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進城之後,韓正勝終究還是惜命之人,覺得水太涼,刀太髒,既不捨得自殺,又沒有與漢軍以死相拼,乃被漢軍活擒。
等大軍徹底的打掃完戰場後,李中易這才在親軍、侍衛們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入駐於漢州城中的節度使府。
韓正勝出身於偽蜀的邊軍,和吐蕃拼殺過多年,本是能征善戰之將。
無奈何,成都平原乃是天府之地,魚米之鄉。韓正勝駐紮於漢州的這些年,生活日益腐化墮落,耽於安逸享樂。
整個節度使府內,占地極廣,一路之上,雕樑畫棟,山靈水秀,美不勝收。
李中易一邊往裡走,一邊嘆息不已,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誠不我欺也!
自從李中易登基稱帝之後,除了整軍備戰之外,從未濫用民力,大興土木的增修宮室。
身為帝國的至尊,李中易的日常飲食用膳,最多不過八菜一湯罷了。和慈禧老太后的每餐必須一百多道排場菜,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沿途之上,近衛軍的將士們,人手一隻水桶,不斷的潑水沖刷著地面上的斑斑血跡。
空氣之中,瀰漫著血腥的氣息,熏人慾嘔。時刻提醒著大家,不久前,這裡是殺人的戰場。
進入內宅後,李中易在費媚娘的服侍下,換了身舒適的儒衫,悠閒自得的坐下品茗。
「易郎,用些點心吧?」費媚娘依偎在男人的身旁,溫柔的小聲提建議。
李中易拉過費媚娘的小手,笑眯眯的說:「有你陪著我,比吃啥點心,都飽。」
男人的話裡有話,費媚娘本就是冰雪聰明之女,她焉能不懂?
費媚娘俏面飛紅,羞澀的垂下螓首,李中易見了女人的絕美羞態,不由微微一笑。
那一年,已經是很久之前了,李中易和失寵的費媚娘在山上天雷勾地火,給孟昶送去了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
那個時候的李中易,還沒有想過成為中原之主,所以,他冒著巨大的滅族風險,在河池老部下們的協助下,製造了費媚娘被山崩所埋的假相。
從那以後,直到李中易稱帝之前,費媚娘因為特殊的身份問題,始終無法公開在人前露面。
畢竟,李中易身為人臣,卻偷了國主之貴妃。哪怕,周主柴榮的胸懷再寬廣,也不可能容得下他這種膽大妄為的僭越之徒。
如今,李中易已經收復了燕雲十餘州,消滅了南唐李氏政權,逼降了吳越錢家,又攻到了成都的門戶——漢州,平滅蜀孟政權指日可待。
蜀國滅亡之後,李中易便是正兒八經的中原之主,費媚娘再也不是見不得光的女人,而是響噹噹的華夏至尊的寵妃。
隔壁的小書房裡,韓湘蘭一邊寫節略,一邊豎起耳朵傾聽李中易和費媚娘的對話。
唉,同人不同命吶!
想她韓湘蘭,出身於幽州第一名門韓家,如今,卻只封了個嬪,連妃都不是的。
費媚娘原本是蜀主孟昶的女人,以殘花敗柳之身侍奉於李中易的身邊,不僅沒被男人嫌棄,反而十分有寵,實在是奇哉怪也!
想當初,韓湘蘭獻給李中易,那可是地地道道的純潔之身呢。
韓湘蘭越想越覺得憋屈,更可恨的是,她的肚子居然十分的不爭氣,至今為止,膝下也就一女。
反觀費媚娘,居然是兒女雙全,這人比人吶,實在是氣死個人!
坐在韓湘蘭對面的葉曉蘭,一直在暗中注視著韓湘蘭的一舉一動。沒辦法,誰叫她們倆是死敵呢?
論公,兩人都是內書房的記室,地位也大致相等。
論私,韓湘蘭實在是太了解葉家和葉曉蘭的情況了,並且幽州韓家和葉家存在很深的積怨。
不過,上次一時衝動扇了韓湘蘭一記耳光,反而被男人拿著家法狠揍了之後,葉曉蘭也變得更加的聰明了。
韓湘蘭再狡猾,她至今為止只有一個女兒,卻沒有生出皇子。葉曉蘭再怎麼不受寵,也是皇四子獾郎的生母。
俗話說的好,虎毒不食子!
葉曉蘭將來混得再慘,母以子貴,也可以坐享受尊榮。
皇帝因為念舊,而喜歡費媚娘這事,葉曉蘭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只是,皇帝喜歡誰,不喜歡誰,葉曉蘭壓根就沒資格置喙,自然不可能去操心。
葉曉蘭通過仔細的觀察之後,發覺韓湘蘭的筆一直沒動,顯然是走神了。她仔細一琢磨,隨即明白過來,韓湘蘭很可能是在吃費媚娘的醋。
說句心裡話,葉曉蘭對費媚娘也不太感冒。原因竟然和韓湘蘭大致相仿,她也認為,費媚娘這種殘花敗柳,完全配不上英明神武的皇帝。
內記室里,規矩森嚴,葉曉蘭沒膽子擅自和韓湘蘭搭腔說話。
等到更衣小憩的時候,葉曉蘭手裡捧著香茗,湊到鼻前,輕輕一嗅,冷不丁的說:「既然身體不適,又何必硬撐著呢?」
室內就兩個人,韓湘蘭一聽便知,葉曉蘭這是在沖她放冷箭。
宮裡的規矩大,身體不適的妃嬪,沒資格侍奉皇帝於床榻之間。
說來也巧,自從那次挨了家法的狠揍之後,韓湘蘭侍寢的機會顯著增多,已經遠遠的將葉曉蘭拋在了後頭。
韓湘蘭的心情不錯,又吃了上次挨揍的教訓,她索性低頭不語,把葉曉蘭晾在了一旁。
「閒著沒事兒,多出去走幾步,省得坐那裡思春。」
葉曉蘭討了個沒趣兒,她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又主動去刺激韓湘蘭。
韓湘蘭不僅不怒,反而抿唇輕輕一笑,沒底蘊的女子,就是這般的膚淺。
葉曉蘭見韓湘蘭始終無動於衷,完全不受她的刺激,也不禁有些意興闌珊。
然而,就在葉曉蘭放下茶盞的時候,韓湘蘭卻猛的捂住小嘴,乾嘔了半天,卻啥也沒有吐出來。
葉曉蘭立時楞住了,張大了小嘴,呆呆的望著一直乾嘔不止的韓湘蘭。
身為皇帝的女人,葉曉蘭也懷過孕,也是孩子的娘親,韓湘蘭突如其來的乾嘔意味著什麼,她豈能不知?
葉曉蘭轉動著眼珠子,琢磨了半晌,終究忍不住醋意,冷冷的說:「這敢情好啊,若是懷上了龍子,你就該封妃了。」
內書房裡,屬於絕密的場所,未經皇帝本人的召喚,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內。
葉曉蘭遲遲不去稟明皇帝,召御醫過來請脈,這是成心想折騰折騰韓湘蘭,讓她多吃點苦頭。
突如其來的乾嘔,令韓湘蘭百感交集,她喃喃自語:「上天保佑,但願能生個皇子!」
尼瑪,葉曉蘭的閒氣,韓湘蘭實在是受夠了!
忍無可忍,卻又不能不忍,誰叫韓湘蘭沒本事生兒子呢?
這邊廂,李中易正摟著費媚娘,兩人膩在一起說悄悄話,好不快活!
「易郎,妾做的辣醬,不許你偷著給狐媚子們吃。」
一貫清冷的費媚娘,突然爆發的醋意,令李中易不由龍心大悅。
男人嘛,已經到了手,並且成了孩子娘的女人,不喜歡她太膩了,或是管得太寬。但是,她若是真的不聞不問了,難免會不舒服的。
「好,以後不許她們偷吃了。她們若是真的饞這一口的話,必須去奉承你,給你送貴重的禮物。」李中易像哄孩子似的,一聽就是假話。
費媚娘不樂意的扭動著盈盈細腰,抬手掐住男人的耳垂,薄嗔道:「易郎,妾說的是正經話,不許這麼敷衍奴家。」
李中易哈哈一笑,說:「好,好,好,不敷衍,不敷衍,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費媚娘瞅著男人的樣子,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時間,卻又判斷不清。
「嘿嘿,等打進了成都,咱們一起去山上,重溫一把舊夢,可好?」李中易面露賊笑,一看就是不懷好意的樣子。
費媚娘何等精明,她那張雪白的俏面,幾乎在一瞬間,羞的通紅。
壞男人第一次把她勾上手的地方,可不就是在山上的佛桌底下麼?
李中易得意的輕笑出聲,正欲撲倒嬌羞不禁的美嬌娘,卻突然聽見了女官的聲音。
「稟皇上,靜嬪葉氏有急事求見。」
李中易被掃了興致,心裡多少有些不爽。不過,他也知道,葉曉蘭還沒那個膽子,敢無事生非。
「叫她進來吧。」李中易鬆開雙手,放過了渾身發軟的費媚娘。
等葉曉蘭進屋的時候,費媚娘已經避入了內間,李中易也整理好了衣冠,手裡還拿了份奏章,看得很認真。
「臣妾葉氏,拜見皇上,皇上萬福。」葉曉蘭絲毫也不敢馬虎,蹲下身子,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平身吧。」李中易擺了擺手,臉色淡然的說,「何事尋朕?」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端嬪韓氏一直乾嘔不止,臣妾琢磨著,只怕是懷上龍種了。」葉曉蘭裝出很高興的樣子,臉上的笑容顯得無比的真誠。
「哦……」李中易盯著葉曉蘭,看了好一陣子,方才輕笑出聲,「韓氏一直盼望著生個兒子,若真能如此,確實是大喜。」
李中易又不是第一次當爹,他已有六子五女,此時聽聞喜訊,雖然很開心,卻不至於大喜若狂。
等李中易替韓湘蘭親自把過脈,十分權威的宣布了懷有身孕的喜訊後,韓湘蘭一個沒忍住,竟然掩面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