,李中易不可能對每個子女都是一樣程度的寵愛,必然會有所偏愛。

  但是,明面上的待遇,公主們和皇子們,都是一模一樣的,並無多少區別。

  按照母妃私下的說法,針對公主們未來的婚事,李中易沒打算盲婚啞嫁的拉郎配,可以任由公主們自己去挑選。

  也許是受了李中易的嚴重影響,李繼孝的正義感爆了棚,看不慣賣女求榮的勾當。

  雖然挨了喝斥,但是,無意中攀上了高枝的周昌,不禁大喜過望,急忙跪下磕頭謝了大恩。

  李繼易原本想直接去找張三正,解決問題最直接,也最保密。

  現在,既然李繼孝插了手,他倒要看看,二弟會如何處置此事。

  結果,李繼孝領著周昌離開茶葉鋪之後,也是直接去找了張三正。

  兄弟倆離開京城之前,李中易一人給了一塊特製的腰牌,以腰牌為信物,隨時隨地可以見到張三正。

  張三正的警衛營,官兵們大多來源於總軍法司的憲兵軍官,以及總參謀部的直屬部隊。

  李繼孝的腰牌一亮出來,值班的警衛副營長當場驚掉了鼻子。

  誰能想像得到,在貞州碼頭這個異國它鄉,竟然見得到「如朕親臨」的金腰牌?

  周昌是個人精子,他看得很清楚,原本仰起下巴說話的警衛副營長,現在客氣了許多倍。

  嘿,這一票還真的是賭對了呀。

  原本,周昌只是想犧牲了兩個女兒的處子身,換取全家坐船去登州的艙位罷了。

  誰曾想,釣到的大魚,實在是大得令人難以想像呢?

  張三正得到了消息後,趕緊放下手頭的軍務,馬上吩咐了下去,「請他們二位進來。」

  兩兄弟被一起請進了協統辦公室,周昌卻被攔在了外面,他只能在心裡干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長期擔任近衛軍要職的張三正,和兩兄弟熟得很。

  兩兄弟剛要立正行禮,張三正就擺著手說:「咱們之間,何必要這些虛禮呢?」

  但是,兩兄弟依然併攏雙腿,挺直腰杆,規規矩矩的敬了禮。

  張三正暗暗點頭,皇子們雖然離開了皇帝的身邊,卻一點也不驕狂無禮。

  等李繼孝把整個事情,完整的說了一遍。張三正馬上意識到,貞州碼頭上的高麗商人們,都有當麗奸的潛質。

  「很好,皇上常說征服異國,更多的是政治經濟問題,而不僅僅是軍事問題。」張三正由衷的誇獎了李繼孝。

  李繼孝得了誇獎,卻像沒事人一樣,並沒有喜出望外。

  看到弟弟的表現後,李繼易暗暗點頭,他的這個弟弟,別看年紀尚小,卻是個未來的勁敵。

  兄弟倆說完了推薦周昌的事兒,就想走,張三正哪能讓他們就這麼走了?

  張三正硬拉著兄弟倆,仔仔細細的問了他們在軍營里的生活。

  李繼易笑嘻嘻的說:「我們倆都只是棚長而已,肯定要吃點苦頭了,沒啥大不了的。」

  「是的,我每天睡在木馬子的旁邊,熏得吃不下飯,照樣還是活蹦亂跳的。」

  李繼孝此話一出口,張三正也就明白了,兩位高貴的皇子絕非紈絝子弟,未來的前程不可限量啊。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此言絲毫不差!

  兩個皇子來找張三正,並不是為了個人的私事,而是為了善後處理的國事,這令張三正不禁肅然起敬。

  兩兄弟推薦了周昌,接下來,就沒他們什麼事了。

  怎麼使用周昌,那是張三正的職權範圍,他們沒必要插手多嘴。

  只是,兩兄弟做夢都沒有料到,周昌的無恥令人難以想像。

  周昌順利當上了貞州碼頭知事之後,竟然私下裡暗示張三正,他的一雙女兒和兩位貴人,有了首尾。

  說實話,這種沾上了皇子的花邊消息,張三正根本不敢過問,只能抱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

  新軍在貞州碼頭,一待就是半個月。

  開京那邊的求救信,一封接著一封的遞到張三正的案頭,他都置之不理。

  等開京被叛軍圍死之後,城裡發來的求救信,很自然的斷了。

  實際上,在偵察營的嚴密監視之下,開京城的戰況,張三正了如指掌。

  開京城的八門,都修了兩座瓮城之後,成了名副其實的難攻之城。

  這普天之下,只有帝國的重炮兵,才可以迅速的轟破開京的城牆。

  開京城外的叛軍們,只能搭起雲梯,拿人命去填。

  又過了十天,剛用罷晚膳,集合的軍號聲,突然吹響。

  李繼易提著步槍,從軍營里沖向操場的時候,心裡想著的是,要正式出兵平叛了。

  果然,大軍集合之後,就在張三正的命令下,每人配備一匹戰馬,全體開拔。

  這些日子,張三正待在貞州碼頭,完全沒有閒著。

  林仁肇的東海水師,往返於登州和貞州碼頭之間,走了兩個來回。

  東海水師的幾次靠岸,都卸下了不少的戰馬,把軍營里整得臭哄哄的。

  出發的隊伍里,李繼易他們全都成了騎馬趕路的陸軍。

  將士們的胯下,都有了戰馬,行軍趕路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許多。

  只是,大軍離開了碼頭之後,並未去開京。而是在岔路口,轉道向右,朝著貞州城的方向,趁夜急行軍。

  三更天的時候,大軍抵達了貞州城外十里的鐘山里。

  張三正站在小山丘上,通過手裡的單筒望遠鏡,觀察著燈火通明的叛軍營地。

  結合斥喉們抵近偵察的情況,張三正清楚的知道,暴民們雖然立了寨牆,卻沒有挖深溝,更沒有防禦騎兵突擊的胸牆。

  當是時,高麗的暴民們正在他們的大營里尋歡作樂,並不知道,死神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