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前方斥喉稟報的情況,陳曉光召集部下和隨軍參議們,商議了一番。最終,大家一致認為,應該截住從青城山方向來的這一大撥人。
按照頂頭上司,騎兵軍都指揮使李勇下達的軍令,陳曉光他們的作戰任務,就是阻絕成都城內與其西部地區的聯繫。
「李充,你都負責截斷那撥人的後路,若是逃了一個人,一匹馬,唯你是問。」
「喏。」
「劉三喜,你都負責那撥人的左翼,只須嚴密監視即可。」
「喏。」
「王勝,你都負責那撥人的右翼,喏,這座小山包,必須牢牢的控制在手。」
「喏。」
陳曉光對照著參議們制訂的作戰方案,依次給他的部下們,下達作戰命令。
「好了,大家各自去準備吧。」見部下們都沒有異議,陳曉光擺了擺手,將他們都趕回了各自的部隊。
「吹號,緊急集合!」
「滴滴噠滴噠……」伴隨著嘹亮的軍號聲,五百餘名騎兵戰士迅速上馬,在很短的時間內,便擺出了隨時可以出擊的隊型。
令人驚訝的是,在集合完畢的隊伍里,竟然出現了三門由馱馬拖拽的六磅火炮。
軍令已經下達,幾名騎兵都頭,領著各自的人馬,分頭開始行動。
等大家都走光了,陳曉光這才率領兩百餘名騎兵戰士,朝著閔子豪一行人來的方向,迎了上去。
由於時間關係,負責包抄的各都還沒有全部就位,陳曉光有意識的控著胯下戰馬,緩緩的靠近閔子豪他們。
和步軍不同,騎兵作戰,對於戰馬體力的計算,必須有著清醒的認識。
戰馬一路疾馳上百公里,還可以衝鋒陷陣,這種扯淡的場面只可能出現在之中。
真正的騎兵作戰,越到臨敵之時,越要愛惜馬力,不僅要餵草,更要餵小黑豆。
不然的話,到了該衝鋒的時候,戰馬的腿軟了,根本就沖不上去,那就糟糕透頂了!
車廂里,閔子豪的說服工作,依然在進行之中。只是,張雪仙雖然不吵不鬧了,卻始終沒有給予任何的正面回應。
閔子豪心裡明白,如果張雪仙一直不肯配合,那麼,即使冒著趙老太公盛怒的風險,他就算是掐,也要把她掐死。
其中的利害關係,其實並不複雜。
皇帝的枕邊,每天有人吹歪風,試問,哪個臣子受得了?
趙二十八本是趙家的心腹家將,為了替趙老太公做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他曾經冒充了很長時間的山賊。
做山賊的第一要務,不是打劫和綁票,而是嗅覺靈敏的狡兔三窟。
官道上儘管平靜如水,可是,縱馬奔馳的趙二十八依然敏感的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停下,都停下!」趙二十八狠狠的勒停胯下的蜀馬,高高的舉起右手,異常大聲的叫停了眾人。
等眾人都勒停了馬匹之後,趙二十八眯起兩眼,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片開闊地,趙二十八左側的遠處,有一座小山包,他的右手邊是一片小樹林。
直覺告訴趙二十八,此地藏著巨大的風險,可是,地形地貌又告訴他,此地不宜設下埋伏。
就在趙二十八有些猶豫的時候,陳曉光緩緩的將單筒望遠鏡塞進皮囊之中,淡淡的下令:「被他們發現了,也好,咱們迎上去吧。」
以陳曉光為首,兩百餘名精銳的騎兵戰士,緩緩催動胯下的戰馬,擺開進攻的鋒矢陣型,朝著趙二十八那邊,勢不可當的壓了過去。
起初,趙二十八有些迷惑不解,大地怎麼在顫抖?
緊接著,趙二十八看清楚了,就在官道的盡頭上空,揚了巨大的煙塵。
「不好,敵襲,敵襲,拔刀,快拔刀,準備砍人!」趙二十八臉色大變,他就算是再傻,也知道,對面衝過來的是大股的騎兵。
陳曉光是一名非常有經驗的騎兵軍官,戰馬的衝鋒,不可能一開始就竭盡全力,而是從慢跑到小跑,再由中跑加速到狂奔。
騎兵的進攻,最講究的戰術,一是保持住衝擊的速度,二是衝鋒的陣型不能亂。
官道的盡頭,滾滾煙塵越來越大,急促的馬蹄聲如同雷鳴一般,敲擊著趙二十八的心房。
趙二十八後悔莫及,此次帶人出來辦差,目的是為了活擒雪山真人,他竟然忘記了多帶弓手出來。
不過,受蜀國平原地形的限制,在趙二十八有限的作戰經驗裡面,如何正面對抗大股騎兵衝擊,完全是一片空白。
在大平原之上,若想對抗大股騎兵部隊的衝鋒,單靠弓弩的遠程打擊,其實是不行的。
除了必備的弓弩之外,還必須架起拒馬樁,挖出拒馬深溝,同時壘出拒馬的胸牆。
然而,除了三十幾名弓手和腰刀之外,趙二十八什麼都沒有。
「我的娘啊,竟是北軍的騎兵……」有個眼尖的傢伙,居然隔著老遠,就看見了漢軍的鮮紅軍旗,他情不自禁的尖叫出聲。
趙二十八勃然變色,他做夢也沒有料到,漢軍的騎兵竟然會出現在了成都的腹地。
車廂里閔子豪,起初以為是碰見了劫道的山賊團伙,並沒有太當一回事。卻不料,竟是漢軍到了,閔子豪頓時心慌意亂,腦子裡攪成了一團亂麻,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快跑吧,再不跑,就晚了。」有個膽小鬼喊了一嗓子。
趙二十八知道形勢危急,幾乎是下意識的大聲喊道:「不能跑,誰跑誰死。」
他其實是瞎矇的,惟恐手下人掉頭就跑,反而亂了自家的陣角。卻不成想,竟然讓他蒙對了。
敵人抱頭鼠竄,把後背朝向馬頭,這是騎兵兄弟們,最愜意的一種砍人方式,沒有之一。
原本,按照閔子豪的計劃,捉了張雪仙之後,先帶回趙府,由趙老太公視局勢和時機,再來決定,何時將張雪仙獻給李中易?
畢竟,送禮其實是一門很深的學問,關係的遠近,禮物的輕重,何時送禮,都是頗有些講究和門道的。
但是,計劃沒有變化快,漢軍來得實在是太快了,一下子就徹底的打亂了閔子豪的如意算盤。
「唉呀,不好了,後邊也有敵人。」
「啊,那邊也有敵人……」
「娘啊,這邊也有敵人……」
「到處都是敵人……」
隨著壞消息的接踵而至,趙二十八算是徹底的看明白了。漢軍的騎兵早有伏擊他們的準備,前後左右全是漢軍的大股騎兵,他們即使想走,也已經走不脫了。
「大官人,來的是漢軍的騎兵,打,還是不打?」趙二十八扮演習慣了山賊,他早就心虛了,本打算開溜,卻想把屎盆子扣到閔子豪的頭上。
閔子豪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豈能上了趙二十八這種賊軍漢的惡當?
「打不打,怎麼打,都聽你的安排。我只一個要求,必須保護好她的安全。」閔子豪拿手指了指一直躺在車廂地板上的張雪仙。
趙二十八暗罵閔子豪奸滑,卻又無可奈何。老太公只是命他聽閔子豪的安排,去捉雪山真人,卻沒說叫閔子豪指揮作戰。
更重要的是,閔子豪是老太公最信任的門生,地位相當之高,以趙二十八的身份壓根就惹不起他。
打?是不可能打的,永遠都不可能打的!
趙二十八雖然沒啥文化,又長期扮演山賊,卻不意味著他就是個傻瓜笨蛋。
四周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漢軍的騎兵人數,至少近千,怎麼打?又怎麼跑?
更重要的是,趙二十八心裡非常清楚,老太公命他聽命於閔子豪,去捉雪山真人的目的,就是為了將她獻給北邊的皇帝。
只要開打,必定會出人命,到那個時候,梁子可就結大了!
但是,趙二十八又不甘心直接投降。真那麼做了,他還有何臉面,繼續待在趙老太公的手下當差?
就在趙二十八猶豫不定的時候,陳曉光領著兩百餘騎兵戰士,停在了大約兩里之外。
騎兵的進攻,需要高速度,高速度又和加速的距離,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戰馬既不是機器,也不是火箭,牠在持續加速奔跑了大約一里路後,恰好可以達到衝擊的最大速度。
透過單筒望遠鏡,陳曉光看得很清楚,對方儘管也是個個騎馬,僅從坐姿和陣型就看得出來,他們是一群完全沒有騎兵之間對決經驗的菜鳥。
陳曉光招手叫過手下的一名隊正,小聲叮囑了一番,那名隊正得令之後,拍馬奔向趙二十八這邊。
趙二十八也看見了隊正單騎過來的身影,他不由暗暗鬆了口氣,暗自揣測,莫不是老太公和對方私下裡早就有了聯繫?
大約相距一箭之地的時候,那隊正勒停了戰馬,大聲喝道:「你們都聽著,我家指揮使有令,全體下馬棄械投降,可饒爾等不死。膽敢頑抗者,一律殺無赦。」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趙二十八的身上,是逃,還是降,就看他的決定了。
趙二十八扭頭看了眼閔子豪所乘坐的馬車,卻只看見了隨風飄動的車簾。顯然,閔子豪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出頭露面了。
閔子豪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他擺出來的姿態,其實已經是在告訴趙二十八,打不得,不如降了吧。
怎麼辦呢?
一時間,趙二十八心亂如麻,舉棋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