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好的黃道吉日,也是第一軍甲營副指揮孫厚的好日子,他今天成親。
新娘子是祥符縣丞的么女。孫厚此前見過新娘子,那是在郊遊的路上,她下車,他下馬,恰好見上了一面。
正是見的那一面,讓孫厚喜歡上了那位美貌的小娘子,托人打聽了,才知道是官宦家的小娘子。
俗話說的好,好事多磨!
孫厚見小娘子第一面的時候,還僅僅是一名都頭,如今,他已經是響噹噹的副指揮了!
按照軍規,都頭只能算是低級軍官,而副指揮則恰好邁過了中級軍官的門檻。
就待遇而言,副指揮可以分得一間完整的小四合院,而都頭則只能和他人合住一間小四合院。
如今,朝廷禁軍的編制單位,分為廂、軍、營、都、隊、什和伍。每都一百多人,每營轄五都,每營的人數從五百人至一千多人不等。
因為擴軍計劃的實施,朝廷現有六個軍的編制,已經擴大為六個廂,每廂轄五到十個軍。
通俗的說,禁軍的每個廂,就代表著一個具體的戰略方向。比如說,楊烈為都指揮使的第一廂,主要應對契丹人施加的軍事威脅,主力部隊擺在了河北路,與契丹人保持對峙的狀態。
而征西將軍宋雲祥率領的第五廂,主要是應對劉漢及孟蜀的軍事威脅,其軍事部署覆蓋了整個陝西路全境。
按照等級制度的規定,營這一級的軍官,類似於現代的團級幹部,而軍則屬於師級。
早在一個月前,孫厚已經把請帖都灑了出去,親朋好友及老戰友新袍澤們,請了個遍。
今年只有二十多歲的孫厚,已經是副指揮了,其官運不差。在未來的歲月中,只要孫厚的運氣不是太差,大致可以提升至軍一級的軍官。比如說,軍的副都指揮使。
所以,孫厚今天結親的時候,來道賀的人,特別之多。
這個時代的結婚典禮,其實是在黃昏時分進行。按照婚姻的習俗,孫厚早早的租賃好了用於結親的馬車,並裝點一新。
披紅掛彩的孫厚,就站在門口,臉上堆滿了笑容,他頻頻拱手,迎接來參加婚禮的人們。
「近衛軍第三營甲都李副都頭到。」隨著男禮賓的唱和聲,孫厚定神一看,這位李都頭他並不認識。
俗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面人!
今天是孫厚的大喜之日,不管認識不認識,他都必須客客氣氣的將來客迎進院內。
「李都頭大駕光臨,孫某實在是感激不盡,請裡邊坐,裡邊坐。」孫厚一邊拱手行禮,一邊熱情的打招呼。
李安國看出孫厚的困惑,不過,他卻沒有解釋來意,一邊遞上禮單,一邊笑著拱手說:「恭喜孫指揮早得貴子。」
孫厚最愛聽的就是早得貴子,他隨即笑得合不攏嘴,拱手道:「借李都頭您的吉言,俺老孫一定會早得貴子。」
李安國差點笑出了聲,孫厚不是沒文化的大老粗,他肯定是樂壞了,一時說漏了嘴。
以孫厚的級別,以及在講武堂內受過訓的資歷,他肯定認識李中易。
只是,李中易今天故意化了妝,粘上了滿臉的絡腮鬍子,孫厚也就認不出他了。
參加孫厚的婚禮,原因其實並不複雜,這是李中易以前答應過的事情,今天不過是來履約罷了。
不想驚動任何人,李中易悄悄的來了,身旁只跟著李安國一個人。
被迎客領進院子之後,李中易定神一看,院內擺了十幾張四方桌,並且是清一色的長條凳,桌子上擺著幾碟瓜果。
李中易隨意的找了個靠牆角的位置坐下,信手抓起一把瓜子,慢條斯理的磕了起來。
「請喝茶。」一名中年男子很快提著茶壺走過來,替李中易和李安國斟了兩杯茶。
李中易端起杯子一看,居然是申州(信陽)毛尖,他看得出來,孫厚的準備工作做得很足。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賓們逐漸填滿了院內的桌椅,李中易這一桌也擠滿了人。
李安國本想趕人離開,卻被李中易用眼神制止了,今天是孫厚大喜的日子,大家一起同喜,快何如哉?
「這位仁兄,不知在哪裡高就?在下高思正,現在第三廂當差。」
有人喜歡靜,就有人喜歡動,臨近李安國的一名小軍官高思正,看樣子就是個話多的傢伙。
李安國笑著答道:「在近衛軍里當差。」他故意沒說清楚具體的編制番號。
「哦,某在近衛軍里有幾個同鄉的兄弟,丁營甲都的王重山認識麼?」高思正在近衛軍里真有熟人,信口就拉了一名熟人出來,想湊個近乎,方便閒聊。
李安國其實是親牙營的帶刀副都頭,他哪裡認識誰是王重山,便搖著頭說:「近衛軍里幾萬號將士,某家不可能都認識。不過,也許見了面才知道是熟人。」
李中易暗暗好笑,李安國其實是在故意打馬虎眼,主要是不想暴露他真實的身份。
高思清略微一想,又說:「甲營乙都的都頭劉望東,你肯定認識吧?」
李安國入伍的時間短,他還真不認識劉望東。不過,巧合的是,李中易知道劉望東。
不久前,劉望東在宮門前值勤的時候,忽然暈倒在了李中易的馬車前邊,李中易對此事的印象十分深刻。
「劉都頭好象身子骨比較虛?」李中易覺得有趣,便插話問高思清。
高思清猛一拍大腿,說:「那主要是當年大冬天急行軍的時候,落下的老病根,一直沒見好轉。兄台認識劉望東,那太好了,我再說一個人,你也肯定認識……」
「哦,丙都的張隊正啊,我還真不認識他……」李中易不可能認識近衛軍里的所有小軍官,只得搖了搖頭,深表遺憾。
高思清真是個話嘮,李中易總共只說了三句話,他倒好,一口氣說了四十幾句話,仿佛機關槍似的,連綿不斷。
李中易和李安國相視一笑,在軍隊之中,類似高思清這種話嘮,還真不多見!